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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神秘色彩

    那天向珩的伤脚是被另一个年轻医生处理的,看样子是被护士从骨伤科叫下来的医生。

    向珩自己一个人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等着,护士从他身边走来走去好几遍,终于觉得这么晾着他不是事。

    向珩被年轻医生简单地包扎好,又拿着拍片的单子,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影像科拍片,而后被护士直接往骨伤科推,并在路上被护士交代:“急诊室太忙了,没时间处理你的脚,你现在先到骨伤科去,反正急诊也是会让骨伤科的医生把你接过去的,手续等明天你的家属有空过来再办就是了。”

    “好的,谢谢。”向珩懵懂地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向珩问护士:“请问在急诊室跟我说话的那位年轻女医生叫什么名字?”

    护士大概以为向珩是看上了哪位女医生,要阻止他在医院的猎艳行为。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看上人家了。护士只搪塞道:“不知道,急诊室很多女医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向珩不肯善罢甘休,去到骨伤科,被医生处理好伤脚之后,借了两根拐杖,艰难去急诊室寻找。

    可十年后寻找的结果和十年前一样,向珩在急诊室找了一圈,没看见那位女医生。他还把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问了个遍,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不清楚”。

    向珩在某些瞬间十分懊恼,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听话地在原地等着,才导致他再次失去了那位女医生的踪迹。

    向珩垂头丧气地在昨晚坐过的椅子坐下,想继续等下去。

    但他受的伤不严重,还在等着时,他在骨伤科的管床医生过来找他,让他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办出院了。

    他的父母也过来医院看他了,并根据医生的建议帮他办了出院手续,拿了一堆药,不顾他的反对,一左一右地将他架回家了。

    行动在主观和客观上都不自由,向珩只好暂时妥协。

    “我在出院回家休养了一周后就又去急诊室等你了,等了快一周,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向珩可怜巴巴地同张萱琳说。

    他在那时十分后悔自己出院回家休养的行为,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离开才会错过她。原本想着医生在医院里,怎么着也能找到。没想到他要找的医生,竟然凭空消失了,问也问不到,等也等不到。

    向珩叹道:“我都要怀疑我看到的是不是幻觉,是不是我在那会儿太想见你,才把你幻想成了医生。”

    张萱琳想了想,说:“那晚可能是我待在附院的最后一晚。我去附院是为了参加规培,住院医生规范培训,不是在那里任职。我其实已经轮完科了,但是医务科的人可能是看我还剩两个月,就又把我扔到急诊室去帮忙了,我记得最后一晚在急诊室上夜班是从头忙到尾的,一点都没有休息。第二天早上,我一下班就去医务科办手续,正式结束规培。然后头昏脑涨地回家睡了一整天。”她又对向珩抱歉地笑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去附院看过,所以你在那里等,是肯定等不到我的。”

    向珩轻轻摇头,叹息一句:“我们就这么错过了第二次。”

    一旦统计偶然发生的次数,事情就会变得具有神秘色彩。

    他们偶遇了两次,又错过了两次,像两个浪费机会败家子。可是老天爷没有责备他们的浪费,反而让他们拥有第三次偶遇的机会。

    张萱琳自觉他们两人一同掉进了某个深渊中,渊底宽阔,可有边界,他们在其中再怎么走,最终都能遇见对方。

    张萱琳低低地长舒一口气,将胸中澎湃的情绪疏散些许。

    她希望自己能够冷静地面对这件多次偶遇的奇事,不想自己在这种时候就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虽然她隐约有预感将来会有那样的一天,在天意和人为的双重作用下,她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第二次也是那么匆匆忙忙地见一面……”张萱琳喃喃道。

    她实在不是很理解向珩说的话,她不认为自己的长相有什么力量,不然她每天都照几回镜子,怎么可能没发现?

    向珩却依旧如故地强调着张萱琳带给他震撼。

    “要不是咖啡馆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我是不肯离开急诊室的。自从在那里见到你,急诊室对我来说像圣地一样。抱歉,我不是在拿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乱作比喻,也没有对急诊室发生的一切有任何想法,只是在说它在我心里的形象。我正孤零零地在那里挨痛呢,你就出现了,你绝对没办法理解我的感受,那一刻你简直就是一尊会发光的菩萨……”

    张萱琳闻言,赶紧喊停:“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不像样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医生,别给我戴那种高帽。”

    “跟你是不是医生无关,你整个人,在我眼里就是那样开天辟地的伟大存在。”

    张萱琳被逗得笑了一下,又正色道:“别说这些,你不害羞我害羞。”

    向珩依旧那般说:“可你就是那样的呀,看见你,我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而且我一下子可以理解了,我们之间相隔的岁月不是白白虚度的,隔了十年很可惜,然而有了这十年,我也才真正地理解到你给我的力量是什么,我才会真正地学会去体会和珍惜我对你的感情。”

    “我给你的力量吗……”张萱琳将话含在嘴里说着。

    向珩似乎没听见,又说了一句:“你的眼神很慈悲。”

    “慈悲?”

