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沈姜开口，在她答应的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玩家已接取支线任务：白骨离孤坟。请玩家帮沈家人团聚（0/14）。目前接取人数：2。】

    沈姜额角一抽，系统还真委婉。

    好个一家团聚。

    “就在溪金池旁的宅子里，我引着你去。”藤蔓渐渐松开，沈姜翻身下地，见皮影还被穿在树枝上，便道：

    “怎么不放人。”

    “放了她，你不回来了怎么办？”梨树深谙人类的阴险狡诈，“你回来，我放了她，给你报酬。若不回来，我便拧了她当肥料。”

    沈姜一屁股坐下：“那一起吧，我不去了。”

    梨树：“我会杀了她的！”

    沈姜仰着头：“嗯，先杀它，再杀我。”

    梨树：“我不杀你，我会把你永远留在这。”

    沈姜：“没事，你杀它的时候我就自杀。”

    梨树：,,,,,,

    笔仙也叹为观止：[用自己的命威胁精怪的，不多见。]

    梨树思考片刻，让藤蔓把一直挣扎试图逃离的皮影再裹紧些，直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裹瘪了，又伸出几枝尖利的枝丫，对准皮影。

    自以为威慑力十足了，刚要开口，便见沈姜拿出匕首横在脖子上。

    它要没看错的话，刀刃已经压出血丝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梨树百思不得其解。

    根据它这数百年的经验来看，人类都是惜命怕死的。

    为着生的希望，将同伴抛弃的比比皆是。

    能被同伴的安危所威胁，这人已经远超绝大多数人了。

    接下来，只要她安心杀了那一家子，自己自然会放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不是皆大欢喜吗？

    为什么要以死相挟？

    为什么会有人类为了同伴丧命，尤其这同伴还不是同类。

    它疑惑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沈姜却没耐心等，右手越来越用力。

    眼见她的脖子血流如注，梨树意识到这人是认真的，不是假作样子吓唬它，连忙将皮影扔下。

    暗处蹿出一道影子，将恢复原型皮影扶起到了沈姜身边。

    沈姜随意拿朵花按在伤口上，连忙检查皮影的情况。

    虽是贯穿伤，但似乎不严重。皮影还能恼怒的看着大梨树，嘴张张合合，像是在骂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沈姜一面说，一面拿出修补道具。

    皮影倒是不觉得疼——只有被贯穿那一下疼得动不了，之后更多的是气恼。

    梨树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始修复工作，不由得急了：“你答应我去杀人的！”

    沈姜乜了它一眼：“你要是不把它伤成这个样子，我早就出发了。”

    梨树：“我都避开要害了！”

    “所以现在我不是尸体啊。”

    梨树一时语塞。

    它没有和人类交流的经验，一般人听不见它的声音，周边的花花草草都挺好相处，它也没怎么学习过人类的知识，不然面对此情此景，定会大骂一句“不讲道理，无理取闹”。

    想了许久，发现自己并没什么办法督促沈姜行动后，只能耐心等着。

    这间隙，不免更怀念以前那个沈姜。

    那个温柔爱笑的小姑娘，和面前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全然不是一回事。

    沈姜给皮影修复好，又上了油，让它回空间休息。

    正要起身，系统提示第三次响起。

    意味着纪文溪今天的第三个支线任务也接到了。

    相比之下，她的效率低得离谱。

    笔仙难得好心地安慰她：[没事，咱们贵精不贵多。先把手头上的完成了，要是接了却完成不了，跟丢钱似的。]

    刚写完这么一句，便受到了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还一次性完成了两个。

    连笔仙也有些不可思议，副本线索也不管了，一门心思去读纪文溪是怎么做到的。

    沈姜在梨树的指引下，成功到了沈家人的新住址。

    看来齐府给的好处不少，按照这个副本里的物价，沈家的新房子，少说也要几千银元。

    门口挂着红灯笼，贴着新对联，青石砖被洗得能照出人影来，一派喜气洋洋，哪里看得出家中才办了丧事。

    沈姜走进沈家旁的一个小巷子里。

    她拿华阳古境图看过，这条窄巷的尽头是死路，故而一般不会有人来。

    顺着巷子走到底，拿出些种过自己的废土铺在地上，又拆了个竹篓做乩笔。

    条件有限，准备得有些粗糙但也只能如此。

    笔仙问：[你打算扶乩？]

    沈姜点点头：“看能不能把她的魂魄招来。”

    [招不来，如果她的魂魄还存在于副本当中，系统不会给玩家分配她的身份，会导致冲突。]

    沈姜动作一顿，问：“她应该也算是副本里的关键人物，为什么会不存在？”

    [死后没有怨气和执念，乖乖跟着拘魂鬼投胎去了，自然不存在。又因为身份还算关键，所以从玩家里挑一个，很难理解吗？]笔仙问，沈姜沉思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一眼开口：“意思是，在事件发生的一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魂魄，是会被纪录留存下来......”

