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眼前的景象似在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出了这个可怕的房间,外面的布局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民房,只是现在十分脏乱,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打扫了。而且这个房子里的每一扇窗户都被人从里面封死,只能依稀透些光出去,就像身后这个房间一样。

    舒徽妜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并且还带上了门,地上血迹拖行的方向就是扎尔离开的方向,她十分小心地跟着血迹往前走,生怕自己会再遇上那个可怕的剥皮杀手。

    这一路虽然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却也没有遇到任何人。

    很快她就来到了这座房子的门边。舒徽妜迫不及待地想要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扇有着精致小巧饰品的木门。

    眼看着活命的路就在眼前,舒徽妜越来越着急,她握在门把上的手力气大到指尖泛白,却也只是无用功。

    肯定是扎尔锁上门带着钥匙走了,他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行事还有些逻辑,舒徽妜知道现在不能浪费时间,锁打不开,但门是木门,她手上有刀子,就算是凿开门她也得从这里出去。

    舒徽妜拿着刀用力地朝着同一个地方砍下去,可这个木门却十分坚固,她的力气只是在上面弄出来几道划痕。渐渐地,手上的力气开始变小,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好不甘心,明明与外面就隔着一扇门了,可偏就是怎么也打不开,她撞也撞过挖也挖过,所有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舒徽妜擦了擦眼泪和脸上的污渍,深呼吸几次之后,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里肯定不是扎尔的家,他是马特莱纳的士兵,定是找到这里来,然后把这里当做了一个自己藏身的地方,从这个房子的装修风格来看,这是一户普通人家的房子。

    这里很有烟火气,各种小装饰随处可见,门口已经被踢得凌乱的鞋子也能看出住在这里的有好几个人。

    所以这里肯定不止一把钥匙,她得去找到其他的钥匙,赶在扎尔回来之前打开门出去。

    门口这块地方藏不住东西,连带着门厅也都一览无余,舒徽妜翻找了橱柜和摆放在角落的各种瓶瓶罐罐,皆是一无所获。她甚至去翻看了壁炉与桌椅下面,借着屋子里微弱地灯光,入眼的除了一地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

    接着她又去了一楼的其他两个房间,是一个储藏室和净房。

    储藏室里似乎没人来过,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就好像前主人也不太会来这个地方,肯定也不会有某把钥匙遗忘在这里了,舒徽妜在一堆摆放地还算有条理的杂物之间捂住口鼻找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

    而净房则是刚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恶臭,没有人倒的厕桶里面满是排泄物,还有许多溢出到地上,舒徽妜根本没有靠近的勇气,想来也不会有人将钥匙放在这里,她逃一般地远离了这个地方。

    现在只能去二楼看看了,但上楼之后离门很远,她很担心自己会注意不到扎尔的回归,而且二楼是没有点灯的,她也不敢冒然点亮烛火暴露自己的方位。

    一番思想挣扎之下,舒徽妜还是摸黑上了楼。

    她发现扎尔的活动地点并不大,二楼与一楼那个杂物间就是完全没人去的样子,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二楼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东西出现。

    舒徽妜壮着胆子靠着墙壁踏入了二楼的走廊,这里有四个房间,似乎是这家人日常起居的地方,靠近楼梯的是另一个净房,只是这里被人打扫地十分干净,几乎没有异味。

    同样被封住的窗子让二楼一片漆黑,月光都透不进来几缕,舒徽妜十分努力地看清眼前的东西,才能隐约瞧见一点轮廓。

    净房旁的第一个房间很大,进门不远处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些散乱的纸张,里面摆放有一张双人床,靠墙的地方是两个大箱子,似乎是用来收纳衣物的。

    这里的视野要清晰很多,舒徽妜很快就将房间里的东西翻了个遍,随处可见的生活痕迹显示,这是一对夫妻的卧房,他们应该是十分恩爱的,墙壁上还挂有一副两人的画像。

    可惜的是这里也没有发现多余的钥匙,房间的主人是个十分有条理的人,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得很整齐,钥匙全都放在一起,但舒徽妜一对比钥匙上的花纹就知道那些全是这个房间里那些箱子的钥匙。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个房间,确认无误之后也不再多停留,立刻去了隔壁。

    这是一个小姑娘的房间,清冷的月光穿过封窗木板的间隙,照在了漂亮的床帘与可爱的麻布玩偶上,这个房间里每一处有丝带的地方都被人系上了整齐的蝴蝶结,窗下的桌子上还有一封没写完的信件。

