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10号车厢时，沈姜遇到了程秋英。
她似乎是刻意在这等着沈姜，见沈姜过来，便迎了上去：“小妹妹。”
沈姜故意把符咒和楠木串藏了藏，警惕地问：“有事吗？”
“那人是个江湖骗子，你要求他庇佑，不如求我。”程秋英笑道。
沈姜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打算绕着离开。
程秋英却横踏一步，挡住了沈姜。
她摘下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一节一节扯断后，放在手心轻轻一磨，项链完好如初。
沈姜不以为然道：“魔术罢了，看都看得多了。”
程秋英笑出声：“那这个呢？”
她打了个响指，身侧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鬼影，左右张望后，直扑沈姜而去。
沈姜看见鬼影的一瞬就觉得不对，佯装害怕转身逃开，却不想鬼影速度太快，几乎瞬间就赶到她身后。
沈姜不知程秋英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是玩家，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打去一张符咒。
符咒没入鬼影的身体，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姜暗骂一声江湖骗子不靠谱，还没来得及生出蔷薇，鬼影已经近前，与她合为一体。
程秋英缓步上前，等了一等，见没动静，不由得皱眉，仔细打量起沈姜来。
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也不像是什么重要的NPC，怎么会出岔子？
又过了几分钟，鬼影才出来，乖巧地立在程秋英身侧。
程秋英拍了拍它的脑袋：“太久没吃东西饿了吧，等两天，我就给你弄好吃的。”
说完，收了鬼影，转身向前走。
沈姜双眼发直，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直走到三号车厢。
程秋英带着沈姜到一个包厢前，打开门，让沈姜坐在了左边的沙发上，然后俯身在她耳旁，叮嘱了几句。
“怎么弄了个NPC过来，虞三找你要的？”甘明旭倚在门边，打量了沈姜几眼，问，“看着一副性冷淡的样，居然也是个急性子。”
程秋英笑出声：“哪有男人不好色，只不过他喜欢清纯类的。”
甘明旭的声音当即有些发酸：“我听着你还觉得挺可惜。”
程秋英白了他一眼：“东西找到了吗，在这耽误时间。”
一面又向他肩上的女孩伸出手：“宝宝来，妈妈抱。”
小女孩顺从地让程秋英抱进怀里，却眼也不眨地看向沈姜。
“位置确定了，要你去帮忙。”甘明旭看向小女孩，满眼慈爱，“这NPC倒有几分意思。”
程秋英亲了亲小女孩的脸颊：“宝宝乖，忍一忍，过两天我就把她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收回视线，乖乖搂住了程秋英的脖子。
两人关了门说着话离开，直到快中午时，门才被再次被打开。
是虞三。
他看着沈姜坐在自己沙发上，有些不解，正要将人赶走，便见沈姜起身，开始解上衣扣子。
解到第三颗时，他猛然反应过来，退后一步，把门重重关上，耳根已是红透。
然后一抬头，正好看见从隔壁包厢冒出头的甘明旭。
甘明旭没想到虞三竟然出来了，只能友好地打招呼：“嗨！”
而屋内，沈姜的动作顿住。
她收到的指令，是在虞三面前脱光衣服。而现在虞三不在，便卡住了。
她的意识被困在黑暗深处，正寻找着脱离的办法，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是那个鬼影搞的鬼。
一开始，她还试图追逐那只鬼影，从鬼影身上找出破局之法，可就那么一瞬间，鬼影猛然消失，留她在无边的黑暗中迷失方向。
鬼影刚消失那会儿，沈姜也慌乱了一段时间，随即冷静下来。
周遭的温度在一点一点下降，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试探着靠近，在她周围渐渐围成一个圈，缓缓地发起攻势，要将她吞噬。
她默默背着《漓泉三清心法》的第一章，往复几次后，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她清楚地“看”见，泛白的寒气似乎忌惮着什么，有试图退后的，有原地观望的，也有蠢蠢欲动，找机会继续向前的。
沈姜一面默念心法，一面试图看清周围的场景。
可除了白茫茫的寒气，什么都没有。
她试图去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以此找到线索，却意外发现，她的记忆只留存到程秋英向她打招呼。
然后呢，她是怎么来到这片黑暗的，即便程秋英向她发起了袭击，可她才从那个岳先生那换了道具，难道没有一点反击吗？
道具？
