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位可怜的双头人没能成功让后脑的那个头张嘴，引来了观众席上的嘘声一片，手握马鞭的团长一边谄媚地出来向观众们赔笑，一边怒气冲冲地用鞭子狠狠抽打了比格几下。

    那变脸速度之快，简直可以来做杂耍表演。

    舒徽妜有些看不下去，可特维尔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舒徽妜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她好好看完他所喜爱的节目表演。

    “殿下，我......”舒徽妜想找借口离开，话还未出口便被特维尔抢先开口。

    “嘘——别出声，下一个表演者是猴女士，她表演用的服装全是光辉堡不要的旧衣物，来这里的贵族小姐们都喜欢看她。”

    他分明知道舒徽妜看不了这些东西，也察觉到了她想要离开的心思，但他却不再如往常那般要在她面前继续保持自己的绅士风度，他停止了伪装，表情中毫不掩饰的病态地痴狂将他的本性彻底暴露了出来。

    舒徽妜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以她所能想到的坏，也不过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随意将妹妹送给别人的冷心冷情。

    谁知道特维尔的坏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权力斗争而妥协，他的一切阴险恶毒皆是出自骨子里的劣根性。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舒徽妜也不由得强硬了起来，她不能在这里任由特维尔拿捏，过去对他客气是想着如果她背弃婚约离开，那这个千里迢迢去东大洲迎娶自己的王子也是受害者，可他如今这副模样......如果自己在他眼中与妹妹玛丽亚一样软弱可欺能随意拿捏，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舒徽妜无视了特维尔言语中暗藏的警告，坚持说：“殿下，我想回去了，这与东大洲的演出迥然不同，恕我实在无法欣赏。”

    特维尔依旧在笑着，可现在舒徽妜只能从他的笑里看到几分凉薄的残忍：“猴女士的表演开始了，在别人演出的时候分心聊天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我的王妃。”

    语毕他强行掰过舒徽妜的头，手死死抓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底下出场的浑身被黑色长毛覆盖的女人，目光无法移动分毫。

    女人有着一身蓬松柔软的黑毛，全身没有一处可以见到皮肤的地方，就连嘴上都满是毛发，身上穿的也是稍有些老旧的漂亮礼服裙，这些却都没能掩去她瘦弱的身形，与前面的比格相似，这里的表演者似乎都骨瘦如柴。

    “猴女士的表演是不会出错的，放心观看就好了，只可惜今天没能让你见到比格张嘴，我们下次再来吧。”

    说完特维尔松开了舒徽妜，她的下颌已经留下了几个深红的指印，那力道深深传进了骨头中，舒徽妜连张嘴都能感受到疼痛。

    这一次她没有再接特维尔的话，直接冷下脸来不去看他，也不再看向场下卖力表演的女士。

    周围观众们的叫好声不断，在猴女士偶尔撩起自己的长毛摆出各种含有暧昧暗示的动作时还能获得更大的欢呼。

    特维尔的声音如令人厌烦的蚊蝇在耳边挥之不去：“别怕，他们不是怪物，或许看起来很像，但他们伤害不了你，王妃只管好好欣赏下面的表演就行了。”

    怪物？在她看来场下这些欢呼的人才更像是怪物，身边这位更是恐怖至极。

    她依旧犟着不肯与特维尔说话，特维尔也不在意，只是再次伸手掰过她的头，“纠正”了她看向别处的目光。

    一舞结束，那位人模人样的马戏团长再次带着马鞭出来串场，他那发福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油光满面憨态可掬，可他所做之事却让舒徽妜觉得不齿，好在获得了观众欢呼的猴女士有幸没被他鞭笞，舒徽妜也不免替她松了口气。

    “送走了我们美丽的猴女士，接下来也该看点更刺激的了！”团长那中气十足的嘹亮嗓音回旋在整个角斗场中，“焦炭德比拉姆！该轮到他上场了！”

    随着他的引导，观众们也开始欢呼起德比拉姆的名字，比刚刚呼叫猴女士时还要激动。

    一个浑身焦黑的人从候场室走了出来，他的手脚萎缩，蜷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身体更是被烧得没剩几块好肉，整个人就是一具被焦炭包裹的骨架。走路一瘸一拐的他行动十分缓慢，场下的人催促不断，却也分外期待。

    随着他一起出场的还有一匹小矮马，在好不容易走到场地中间后，德比拉姆费力地爬上了马背，随后小矮马奔跑起来，而德比拉姆也开始在马背上颤颤巍巍地做出一些杂技动作。

    由于四肢已经严重变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处在要从马背上掉下来的边缘，却次次都能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坠马时稳住身体再次开始下一个动作。

    或许这才是马戏表演该有的节目，但表演者绝对不是像德比拉姆这样的人。

    他不是什么畸形人，但他浑身高度烧伤，别说表演，连正常生活都困难，如果不是受到了某些药剂的治疗，在他这种程度的烧伤之下是不会有人还能活下来的。

    那已经被火烤得焦脆的黑色皮肤，还有火势之下无法阻止地变得卷曲萎缩的四肢无一不在展示他身体上的痛苦，这样的人要在马背上杂耍，舒徽妜一眼都不忍多看。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特维尔强硬地要与她共享此刻的兴奋，伸手环过她的肩背，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舒徽妜只能闭眼以示反抗。

    要是科德林也跟在身边，舒徽妜哪怕得罪特维尔也一定要让他将自己从特维尔的桎梏之中解救出来，可现在以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特维尔抗衡。

