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山坡的顶上草木稀疏,大片的黄土暴露在阳光之下,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用榆木树枝与动物尸体搭建起来的巨大巢穴。

    没有怪物在这里,舒徽妜松了口气,她好奇地往那个大兽巢里看了看,发现里面居然有三枚颜色暗黄的蛋。蛋的旁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球状物体,看起来和蛋差不多大,却长得不太一样,舒徽妜细瞧了一下,却吓得差点惊呼出声——那是一颗被啃到只剩白骨的人头。

    她捂着嘴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这个巢穴中有许多死掉的马匹,人类尸体不多,应该都是那些马的主人。

    昆图斯显然也发现了那些蛋,不过他并没有贸然接近,他松开了抓着舒徽妜的手,慢慢绕着巢穴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里至少生活了两只狮鹫,大概是它们的父母。”他指了指巢中的蛋。

    舒徽妜不敢再去看那个恐怖的兽巢,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趁现在它们还没有回来,先离开吗?”

    昆图斯摇头却不说话,地上的痕迹看来这对狮鹫还没有走远,应该是刚刚离开这里的,如果他们动作太大可能会被那些飞天的怪兽发现。他一个人对付两只狮鹫兽没什么问题,可舒徽妜在这里,它们肯定会分散攻击,他不一定能完全顾到舒徽妜。

    但狮鹫是很值钱的东西,就算没有委托,割下头来卖给那些贵族或是收藏家也是个不小的收获,它们的蛋还可以用在巫术药剂与炼金术上,总之就是一笔让昆图斯割舍不下的钱。

    “先把蛋带走,我送你回去和席尔汇合,然后再回来解决它们的父母。”昆图斯不想放弃每一分钱,反正现在成年的两只不在,不如先把到手的蛋和舒徽妜一起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舒徽妜听话地照做,昆图斯两三下就翻进了那个兽巢中,三颗蛋被整齐地套进了网兜里,狮鹫蛋的蛋壳很坚硬,一般的碰撞根本不会被破坏,所以他随手一扔就丢到了舒徽妜面前。舒徽妜见状赶紧拿起了网兜,狮鹫兽的蛋个头没有龙蛋大,重量却不轻,舒徽妜抱着三个还有些吃力。

    就在昆图斯翻出兽巢的时候,一声尖啸忽然从天空中传来,随后巨大的黑影迅速将舒徽妜笼罩,也许是跟着昆图斯走了这么久还有点开窍,舒徽妜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往昆图斯的方向跑去。

    昆图斯也快步向她这边奔来,舒徽妜只听到他喊了一声“蹲下”,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就往地上倒去,随后龙麟剑破空的声音就从头顶上方传来,剑锋划破了母兽的腿,但这并不能浇灭它的怒火,它没有理会伤到它的昆图斯,继续朝着舒徽妜攻击。

    狮鹫在空中很容易就能锁定目标,有力的翅膀虽然不能拖着它庞大的身体灵活地飞行,但它的速度依然快到舒徽妜无法闪躲。

    没办法的昆图斯只能矮身一滚,躲过另一只从空中俯身下来攻击的公兽,顺势来到舒徽妜的身边,将她手中的网兜一把抢了过来。

    虽然它们仍是分开攻击他们两人,但是对着有蛋的人下手攻势会更加猛烈,而且舒徽妜本来体能就不及昆图斯,抱着蛋更不方便闪躲。可蛋又不能扔下,一旦脱手狮鹫会直接夺过那些蛋,只要发现不敌它们就会离开,到时候就什么都不剩了。

    昆图斯左手拿着网兜,原本对付会飞行的怪物更加好用的臂弩就没办法用了,他只能右手拿剑,边想办法先解决掉一只,边去帮舒徽妜应付她那边的那只狮鹫。

    舒徽妜整个人都慌了神,眼前这个有着狮身鹰头的怪物挥着翅膀紧跟着她,它的爪子与喙都锋利无比,普通人类几乎只要一击便能在它手下丧命。她想起了这两只怪物巢穴中的人类头骨,一旦她闪躲不及,那就是她的下场。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种凶恶异兽的攻击,过去昆图斯都会让她躲在一旁不受波及,她一个连后院姑娘家取乐的蹴鞠都玩不明白的人,竟然要靠自己的反应来躲避怪物的攻击,怎么想她都会葬身于此。

    好在昆图斯一直在缓解她这边的压力,她只需要盯着地上的影子不停地跑动,影子放大就代表那只狮鹫俯冲下来了,她找好时机就能躲过去。

    渐渐像是掌握了诀窍,舒徽妜边大口喘着气边努力地跑着,可从没经历过什么剧烈体能运动的她跑不了几步路腿脚就慢了下来,母狮鹫抓住机会朝她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一边的昆图斯注意到了她那边的情况,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马上就能将剑送进眼前这只狮鹫的心脏,收招将手中的龙麟剑向攻击舒徽妜的那只掷了出去,闪着杜赫银独特银光的剑身在阳光下犹如一道闪电,霎那间就从昆图斯的手上直直刺入母兽的大腿中。

    母兽愤怒地咆哮一声,猛地挥着翅膀升上了天空,转头就要与公兽一起攻击武器脱手的昆图斯。而错失了能将公兽一击毙命机会的昆图斯也只能再次与公兽拉开距离,他迅速将蛋转移到右手,紧接着抬手将两发弩箭射入公狮鹫的脖子中。

