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三个姑娘边注意那只稻草人边往远离它的方向后退,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三个人盯着的稻草人突然就凭空消失了。

    安静的麦田中连风都失去了踪迹,只有三个姑娘的存在让一切显得鲜活,但舒徽妜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稻草人的消失意味着它下一次出现的位置是不可控的,就算突然来到她们面前也是有可能的。

    莉莉丝惊恐地看着远处空无一人的麦田,她就是再大胆,在面对恶魔这样的怪物时,也会因为对它毫无了解而感到恐慌。

    可接下来那只诡异的草人并没有再次出现,三个姑娘高度警惕地防备了许久也不见其踪影。

    就在艾米松了一口气想要放松一下时,前方金黄的麦穗突然出现了奇怪的晃动,紧接着那一处的地面就如突然失去了支撑一般开始凹陷下坠,舒徽妜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招呼其他两人往反方向跑。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莉莉丝边跑边不断回头去看身后的情形。

    舒徽妜一刻也不敢放松,边跑边对她们说着:“恶魔的能力我们都不清楚,但这里肯定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地方,或许是什么幻术也说不定。但在一切谜团解开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在这种地方受伤会发生什么都不确定。”

    可身后地面坍塌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她们跑出去多远,陷下去的地面就已经来到了她们脚下。

    舒徽妜无意间往后瞥了一眼,才发现塌下去的地面了无踪迹,身后只剩下黑不见底的深渊,那似乎能将一切光亮都吞噬进去的黑暗就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蛊惑着她们进入其中。

    但好在就在她们即将要掉下去的时候,地面的坠落停止了,整片麦田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小块可以落脚的地方,四周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小块土地中间是一片被压倒的麦穗,中间放了一把草叉,覆盖在草叉上的暗红色锈斑莫名地像是干掉的血迹。

    她们又回到了莉莉丝刚来的地方。

    三个姑娘彼此检查了对方的状况后才开始劫后余生般地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们完全放松卸力,草叉下方的地面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那柄草叉,随后刚刚消失了许久的稻草人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从地底挣扎着爬了出来。

    而这一次,它的肢体不再是由腐朽的木料组成,虽然表面的皮肤已经呈现出暗褐色的皮革化质地,但在场的几位姑娘也能够从那真实到让人不寒而栗的肌肉纹理上看出来,这个稻草人现在是由一具人类干尸制成的。

    在三个姑娘惊恐的目光下,稻草人睁开了眼睛,舒徽妜看到了它暗黄色的扁形瞳孔。

    博肯侯爵的书房装修地十分华丽,各种书籍的精装本全都整齐地摆放在水晶壁柜中,似乎比起看,它们的作用更多的是一种富有文化气息的装饰品。

    昆图斯并没有应侯爵的邀请坐下,他现在想的只是在这里蹭一顿饭住一晚然后赶紧启程往北边去。

    进入这间书房时,昆图斯就意识到了这个博肯侯爵与马特莱纳人的牵扯不仅仅是拥有几株皇室植物那么简单,他们的确不适合在这里久留或是与侯爵有什么过深的牵扯。

    但眼前这个侯爵显然并不想让他这么早就离开,他奇怪的话语甚至让昆图斯不由得怀疑这位看上去严肃的侯爵是不是中了女巫的邪恶诅咒。

    “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我的话,况且你是个屠龙者,再来一单赏金丰厚的生意没道理会拒绝吧。”侯爵对于昆图斯的油盐不进显得有些急切。

    昆图斯却毫不退让,说:“所以你为什么不再好好听听我的话?我都说了你描述得太笼统我没办法解决你那些臆想中的怪物。”

    “这绝不是臆想或是梦魇那么简单的事,我有这种感觉。”他周旋在葛西利亚各种权贵关系里这么多年,就算对怪物不甚了解,但也十分笃信自己的判断。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外行人自以为是的论调,昆图斯最终还是松了口:“反正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如果你一定要我去调查,我可以在此之前帮你看看,但是先说好,钱是一定要给的,而且不管明早之前有没有结果,时间到了我一定会离开,如果你接受这个条件,那我就帮你。”

    原本昆图斯根本不认为这样的条件会让侯爵这样的人松口,却没想到对方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筛选了这么多天的屠龙者,不仅仅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女儿,更是想找到一个破局的人。