    “为富不仁只能受万民唾弃，未来的一国之君却只知以他人之苦悦己，实在不堪为明君。”

    舒徽妜能感受到下巴上的手又重了几分，这一次轮到特维尔不回话了。

    好不容易挨到德比拉姆的表演结束，舒徽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特维尔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他也冷了脸，眼神却依然放在角斗场上，丝毫不曾偏移。

    团长报出了下一个名字，虫女鲁比娜。

    报幕的间隙，特维尔发现了舒徽妜紧闭的双眼，冷言道：“还记得吗？我们是来看表演的，别让我不高兴，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他依然是西大洲贵族王子标准的金发碧眼长相，如同被人细细雕琢过的五官就算是对他完全无感的舒徽妜也只能说出称赞之词来形容，可这样一个有着精致外表的人，内心之扭曲却能令人咋舌。

    舒徽妜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睁开了眼，台下看着正常，与普通人无异的姑娘一如之前出场的每一个表演者一般，较常人要更加瘦小，他们在这个马戏团里几乎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即使他们用自己满是伤痛的身体为那位团长带来了无尽的财富与名誉。

    鲁比娜先是在场中闭眼站定，随后慢慢张开了双臂，没过多久她的眼皮就开始蠕动起来，一只肥硕的大白虫从她的眼皮下方钻了出来，爬到了她的脸上。

    舒徽妜原本就没吃下多少东西，看到这一幕的她除了胃部不适的痉挛感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画面，不着痕迹地摸到了裙底昆图斯给的那把匕首，今天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反正特维尔不装了，她也不愿再与他做戏。

    可就在她要掏出匕首时，特维尔却开口道：“如果连独特新奇的演出都不能尽情享受，那当国王也太无趣了。”

    “国王受万民供养，自然也该庇护底下的臣民，又怎能以□□他人的苦难来肆意取乐？”舒徽妜看着特维尔脸上恶劣的微笑，那比任何东西都更让她反胃，特维尔却还看着场下的鲁比身上源源不断爬出来的蠕虫。

    不止眼皮，她的耳朵、鼻子、嘴巴也开始慢慢有虫子爬出来，周围的看客却没有一个像舒徽妜这般不适，反而都开始兴奋起来。

    他们痴狂地盯着场下眉头紧皱的鲁比娜，这样猎奇的画面正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也是，他们能成为这场畸形秀的观众，本身就是特维尔的同类。

    特维尔将舒徽妜拉得离自己更近，低声在她耳边说：“所以你不是当国王的料，你只能成为我的王后，我劝你早点习惯，往后你嫁给我的每一天，我都会邀请你欣赏这些表演。”

    舒徽妜奋力想要挣脱却不得要领，依旧被特维尔死死箍在怀里，只是这一次特维尔没有再强迫她去看场下的鲁比。

    舒徽妜的手隔着衣料紧紧攥着那把匕首，一旦特维尔再有什么动作，她绝对不会继续软弱地由他欺负。

    或许就此离开也没事呢？

    过去了那么久，以昆图斯的能力应该早就能把事情解决才对，就算事情很复杂需要更多的时间，卡巴瑞这么久没见到自己，应该也不会再花精力找她来挟制昆图斯了，要不要叫科德林就此逃离这座城堡呢？

    这样的念头飞速在心底生根发芽，想要离开这里的迫切令她无论如何都压不下这种冲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表演也进行到了尾声，即将要开始今天的最后一个节目。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高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大力士比尔！”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似乎今天不将比尔请出来，所有人都不会罢休。

    但招牌就是招牌，之所以令人朝思暮想也不过就是因为稀罕，这一次马戏团团长抱歉地向众位观众解释：“比尔过两天还有角斗比赛，如今正在休养，诸位想见比尔的话，就请改日来看角斗吧。”

    虽然观众们仍在呼喊着不想看比尔角斗，他们期待的是比尔的马戏，可这也不是团长能决定的，在一片嘘声之下，由一位名叫傻子瑞比的人接替了原本该由比尔演出的节目。

    马戏团之所以能在堪悚勒角斗场闯出一片天，最开始还是因为比尔的存在，他因天生力大无穷而收到了角斗场的邀请过来作为挑战者参加角斗，团长为了那些丰厚出场费欣然同意将比尔推进角斗场。

    可别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只是作为挑战者出现的比尔渐渐在这里战无不胜，甚至开始有了自己的拥趸，又因为他那畸形的身躯更能吸引人们的目光，没多久就成为了角斗场的招牌选手，角斗场也开始以他必须留下为条件，同意了与马戏团的合作。

    只是在角斗场，比尔没有了对手，任何挑战者对上他都只能被他无情地捻成血浆，看他的角斗失去了胜负的悬念，观众们转而开始追捧起比尔的另一个招牌——血腥马戏。

    傻子瑞比后来也在团长的推荐下加入了角斗场成为招牌角斗士之一，可是人气总是不如比尔。

    好在出于角斗场长久经营的考虑，这里的四位招牌角斗士彼此之间并不能进行死斗，反而各自为一个战区守擂，等待着新的挑战者前来，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在角斗场你死我活的情况。

    如今角斗场还放出话，如果有人能成功挑战四位角斗士，就能接手这座角斗场，成为它新的主人。

    这样的条件相当诱人，即使死在这里的挑战者越来越多，也总有下一个人前来为了利益而冒险，角斗场的生意也因此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