沈姜伸手去摸兜，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
不是兜里空空如也，是她整个人都是空的。
她碰不到自己。
她......死了？
所以这里是阴曹地府？怎么没看见黑白无常来锁魂？
不对呀，她要是死在副本，应该会变成副本里的小鬼。
......应该？
之前副本里死了的玩家好像也不是都变鬼的。
那她现在应该怎么做，在这等着黑白无常或者拘魂鬼找她吗？
怎么没看见传说中的忘川和彼岸花海。
她需要喝孟婆汤吗？
下辈子投胎还能当人吗？
她能不能在地府......见到她的父母？
沈姜胡思乱想的同时，也没忘了一直默念心法，忽然感觉大腿处发烫，烫得她的思绪回转，下意识去捂住发烫的地方，手却穿进右腿里。
行叭，忘了她已经死了。
沈姜只能去看。
那地方越来越烫，烫得她几乎忍受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地府的惩罚吗？
好像第十六层地狱就叫火山地狱，落入这层的要日夜受烈火灼烧的惩罚。
不是在第十八层，那她的运气还不错。
灼烧感越来越强，沈姜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发颤。
她似乎忘了什么。
只要想起这件事，就能免受灼烧之痛。
她忘了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
是她怎么死的？
对，她是怎么死的？
是程秋英杀的她。
可程秋英怎么杀的她？
她有反抗吗？
她为什么不反抗？
她应该会反抗的，她一定会反抗的，即便对方的实力远胜于她，她也会试图挣扎一二的。
沈姜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是怎么反抗的呢。
用花枝吗？还是用道具？
不对，她的道具被系统没收了，她没有道具。
她没有......道具吗？
不，她有的！
她才从那个江湖术士那里换来的，一串楠木珠和十张符咒。
她把东西揣进了裤子右边的兜里，正是发烫的位置。
她不是死了，死人是感觉不到道具的效果的——尤其那些是属于自己的道具。
她只是被困住了。
脑中瞬间清明起来，像是雨后云破天开洒下的一束光。
她看见楠木串发出了橘黄色的暖光，便伸手过去，轻轻的、慢慢的。
指尖触碰到木珠串，沈姜毫不犹豫地握紧。
眼前忽然一亮，自己正处在布局相似，气息却全然不同的包厢中。
正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忽然觉得胸口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吓得连忙把扣子扣好。
什么情况，程秋英的那只鬼比较好色？
忽听得外面巨响连连，而包厢门不知道是不是被震开了一丝缝隙，沈姜把楠木珠串戴在手腕上，凑到门缝处往外看。
一道火光在沈姜面前炸开，没等她反应过来，火光里冲出一个人，直向不远处的甘明旭冲过去。
是手持重剑的虞三。
甘明旭肩上的小女孩一挥手，地上便接连窜出几根一米多长的冰刺。
虞三轻轻一挥比他大腿根还粗的重剑，冰刺当即碎裂。
他的脚步不停，甘明旭变了脸色，大喝一声，烈火席卷整个走廊，连沈姜也差点被火苗燎到，连忙退后几步。
走廊不时传来爆炸与重击声，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沈姜有心要逃回自己的包厢，可外面烈火炎炎，她出去即便不被烧焦，也要被炸个四分五裂。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高级玩家之间的斗争，几乎不靠道具，只靠技能。
虽然知道这个游戏并不科学，可也......太玄学了。
不会有人通过这个游戏成仙了吧。
既然走廊没路，只能试试窗外。
她走到窗边，试图把窗子打开。
只要爬上车顶，找个窗户有破损的地方下去，再溜回自己的包厢。
这是目前唯一靠谱的办法了。
只可惜，窗户是密封的。
沈姜敲了敲，心里有些底。
自己的花枝应该能够打破。
正要生出花枝，忽然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停了，而空气中的灼热感也在一瞬间消失。
虞三和甘明旭的斗争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谁赢谁输。
沈姜放轻脚步，又回到门缝前。
虞三回来了。
他正往这间包厢走！
这时候打破玻璃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自己还没爬上去，虞三就已经打开门，把她给拽回来。
只犹豫一瞬，沈姜回到她之前站着的位置，解开上衣的三颗扣子，保持之前的姿势。
下一秒，门被打开。
虞三看到沈姜，脚步一顿，回身将门关上，清冷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不是问句。
得，被看穿了，不愧是高级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