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沈姜不解，以前副本里死了的玩家，要么当场变成鬼，要么消失无踪，可从没有剩下一半的。

    虞亭的掌心晕出一团光，光芒渐渐将半个残魂笼罩，一缕光线自残魂身上延伸出，像是一条运输着什么东西的小道，直至斜前方的房间中。

    而在此时，毛晓珍最后一丝气息也断开。

    沈姜一直拿手电筒照着她，见她的魂魄从身体里脱离，连忙用了刚买的初级锁魂瓶试图将她装进去。

    她救不了毛晓珍，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离杨自良远一些。

    但是没用。

    毛晓珍的魂魄飘飘荡荡，也开始被传至那个房间。

    “救不了。”虞亭开口，“除非变成鬼，不然玩家无法与死后的魂魄有任何交流互动，魂魄也听不见看不见，他们现在的世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用匕首把毛晓珍身上的绳索割断，再将她放平躺着，从空间里拿了件和她白天所穿颜色一样的衣服出来盖在她身上，沈姜才站起身。

    杨自良的魂魄只剩小小一团，两人缓步靠近光芒指向的房间，虞亭正要伸手时，扶轶玉佩忽然闪起了光。

    沈姜拉住虞亭，见光渐渐变强，似乎在预警。

    虞亭似有不解，他看了眼关着的门，回头看向沈姜：“里面没有东西。”

    沈姜上前，伸手扶在门上，问笔仙：【能读得出来吗？】

    笔仙好一会儿才摘下笔帽，颤颤巍巍地写：[同类相轻，暂时没危险，之后不一定。]

    【你在怕？】沈姜问，她发现不止笔仙，皮影的状态也不对，床单鬼更是缩成了一团窝在布偶熊怀里，而布偶熊相对好些，也浑身紧绷，透露出些不安。

    [压迫力太强，空间等级不够，拦不住。]眼看着笔仙的字要往草书发展，沈姜也不再问，让它休息，又折了几枝蔷薇进去，见似乎有用，一口气折下三十几枝，笔仙它们的状况才稍微好了些。

    这股压迫应该是针对人以外的鬼怪，所以她没感觉。毕竟那个邪神巴不得多来些人好吸食魂魄。

    而虞亭，即便是按鬼来算，也是修为高深的那种，这种震慑警告一类的影响，对他的作用不大。

    以防万一，沈姜还是道：“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别强撑。”

    虞亭一顿，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沈姜被熏得双眼发黑，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

    这间屋子不小，墙上和天花板都贴满了写着奇怪咒语的白纸。

    屋内有个神像，一人多高，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神像面前供着一对手腕粗的红烛、三对手指粗的小烛以及九支香。

    香烛还剩大半，显然是刚点燃不久。

    再前面，躺着半具白骨。

    另一半显然是化成了粉末。

    同样的粉末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齐脚踝高，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下脚。

    胸前的玉越来越亮，隔着衣服都能照亮沈姜的脸。

    沈姜只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转过身防止这光把邪神唤醒，伸手打算把玉收回空间，玉佩却忽然发烫，灼得沈姜手心起了个水泡，紧接着光芒消失。

    正要细究，忽然听见了梁磊的声音：“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梁磊自照片墙另一旁的房间走出来，右边袖子被扯掉半截，一身的血，脸上也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我可倒霉了，睡了个午觉打算下来弄点吃的，结果一出电梯就遇到四个穿红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还真挺有本事，我一面打一面逃，好容易卡了个视角躲了下来，还没歇口气，就听见这里面有动静。吓死人了，还以为又撞鬼，本来以为要交代在这了，幸好是你。”梁磊说着走近，看到地上的尸体，夸张地往后跳了一步：

    “这谁啊？”

    “毛晓珍，应该是坐错了车，上面的情况如何？”

    梁磊撇撇嘴：“血流成河，但凡喘气的，他们一个也不放过。NPC保守估计没了四分之一。”

    他按着右肩上的伤口，缓步上前：“你那还有治疗药剂吗？我的用完了，当我跟你借的，或者买也行，你开个价......”