    她抬头望向什么都没有的前方：“副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让玩家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副本，真的只是游戏吗？这场游戏是谁在操控，又是谁在观众席上？”

    她想起古堡副本，每晚的游戏，古堡一家人都会坐在他们看不见的席位上观看。

    那么整个系统，是不是也是这样。

    毕竟名字就叫“沉浸式体验游戏”。

    她知道现在科技发展很快，全息式游戏已经在研发中。

    会不会，她其实是某款全息式体验游戏的玩家。

    就是那种，在专属的游戏舱里，佩戴着相关设备。意识在游戏中，受伤死亡都是意识的感知，实际上身体安然无恙。

    甚至她的身份、周边的关系也是游戏设定。

    虽然不知道是系统设定还是自己选的，如果是自己选的，只能说明她在现实生活中一家和美，所以才选个父母早亡、亲友退避的糟糕剧本。

    [你的意思，那些在副本里死了的玩家，其实是角色死亡。又另换一个角色继续参与？]笔仙自然不相信这荒谬的言论。

    它堂堂鬼仙，怎么被说成一段受人操控的数据。

    可沈姜如此笃定，又让它有些摇摆。

    “或者，我们连玩家也不是，只是NPC。”

    [怎么可能！！]笔仙身上竖起一层青色的绒毛，[你是怀疑我伟大笔仙的能力吗！！]

    “我们参与了这么多次副本，你数数，有几个NPC意识到了副本的存在。”

    笔仙沉默了下来。

    扶轶算一个，游轮上的山茶花算一个，这里的大梨树勉强算半个。

    其他的，仿佛真的没有。

    即便副本经历过无数次重置，他们的记忆也不过是无数次刷新重来。

    [不，你在妖言惑众。]笔仙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一串没有思维的数据，无法接受自己的一切都是被更高维度的生物设定好。

    它是堂堂笔仙，来自于高贵的阿狄森家族，血统尊贵，世间罕有。

    怎么可能是一串能被随意更改的数据？

    绝不可能！！

    “砰”地一声，一块漆黑的东西砸到他们面前，激起一片尘土。

    是个烧焦了的人。

    这人挣扎着爬起来，与沈姜对视片刻，兀的尖叫一声，转身欲逃，却被地底冒出的树根穿破胸口，只能慌张地在半空划动四肢。

    “这是附近的小鬼，擅长迷惑心智，使人陷入混乱与疯狂。我刚刚没注意，险些中了招，幸好你的法器慑住了他，让我清醒过来。”梨树的声音响起，沈姜下意识低头，胸口的光似乎放了心，慢慢熄灭。

    耳旁似乎有系统余音，点开一看，又多了一个新接取和两个已完成。

    纪文溪的信息刚好过来：[又接了一个？]

    纪文溪：[效率挺高。]

    纪文溪：[离副本结束还有不少时间，自保为上，不要冒险。]

    沈姜想了想，回道：[白骨离孤坟的任务，要求杀“我”全家。]

    纪文溪：[下不了手的话我来，地址给我。]

    沈姜：[我想试试能不能召出“沈姜”的魂魄，但笔仙说她的魂魄已经不存在了。]

    沈姜：[你说我们会不会和副本一样，是游戏？]

    纪文溪：[啊，原来是那个竹马啊，我还以为是重名。]

    沈姜：[？]

    纪文溪：[郎骑竹马来是个初级副本的名字，这个副本通常作为突破副本，偶尔也会作为高级副本。]

    纪文溪：[玩家进入副本，被里面的boss影响后，都会产生自己不过是个游戏角色的思考，无一例外。]

    纪文溪：[能够冲破影响的，自然能离开副本，但大多数都会陷入沉思，与外界断了联系，然后在boss的引导下去做一些冲破束缚、冲破维度的行为，排着队送死。团灭过不少次。]

    纪文溪：[你能回复我的消息，说明已经清醒，那问题不大。接下来只要找到这只鬼的所在地，然后把灶浇熄就行。]

    沈姜：[这只鬼是灶台成精？]

    纪文溪：[不是，他是竹马。]

    沈姜：[？？？]

    纪文溪：[青梅竹马那个竹马，死时才十三岁，刚刚接受了些外来文化，脑中正是天马行空的时候。他那天是去找自己小青梅一起去赏花，结果青梅的奶奶犯了病。一刀劈得他动不成，塞进炉灶里当柴火烧。]

    纪文溪：[因是冤死，又惦记着好友，死后成为游魂。度过了开始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忽然有了意识。发现自己死后还能说能跳，跟没死似的。没想到自己成了鬼，而是觉得自己又复活了。不知怎么就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人物，死活全由作者说了算。]

    [他想复活去赴约，可苦于无法与作者沟通，便试图“唤醒”其他角色的意识。他想着，只要觉醒的角色够多，就足以引起作者的注意，从而听到他的心声。]

    [然而玩家们满脑子的副本，自然而然地被引导偏离，以为自己是游戏人物。竹马不知道有误差，因为表现出来正是他想要的。]

    [只要把炉灶浇灭，他就认为作者已经听到了他的想法，在着手改写结局，任务自然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