    小孩子的用词很简单,就算是舒徽妜也能看懂信的内容,是女孩在给她的哥哥写信,希望她的哥哥能早点回家,她想他了。

    但现在的舒徽妜没有心思去体会小姑娘对哥哥的思念之情,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可显然这个房间的主人年纪并不大,应该也不会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家的钥匙。

    舒徽妜依旧是滴水不漏地到处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接二连三地落空让她已经有些绝望了,或者这家人早就在战争爆发之际就逃走了,唯一的那把钥匙被扎尔捡到了也不一定。

    但现在还不是颓丧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她千万不能放弃。

    稳了稳心神,舒徽妜进入了最后一个房间。

    这里很整洁,却也很空荡,不像之前两个房间那样是最近有人住过的样子,但从一些摆设上来看也能看出,这里过去住着的是一个男孩,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口中的哥哥,只是他已经离开家许久了。

    他干什么去了舒徽妜不得而知,但一个离开家的人怎么可能不带上家的钥匙呢?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舒徽妜关上了房门,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她已经提不起力气再去找钥匙了,没落空一次她的心就往下坠一分,一次次的打击让她几乎都要崩溃了。

    忽然她发现,眼角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她刚进房间时绝对不存在的影子。

    舒徽妜吓了一大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墙角挪去,实在退无可退之后握紧钢刀对准了黑影的那个方向,可那道黑影却突然不见了。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逐无妄之梦的旅人,无法吟唱哀悼的悲歌。”

    一双血红色的竖型瞳孔自黑暗中亮起,约书亚用它那熟悉的绅士语调问道:“我为您推荐的那本书,您看过了吗?”

    舒徽妜不知眼下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个她还算熟悉的东西,可它偏偏是一只恶魔。

    原本如果没有遇见过托伦瑞姆的话,舒徽妜对恶魔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昆图斯说它很可怕上,毕竟约书亚虽然想要哄骗过她,可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托伦瑞姆让舒徽妜知道了,恶魔的力量远比她想象地要可怕。

    或许它们不会比扎尔友善。

    “约书亚?”许久不曾开口,舒徽妜至此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地沙哑,并且在每一个词蹦出来时都颤抖得不像话,这简直就不像是她的声音,但她清楚现在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我很荣幸,您还能记得我,殿下。”约书亚笑着,不紧不慢地与舒徽妜说话,似乎眼下他们仍在康塔林的热闹小酒馆中。

    被人剥皮固然可怕,但舒徽妜依然谨记昆图斯的话,千万不能和恶魔交易,厉害的屠龙者或许有办法不让自己在恶魔手下吃亏,但她是绝对会被骗的,恶魔狡诈贪婪,爱用文字游戏诱惑人类交出自己宝贵的东西。

    舒徽妜咬牙不让自己去向约书亚寻求帮助,至少她现在还有出去的希望,虽然她刚刚已经有些想要放弃了,但其实这个房间她还没有看过,只要这里真的能找到钥匙,她依然有逃出去的可能。

    可一旦接受了恶魔的交易,她就真的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昆图斯告诉了她夏琳为什么会变成稻草人,即使相比起托伦瑞姆,约书亚看起来至少彬彬有礼,但恶魔个体之间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约书亚看出了她的防备,依旧是优雅从容地说:“这里并不是您该待的地方,殿下,华丽的宫殿才是您的安身之所。您想去哪里,黎桑格瑞的光辉堡吗?还是您在东大洲的家?不管您是想去做马特莱纳的王妃还是东大洲的公主,我都能帮您实现。”

    “可是你会索要代价,不是吗?”舒徽妜还是回应了它,在这样一个地狱般恐怖的地方,能有个恶魔一起说说话也能让她安心许多。

    约书亚笑了,不知道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还是讥讽她的愚蠢,舒徽妜看不出来,它只是说:“万事都是有代价的,我的殿下,我只不过是收取属于我的那点报酬,就像您的朋友,那位屠龙者一样。”

    它一说到昆图斯,舒徽妜就想起了昆图斯两次对付恶魔的时候都受了很重的伤,恶魔就是他那样自我的人宁愿受伤也不愿轻易交易的存在。

    她的确动了不该动的心,约书亚说得太轻巧了,就好像从这里离开会跟出去散个步一样简单,他绝口不提她要付出的东西,只是诱骗她答应。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活在其他人的庇护之下,她早就习惯了依靠别人来解决问题,就如眼下,杀人魔的大麻烦似乎也就是约书亚动动手指的事,她如果靠它来帮忙的话,不用费尽心思地找钥匙,不用奔命般地逃跑,也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昆图斯受伤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答应过他的,无论如何都不要答应恶魔的条件,哪怕它看上去非常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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