第三十三章

    哪怕是臂弩所用的短箭,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命中了脆弱的颈部,一样可以对狮鹫造成致命的伤害,也用不着去补刀。

    昆图斯艰难地从狮鹫的尸体下爬了出来,他连还插在母兽腿上的剑都来不及去管,急忙跑到了舒徽妜的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舒徽妜这一下是被打得有些远,强烈的痛感让她头脑发晕,但好在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和满身是血的昆图斯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没事人。

    “还好吗?”昆图斯见她有些晕晕乎乎的,拍了拍她的脸。

    原本就有些灰头土脸的白皙脸蛋上瞬间多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骇人的血手印,昆图斯这才发现他满手都是血,一时间有些尴尬,想拉起衣袖替她擦干净脸,但袖口也全沾上了血污。

    可舒徽妜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回过神来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拽着昆图斯的衣角就哭了出来,她哭也不忘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嘴里还责备道:“你怎可这般大胆行事?这蛋难道还比你的命重要不成?你若是想要,我们回去找席尔过来便是了,你要又逞什么强!”

    嘴上虽然是教训的话,但她边哭边说出来,昆图斯听在心里只觉得什么受伤什么安慰,全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紧紧抱住这个为他哭得说不清话的公主。

    拥抱是会上瘾的,尤其是抱这样一个美丽纯粹,善良温暖的姑娘。

    但昆图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知道这个小公主其实很害怕满身血迹的自己,他不敢让这些血污脏了公主的衣裙,虽然现在的她也狼狈得不行。

    “行,我知道错了,你别哭。”昆图斯依然习惯性地在公主的眼泪面前出言安慰。

    舒徽妜也真的收住了眼泪,她想要变得坚强,就算她不能像席尔那样与他并肩作战,至少也不要成为一个只会掉眼泪的累赘。她抬起袖子擦干了眼角,随后又严肃地拉着昆图斯坐下,昆图斯倒是听话,他正满足于自己只要出手就必能哄好公主这百分百的成功率,也不在乎舒徽妜要指使他干嘛。

    昆图斯身上的秘银软甲背部被咬开了一个大窟窿,由银环层层扣起来的软甲一旦出现一个裂缝,整件甲基本上就没用了。碎掉的银屑有些还粘在了他背后的伤口里,舒徽妜有些不敢动这个伤口,只能先小心地将它脱下。

    她的动作很轻柔,就像是一阵风在背后缓慢吹过,昆图斯任由她帮自己处理那些可怖的伤口,疼痛在他身上已经激不起任何反应,他麻木地忽视掉了背上伤口传递来的感觉,心里只是想着要是放在一个月前,她绝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今天这次算是委屈她了。

    席尔和尼芙丝赶到时,他们看到的就是两具狮鹫的尸体,还有正在查看昆图斯伤势的舒徽妜。

    席尔也来不及多想,他急忙赶过去询问昆图斯的情况:“你怎么样?我一听到狮鹫叫声就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也杀过狮鹫的席尔当然知道在触怒了狮鹫的情况下,独自面对两只狮鹫还要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一件多困难的事。而他不知道的是,昆图斯甚至没用龙麟剑处决它们。

    “我没事,你去收集战利品吧,还有三颗蛋在底下,记得带出来。”昆图斯交代着席尔,自己完全没用要动的意思。

    席尔当然听话地照办了,还不忘拿下了他的龙麟剑。

    这边一见尼芙丝来了,舒徽妜连忙找她要治疗用的药剂,这也是尼芙丝给昆图斯开出的条件之一,她当然不会拒绝,很大方地给了舒徽妜。

    “索戈利的昆图斯果然不负盛名,不过你拿到的那三颗蛋给我吧,你也知道,狮鹫蛋的蛋液可以用在很多剑油和药剂的制作上。”女巫的话丝毫没有空手套白狼的自觉,自然得就好像是领主向农民索要赋税。

    原本狮鹫蛋也就是卖给女巫或是炼金术士,反正尼芙丝的药剂昆图斯都可以要,给她也无所谓,昆图斯答应得很干脆,直接叫她自己去狮鹫尸体下面找去。

    尼芙丝听了他的话,神秘地笑了笑,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亲自去找了,我会叫那个脑子空空的屠龙者晚点回来的。”

    舒徽妜拿着尼芙丝给的治疗药剂,正聚精会神地涂抹在伤口上,完全没听到他们聊了些什么。药剂在伤口上浸润后,舒徽妜才敢小心地将那些卡在肉里的软甲碎片和狮鹫利爪的残留物清理掉。

    原本舒徽妜这种小心翼翼也慢的不行的处理伤口方式,昆图斯是十分不耐烦的,但是今天却乖乖坐好由着她来。

    涂完药水,那伤口大开的样子依然看得舒徽妜心惊肉跳,现在手上也没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看拜尔德送她的华丽缎面裙,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掀起裙角,将内里的衬裙撕开,扯下布条来用作绷带给昆图斯包扎。

    一听到布帛开裂的声音昆图斯就一惊,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舒徽妜那漂亮的裙子底下已经被撕得乱糟糟的了,她似乎很用了些力,布条在手上都勒出了一条红痕。