    收了侯爵的定金之后,昆图斯才肯好好坐下来听侯爵说起自己所有那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博肯的爵位并非世袭而来的,他出生在一个农庄,家里在当地还算富裕,有着大片的麦田与葡萄地,无论是面粉还是葡萄酒都是当家的产业。

    当时尚且年轻的葛西利亚国王曾到访过他们那边的领地,领主的招待不周让国王感到冒犯,于是国王离开了领主的城堡,来到了周边的村庄,在尝了他家的面包与美酒后在他的家里暂住了几天。

    后来国王离开时给这个农庄家的小儿子,也就是当时年轻的博肯一份在领主的城堡里工作的机会。谁知道那位领主存了反心,不久后就组织了起义军想要效仿当年的南部公爵,但博肯十分识时务地给国王传递了消息,并且在那场镇压反抗军的战争中出了不少力,最终得到了国王的嘉赏,一步一步成为了今天的博肯侯爵。

    但离开家后博肯一次也没有再回到当时的那个农庄,也没有再与家人们联系,因为一些他不愿意告诉昆图斯的原因,他与家人断绝了关系,也拒绝一切求助或是通信,甚至在自己庄园附近有着大片肥沃土地的情况下,也不许任何人在周围开垦田地。

    他显然是恨极了当年的那个农庄,就连丝毫影子也不想再见到。

    个中上位的手段他并没有细说,但昆图斯看得出他不算什么善茬,也无心去深究侯爵的过去。

    而怪事则发生在大约十年前,偶然的一个夜晚,他从噩梦中惊醒,梦的内容在当时就已经记忆模糊,到现在则是完全记不起来是什么了,可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他在窗外看到的景象。

    月光下的大片麦田就像是噩梦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那比噩梦更加令人窒息。

    他仿佛还能看见饱满的麦穗随着夜风轻微地晃动,恍惚间也能感受到深润的泥土中蚯蚓钻过的痕迹,背后突然像是蚂蚁爬过一般汗毛倒立,一种恶心的恐惧感裹满了全身。

    他的领地内绝不可能出现麦田,这是他给庄园里的下人们下达的死命令,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但无论他如何拍打自己,那清晰的疼痛感也无法让他醒来,因为这一切都不是在梦境中发生的,他无法骗过自己的感官。

    而后来,他还在那片麦田中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穿着华丽的贵族女式衣裙,被两根尖锐的木棍血淋淋地钉在了地面上,就如一个毫无生气的稻草人。

    借着某一日明朗的月光,他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正是他的妻子,也就是莉莉丝的母亲,博肯庄园的女主人,侯爵夫人。

    可第二天一早,他依然能看见自己的妻子衣冠整齐仪态端庄地出现在饭桌上,对下人的工作表示不满,然后亲亲自己的小女儿,与她共进早餐。

    他与侯爵夫人是政治联姻,虽然侯爵夫人的家室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教养那般高贵,但在尼德卡也是小有名望的贵族,他们之间比起感情,更多的是利益牵扯。

    因此自那之后,侯爵对自己的妻子就只剩下了恐惧,他拒绝再见到自己的妻子,就连儿女们也不被允许与母亲过多地接触,而侯爵夫人也自觉无趣,从此自己的大半时间都是带着一只白色小猫在阁楼里度过。

    可这些都不能让那片麦田消失在侯爵的生活中,他仍时常在午夜梦回时看见窗外那片麦田,被架在木质支架上的女人日渐腐烂干枯,只剩一双暗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方向,无论他去哪个房间,总是能看到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神。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小时候的某个午后,他亲手将家里那把锈迹斑斑的草叉刺进母亲的腹部,只为了逃离那个可怕的家。

    “那片麦田绝对是不存在的,但我也的确亲眼见到了,我给你的工作只有这个,无论如何你都要让那片麦田消失,或许今晚它就会出现,你一定要做到!”

    侯爵说着说着人就开始有些失控,但昆图斯依然十分淡定,他问出了自己听完侯爵的故事后的疑惑:“为什么你认为有问题的是那片麦田?你的夫人呢?”

    谁知原本已经有些神神叨叨的侯爵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再次换上了一个侯爵该有的威严语气:“她只不过是我那些奇怪幻觉的另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等那片麦田消失,我会补偿这些年对她的冷落。”

    昆图斯看着侯爵一如往常的表情,却觉得这整件事都不如侯爵所说的那么简单。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大片的麦田正在轰然倒塌,手持草叉的诡异稻草人一步一步以扭曲的姿势靠近三个无助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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