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吃着饭，忽听外面又起了争执。;

    沈姜起身去看，见四五个人与前台起了冲突，旁边还围了不少酒足饭饱看热闹的。

    他们下午的时候因为一百万的诱惑，咬着牙留了下来。

    可天色渐晚，与杀人犯同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便想要前台安排车送他们离开。

    可前台早已有过声明，今天是因为特殊情况，所以破例安排车辆，乘坐车辆离开的志愿者默认放弃实验，不会得到任何奖金，同时，选择留下的，则需要参加全程的实验，回程车辆将在实验结束后过来。

    矛盾再起。

    沈姜刚刚弄清楚来龙去脉，就见前台沉下了脸，而健身房里走出三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

    沈姜心中一惊，低下头拽着虞亭就往电梯走。

    刚进电梯，就听见前台处爆发出惨叫声，惊恐的人群有部分往电梯这边跑来。

    才按了负一层的沈姜动作一顿，正欲按开门键，虞亭先一步按了关门。

    门在第一个人靠近前关上，那人扑在不锈钢门上，双手不停地敲打，妄图借此将门叫开。

    眼见红衣员工已转弯走了过来，慌乱之间，他看见一旁竟有消防楼梯，想也不想的推门而入，连带着好几个人跟着他跑了进去。

    红衣员工止步在防火门前，血顺着脸颊滴落在衣领。

    他抬头，看着门上的指示牌，灯由绿变红，眼中露出欢喜之色，转身去找躲进了餐厅的人。

    而电梯里，直到轿厢向下，虞亭才道：“别做没必要的事。”

    “毕竟是人命，我只是想能救便救。”沈姜解释道。

    “NPC不算人。”

    “他们有人的一切特征，不能——”

    电梯猛地震动，然后停下，灯光“倏”地熄灭。

    沈姜背靠着轿厢，拿出手电筒。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沈姜用力嗅了嗅，不太确定。

    “血腥味，新鲜的。”虞亭道。

    这味道来自于四面八方，仿佛电梯刚才震动那一下，是掉进了血池子里。

    他抬头看着电梯顶，跃起来把它掀开。

    血水瀑布似的浇下，将两人浇了个彻底。

    随着血水落下的，还有不少残肢肉块。

    其中一个脑袋曾出现在前台。

    虞亭随手抹去脸上的血，先爬出轿厢，确定外面没危险之后，把沈姜拉了出来。

    上方不时往下掉落肉块，有些略过轿厢继续下落，有些则是砸在两人脚边。

    轿厢现在卡在负一层和负二层之间，沈姜拿出莲花灯，灯焰红似血，隐隐发黑。

    让虞亭拿着灯，她打开华阳古境图，图示表明附近有移动的红点和蓝点。

    红点是鬼怪，蓝点是NPC。

    只可惜地图没有z轴，判断不出他们在哪一层。

    沈姜看向虞亭：“你能不能知道，负一和负二，哪边的鬼更多。”

    “下面。”虞亭道。

    “那就去负一楼。”沈姜当即决定。

    虞亭侧目，有些惊讶。

    虽然自己是她的道具没错......可会不会太信任了点？

    他也不多想，看了眼距离，准备先跳上去再拉沈姜。

    正要把莲花灯还给沈姜，忽然听见一声响，接着轿厢一晃，猛地向下坠去。

    虞亭下意识往旁边一跃，攀在墙上，随即想起还有沈姜，连忙低头看。

    黑蛇的牙齿深深嵌入墙体，沈姜则被卷在它的尾巴里，安然无恙。

    “虞亭，要接你吗？”沈姜叫出皮影，它现在能长到五米高，踩着黑蛇能够到虞亭那。

    虞亭摇摇头，跳到黑蛇身上，正要往下走，就听沈姜道：“我这刚好是负二层的门，等一等。”

    然后就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沈姜用匕首把电梯门割开了。

    地图上显示有红点在附近，但是莲花灯焰不如刚才那么红，沈姜探出头，用手电筒照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会隐身的鬼怪之后，才爬进去。

    拿符咒在周围简单布了阵，她才叫虞亭下来。

    负二层似乎许久没人来过，地板上覆了厚厚一层灰，走一步就扬尘四起，只能戴着口罩挡一挡。

    电梯外的走廊有三米宽，正对面的墙上挂满了照片。

    每张照片都一尘不染，像是有人天天细心擦拭过，连相框边缘也找不到一点污渍。

    墙上都是日常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沈姜拿手机拍了几张照，忽听见墙后有脚步声，莲花灯焰也迅速变成暗红色。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脚步声是向右边去的，应该是要绕过墙过来，便拉着虞亭往左边走。