    “你要干嘛?”昆图斯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也看得出来仪容端正对这个公主来说有多重要,她不是没有狼狈的时候,但无论面临的情况多糟糕,只要她还有一点意识,就绝不会让自己衣冠不整。

    舒徽妜已经下定了决心,手上的动作不停,敷衍似的回答他:“你坐好,我帮你把伤口包扎好你再动。”

    昆图斯又回过头坐好,但他总是忍不住将视线往后方瞟,在沾了尘土的裙角和撕成布条的衬裙之下,她光洁白皙的一节小腿在一堆杂乱中异常惹眼。

    那边席尔收回了昆图斯的剑,用它割下了两只狮鹫的头,随后又在母兽的尸体下方留出的空隙里找到了被网兜装起来的三枚狮鹫蛋。

    他的动作还算利索,做完这些正要回去找昆图斯,却被站在一旁看他动手的女巫拦住了。

    “那边,紫花红叶草,给我采一兜来。”她毫不客气地指使着席尔。

    席尔看了看昆图斯那边,舒徽妜正在给他上药,想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将狮鹫头收好与蛋一起放在一边后,也就听话地去采集药草了。

    尼芙丝回头也看向了昆图斯和舒徽妜那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她才回过神,玩味地笑着拿起了一枚蛋。已经是暗黄色的狮鹫蛋很快就要到发育期了,到时候蛋液会慢慢变少,胚胎逐渐成型,用来制药就没那么方便了,还得早点动手才行。

    等到舒徽妜一丝不苟地将昆图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处理过之后,她不知是紧张还是累的,已经满头大汗了,好像刚刚对付狮鹫的人是她一样。

    手上剩下的最后一小块干净的布料被她用作了帕子,想着最后清理一下昆图斯沾了血迹的脸,伸手过去在快要碰到昆图斯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刚刚那样激烈地打斗过,哪怕是安坐了许久,他的体温依旧灼人,舒徽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冒犯了他,这才发现为了帮他包扎,自己做了许多不合礼数的事,一时间脸上飞霞,就想抽身离开。

    可昆图斯却没用松手,他另一只手拿过了舒徽妜手上干净的布条,用了自己平生最轻柔的动作,将舒徽妜脸上那个血手印给擦掉了。

    “我......”舒徽妜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怕是也满身狼狈,有些没面子,低下头不敢看他。

    但昆图斯没想那么多,擦完脸就将手里脏兮兮的布扔掉了,随后拉着舒徽妜起身,冲着席尔那边喊道:“走了,天黑前赶到湖泽,我们就能在那里休息了。”

    湖泽村原本是马特莱纳那片沼泽地原住民所在的村子,原本村子就不大,前几年沼泽里突然出现一条汇潮龙后便开始冒出了许多怪物,里面的村民全都不见了踪影,现在已经是一片被怪物占领的无人之地了。

    但那边的民居房屋都还留着,有昆图斯和席尔在,清理出一个落脚的地方不难,可以去那里让舒徽妜休息一晚。

    几人也是立刻启程,此时黄昏已至,天边残阳如血,除了偶尔飞过天际迁徙的鸟儿,这片沼泽地竟然没有丝毫其他生物活动的迹象。

    四人在太阳的余晖彻底落入地平线之前赶到了这个废弃的村庄,残破的房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村庄的位置离这边大片的沼泽稍远,但还是有几只水鬼在屋子前窜来窜去,村子的水井旁有一只野狼的尸体,食尸鬼正围着啃食,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昆图斯和席尔下了马,叫两位女士留在马上原地等待,他们抽出了龙鳞剑慢慢靠近那边的食尸鬼。

    昆图斯下手干净利落,席尔也经验老道,两人三两下就将空地周围肉眼可见的小怪物们清理干净了,一处房子的谷仓内突然窜出一只绿色妖灵,正好之前与约书亚对战时用的那瓶赛涩剑油还剩最后一点,昆图斯叫席尔先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清理一下内部,他留下来对付这只妖灵。

    绿色妖灵那骷髅般的脸部发出了骇人的尖叫,它一见到靠近的席尔就猛地朝他扑过去,席尔相信昆图斯,根本没看它一眼,直接冲向了一旁两层高的小房子。昆图斯也不负所望,在妖灵接触到席尔之前用带着剑油的弩箭刺伤了它。

    剑油慢慢腐蚀着妖灵的身体,荧绿色的光芒在伤口处消散,但它并没有停手,转而攻向了昆图斯。

    昆图斯再次发出两枚沾有剑油的箭,全都精准命中了绿色妖灵身上几处不同的地方,位置刚刚好可以最大化剑油腐蚀妖灵的效率。随后他不再多看那妖灵一眼,转身过去走向舒徽妜那边,准备把马牵进来。绿色妖灵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昆图斯的发丝,刺耳的叫声将林子里的休憩的鸟儿全都惊起,就连舒徽妜都吓得想要出言提醒。

    可她的话才刚到嘴边,在妖灵那空洞的眼窝即将要贴上昆图斯后脑的一瞬间,药剂将它整个身体最后这张脸也腐蚀了个干净。

    整个过程昆图斯哪怕是余光都没有往后瞟一眼,他淡定地走到舒徽妜身边,牵起了她身下马的缰绳,将她带进了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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