    梁磊停下脚步，因为房间里的虞亭走了进来。

    “还有其他人啊，这位是？”

    “虞三，也是玩家。”沈姜道，梁磊双眼一亮。

    “三哥？你是三哥吧。一早便听说过您的威名，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我不是你三哥。”虞亭皱眉，仔细打量了梁磊一番，“我不认识你。”

    “三哥当然不认识我，我叫梁磊，十八级快升九了。一直想认识三哥，但是没机会，今儿缘分可就到了。”梁磊说着就要搂虞亭肩膀，虞亭退一步让开，声音冷淡：

    “我不是你三哥。”

    “那......虞哥？小虞哥？您看着也挺年轻的，不会还没我大吧？我今年二十七了。”

    虞亭有些烦他，抬头去找沈姜，才发现沈姜已进了旁边的屋子。

    他便去了挨着的下一间屋子。

    梁磊果然跟着他。

    真的烦。

    梁磊并不知虞亭心中所想，只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

    合着沈姜聘了虞亭护法，难怪那只断腿鬼没了消息。

    这么看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可惜了。

    还是看看这个副本有没有好玩的。

    想着，他也开始找线索。

    这应该是间档案室，架子上摆满了蓝色档案夹，里面记录的，都是志愿者的信息。

    或者说，是以往所有志愿者的信息。

    档案室最里面还有一道门，门后是另一间较大的二号档案室——刚好在他进来时经过那个房间的墙后。

    这间档案室相对隐蔽，如果没进一号档案室，绝对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虞亭先一步进来，梁磊看见他时，正见后者折了什么揣进荷包里。

    他并不是刻意隐藏，也不在意梁磊看见了什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便把手上的档案往桌上一扔，走了出去。

    梁磊欢喜着跟他打招呼，被无视了个彻底。

    梁磊倒也不生气，缓步走过去，拿起那份档案看——是他们这批志愿者的资料。

    他找到档案夹原本所在的位置，找到了所有关于这批志愿者的资料。

    一共五本档案夹，每本20人的资料，除了他手上的，还有一本少了一份。

    他自然不知道这一次总共只有99人，只当是虞亭先一步撕走了自己和沈姜的，刚好是两份的缺口。

    档案上都是些基础信息，一寸照、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血型、出生年月日。

    只是出生年月还特意标明了阴历时辰。

    而有那么一部分，则是备注了死亡时间。也是阴历和阳历一同标注。

    只有一个问题。

    别人不知道，可这上面关于他的年龄和生日都是错的。

    梁磊重点记了毛晓珍的档案，如果档案记录没错，那么她是在自己到达负二层之后才断了气，那时候这里只有虞三和沈姜在......

    毛晓珍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毕竟这位虞三哥在高级玩家当中，也是属于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那一类。

    虞亭离开档案室时，沈姜正好走进对面的房间。

    虞亭跟着进去，关上门，才从裤子荷包里拿出那张纸：“你的档案。”

    沈姜看着自己没拍过的那张一寸照，总觉得照片中人的笑容有些诡异。

    “他们招募了很多次志愿者，没有活着离开的。”虞亭道。

    沈姜把档案收进空间：“嗯，我刚刚去的那间，是个实验室的地方。”

    那里面大大小小的纸张写满了各式符文咒语，除此之外满是记录本，记录着每次仪式的过程，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从记录里，沈姜大概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仪式。

    复活仪式。

    躺在阵法里的除了志愿者之外，还有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只是因为从来没成功过，所以不知到底是借尸还魂还是直接夺取生命力复活。

    根据更早的一些记录，仪式双方的八字要相合，这也是档案里为什么会有生辰八字的缘故。

    他们先筛选出八字相合的志愿者，然后根据桐宵天尊的指示设下规则，违反规则到一定地步，便算炼成了合适的祭品，可放进阵法中施起死回生之术。

    然而，复活仪式少说进行了数千次，但没有一次成功。

    他们便一点一点的找问题，每次哪怕能排查出一处不准确的地方，也是收获。

    他们这些志愿者，正经成了实验品。

    而这间屋子，是个储物间。

    里面摆放的大多是阵法所需的道具，还有些食物。

    沈姜直接拿出汽油，把这间屋子浇了个透。

    出门时，正巧遇见从实验室出来的梁磊，他鼻尖微动，好奇问：“里面是什么？”

    “杂七杂八的，一会儿走之前我要烧了。”说罢，沈姜走向祭坛前方的房间。

    两间大房间中间还夹了个小的。

    小房间里只有几副桌椅，没什么稀奇，而旁边的两间屋子里，则是停放着一个个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