    走廊两边的尽头都有一个房间。

    左边房间和墙之间有一道门，锁得很结实，而房间的门却轻轻一推就开。

    即便怀疑可能有陷阱，沈姜也不欲在这个时候闹出响动引起注意。

    便推门进了房间，而后快速掩上门。

    她在门上贴了一张透视符，看见十几个黑影从走廊那头飘过来，在被毁坏的电梯门前停驻片刻，然后一一飘了进去。

    等了十分钟，灯焰才恢复正常。

    沈姜站起身，回头时才发现，虞亭早已经在房间里翻找起来，丝毫不担心会不会引起那些黑影的注意。

    显得她刚刚那样挺傻的。

    把手电筒扔给他，沈姜问：“你怎么知道进来后就不会被发现？”

    虞亭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那你胆子这么大，不怕他们听见动静冲进来？”

    虞亭理所当然道：“来了就打。”

    沈姜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高级玩家的思维差距在哪。

    虞亭也好，童乐乐也好，纪文溪也好，他们面对副本里的鬼怪，态度就是遇不上不强求，遇上了也不怂。

    她不一样，她怂。

    怂到家了。

    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沈姜开始查看这间屋子的情况。

    屋里有很多晾衣架，几乎都挂满了黄色衣服。

    衣服上用红线绣了奇怪的纹路，看着像是什么符文。

    沈姜不认得，便去问虞亭。

    虞亭拿起一件仔细看了半天，道：“是一种祭文，会穿在祭品身上开展祭祀仪式。”

    他也不认识这些祭文，只是之前的副本里遇见过类似的情节。

    “为什么负二层会有这些？”沈姜不太理解。

    由志愿者参与的实验和祭祀仪式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显得那么的别扭。

    她仔细翻找着，可屋内除了衣服就只有墙上的蜡烛。

    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一点。

    负二层与楼上仿佛不属于同一个年代，外面的照片墙上，也是隔着一段距离有一截蜡烛。

    却没有电灯。

    唯一通电的地方，只有电梯。

    沈姜凑近了看，蜡烛看起来是普通的蜡烛，却隐隐含着些阴气。手电筒的光晃过时，还会显出一霎的影子。

    “你说我要是用莲花灯点这些蜡烛，会怎么样？”沈姜问。

    “两种可能，被同化，或者吸食灯焰的能量，变得更强......祭坛在这里。”虞亭打开了房间靠后的一扇门。

    血腥气争先恐后地拥入，门外是一片较为宽阔的地方，祭坛就在正中间。

    沈姜走到门旁时，虞亭一只手拉着门，却不让开。

    “怎么了？”她察觉到可能有问题，已将匕首滑到了手心。

    “你做好心理准备。”虞亭道，又等了片刻，才侧身让开。

    而他拿着电筒的手没动，这会儿正照在祭坛上。

    说是祭坛，其实是在地上画了符文阵法，在阵法上不同的点位摆放了蜡烛。

    蜡烛似是才熄灭不久，阵法中间则是坐了一个人。

    她被绳子绑得死死的，身上穿着的祭衣满是血污，这会儿垂着头，一动不动。

    沈姜认得出来，那是毛晓珍。

    她没急着上前，而是从虞亭手中拿过手电筒，观察着情况。

    围绕着祭坛，包括他们所在的更衣室在内，一共有八个房间，都装着特制的玻璃，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而照片墙的背面，则是堆了层层尸体，其中有十几具显然是才死没多久，应该就是下午乘车离开的NPC们。

    她明白虞亭为什么说负二层的鬼更多。

    这十几个NPC也在内。

    说是鬼，他们更像是还有几分意识的游魂，只是意识也随着残缺不全的魂魄慢慢消散。

    “她还活着。”

    沈姜快步走到毛晓珍身侧。

    毛晓珍身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就是淌着血。

    她面色苍白，显得脸上的血更红，呼吸弱得几乎没有。

    沈姜不敢乱碰她，只好问：“还能救吗？”

    虞亭摇摇头。

    毛晓珍微微一动，双唇浅浅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沈姜凑上去听，却是她在求救。

    “救我......”

    “他不肯放过我......”

    “他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沈姜拿手电筒照了一圈，并没看见成形的鬼影，只能问虞亭和笔仙：“杨自良在附近吗？”

    笔仙的字迹有些扭曲：[背上。]

    几乎同时，虞亭伸手，从毛晓珍背上撕下什么。

    凭肉眼看，沈姜什么都看不见，拿了手电筒照，才勉强看见一个半米长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