    这种弩箭为了方便携带和配合臂弩的尺寸,箭身一般都不算长,小型怪物或者单纯靠它给怪物上药剂都还好说,可真要靠它就想杀死狮鹫这种大体型的怪物,除非精准命中要害,否则还是差了点力道。

    昆图斯借着两发弩箭争取的时机与公兽拉开了距离,脚跟还没站稳母兽的攻击就接踵而至,他连续两个闪身躲开,然后再次空出了右手,拔出了那把普通的铁剑。

    没有杜赫银,普通的武器对怪物的威力降低了不少,但他是昆图斯,绝不会因为少了龙麟剑而在怪物面前束手无策,只有无能的屠龙者才会将失败归咎于武器的差劲。

    舒徽妜见他少了一把剑,抱着蛋还要应付两只巨兽,心下十分焦急,朝他那边跑了两步大喊道:“把蛋给我吧,我能跑,你专心对付它们!”

    “公主就给我好好在旁边躲着,等我解决掉它们把战利品呈上来的时候赞赏我的忠勇就行了。”不知道为什么昆图斯想起了伊莎贝拉那个关于一位伟大骑士的故事,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拒绝了舒徽妜的提议。

    可舒徽妜现在根本无心去细想昆图斯说了什么,无力感让她愧疚又感激,现在的她十分希望能为昆图斯做点什么,虽然她只是个连跑两步都会累到浑身酸痛的人,但现在只要昆图斯开口,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带着那个象征厄运的蛋开始奔逃。

    “那、那我去帮你叫席尔过来,你们一起......”

    “不行!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但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剩下要做的就是听话,明白了吗!”

    昆图斯哪能让舒徽妜冒这个险,虽然母兽现在也没有理会她,可一旦她离开后母兽再去追,有公兽的牵制他不一定能追上,到时候舒徽妜孤立无援才是真的危险。

    说话间两只狮鹫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它们都受了伤,下手更是狠绝,好几次昆图斯闪躲不及,只能抬起左手借着蛋的掩护去挡住那些致命的利爪。之前约书亚在他手上留下的伤口还没好利索,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依然保持了冷静,越是这个时候,一个沉着的大脑越是重要,他从见到这两只狮鹫开始就在仔细观察它们的行为习惯,母兽显然是受过伤的,怪物巢穴里人类的尸体周围还有一节断掉的长矛,它应该是被那个人捅到过左前肢。而自己也两次在母兽的左后腿留下了伤口,现在它整个左半边的身体都无法与整体协调,只要攻击右侧,它的回击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而公兽在与他缠斗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在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许多伤口,昆图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眼下没有龙麟剑就只能用铁剑在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口处加深伤势,直到让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再去专心对付剩下的一只。

    此时的公兽已经没办法再飞行了,四肢着地后在地面上与昆图斯厮杀,母兽虽然腿上还插着那把龙麟剑,但飞行能力没有受损,在天空中做着支援。

    昆图斯迅速贴近了公兽的身侧,它的腰部有一处割裂伤,昆图斯下手又快又准,在躲过母兽又一次袭击后将剑重重刺入公兽的那处伤口中,他将身体靠近剑柄,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此处,奋力向前压下去,一只手使不出全部的力气,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给它致命一击。

    虽然是铁剑,但深入公兽体内后也能造成致命伤,母兽见公兽不断地哀嚎挣扎却无力挣脱,也发出了悲愤的嚎叫,随后猛地冲下来对着昆图斯的背咬下去,昆图斯为了先彻底杀掉这只公的,不得不就这样暴露了背部的破绽,狮鹫尖锐有力的喙咬坏了他的软甲,背后黑色的衣料开始明显渗出鲜血。

    它这一口虽然没有咬下昆图斯的肉来,却也顺势用还能活动的前肢抓住了昆图斯的腿,再次冲着昆图斯怒号一声,此时的公兽已经奄奄一息了,昆图斯勉力抽出了剑,被压住了腿没办法转身,但他知道母兽左前肢的伤势让它使不出力用爪子抓烂他的头,只要躲开它喙的攻击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舒徽妜是再也坐不住了,她拼了命地往昆图斯那边跑去,虽然她对这些巨兽做不了什么,但此时的母兽在地面上,她可以帮昆图斯拔出那把还留在母兽腿上的剑。

    昆图斯显然注意到了舒徽妜的动作,在她靠近前喝止她:“别过来,濒死是野兽最凶猛的时候,你给我待远点!”

    这一次舒徽妜没有向往常那样乖乖听话,她没有回应昆图斯,只是冲到母兽身边双手握住龙麟剑的剑柄,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开始往外拔。

    母兽自然注意到了她,它知道它不能放开地上这个危险的人类,于是只能用强健有力的翅膀挥开舒徽妜,第一下舒徽妜侥幸躲过了,但接着过来的第二下她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被推出去老远。

    这扇动翅膀的时间里,狮鹫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舒徽妜身上,也在这一刻,昆图斯突然奋起发力,他反手握剑,狠狠地将剑刺入了按着他腿的那只前爪中,随后抓住狮鹫哀嚎的时机,腰部发力直起上半身,将左手的臂弩对准了狮鹫的下巴。

    “嗖——”

    狮鹫兽的叫声戛然而止,它的眼睛逐渐浑浊,随后整个身体都往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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