    “嗯,在悲悯我的困境,又宽恕我的想法。”

    张萱琳暗道越听越不觉得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你在毕业典礼上看见我时的困境和想法是什么?”张萱琳问。

    向珩想了两秒,说:“我念高中的最后两年都觉得很压抑,可能是我比较早熟,或者想太多,早早就知道我内心不想走一条被规定好的道路,我对社会意义的功成名就没有兴趣,对老师和父母说的出人头地觉得无趣,日后大概率只能成为让父母担心的社会蛀虫。可是要承认自己是那样的人,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中学生来说,好难,心理压力会很大。”

    张萱琳了然:“啊,就是我的眼神或者说我的出现,给了你逃离生活的灵感和动力。”

    向珩认同道:“可以这么说。”

    张萱琳自嘲地笑笑,“我还有这功效呢。然而我却没有给我自己那种灵感和动力,这是什么天大的阴差阳错……”

    “第二次见面呢?”张萱琳接着问。

    向珩说:“我依旧觉得你的眼神是慈悲的。”

    张萱琳微皱着眉,带着点调侃意味说:“一个丢下你不管跑去救别人的医生,很慈悲?”

    “我是说你的眼神,又不是说你的行为。我对你的行为是表示强烈反对的。”向珩笑着顿了一下,说,“在你的眼神里,我总是能够得到原谅,所以我之前说你很宽容,就是这个原因。在急诊室里见到你时,咖啡馆已经准备进入试营业的阶段了。我念大学时没有认真念书,毕业后又一直做我想做的事,很自由,也运气挺好,遇到几位不错的老板,学到很多东西,我在获得一些什么的时候都会想起你,觉得你是我正在走着的人生道路上,类似第一束晨光的存在。然而在面对着我和陶莫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从双方父母那里得到投资才成功创建起来的咖啡馆时,我不得不认为它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然而我真正的想法却不是那样,它只是我事业上的一个环节,我不觉得我的人生应该与它绑定,它不应该那么重要。但是我在那时没什么自信,毕竟咖啡馆还前途未卜,我没办法允许自己不将它的重要性大大提升。”

    “所以你又从我身上得到灵感和动力?”

    “对,在第二次见到你而我又接受了找不到你的事实之后,我有过几天的迷茫,我一直在回想和你相见的时刻,似乎是得到某种被宽恕的感觉,我逐渐放松了下来,不会因为没有把咖啡馆办成功的自信就让自己过度紧张,也不会用未知的以后来禁锢住自己,事情就应该慢慢地进行,我也应该拥有这样的耐心和韧劲。一个人在各种人生关键节点都能得到某种宽容慈悲的对待,是很幸运的事。”

    可惜她自己好像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对待,这也是某种层面上的能医不自医吗?张萱琳想。

    张萱琳打趣向珩:“所以你现在老是在外面乱跑不看店?”

    “我没有乱跑,咖啡馆很重要,但你更重要。而且现在咖啡馆好着呢,逐渐步入正轨了。有了这个事实作依据,应该可以说你非常能够给我带来好运气,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会一片灿烂。”向珩笑眯眯地说。

    张萱琳摆摆手,“都说了别给我戴高帽,我是普通医生,没有神秘力量。”张萱琳很是不解,“我怎么会让你有那种感觉呢?从来没有另一个人这么评价过我的长相,连一丁点沾边的意思都不曾出现过。”

    向珩显然没有经过思考,只说:“不知道啊,反正我一看见你就有那种感觉。”

    张萱琳撇撇嘴,又想到什么,小心地问:“你……信佛吗?”

    向珩答得很干脆:“不信。”

    “那你怎么将菩萨、慈悲之类的话挂在嘴边说?”

    “因为我真的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向珩说了这么多,但张萱琳都没有怎么接他的话。

    她不相信,或者说她不认为向珩说的话是现实发生的,她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实感。

    唯一可以让张萱琳确认的事情,就是她很难得地碰到了高中的学长。

    张萱琳有一个想知道的问题,她问:“现在的我,和高中时的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向珩还是答得干脆:“没有。”

    张萱琳挑眉,“没有?”

    “嗯,你的眼神和过去一模一样。”向珩还加了一句,“行动也一样,老是在我面前一闪而过,让我一顿好找。”

    张萱琳没搭理向珩的抱怨,似自言自语又似提问:“我怎么会没有改变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参加工作了,身份和以前的中学生毫不相干了。”

    “或许你自己觉得心态和过去不同了,可是在我眼里,你没有变,还是拥有一双超凡脱俗的眼睛,有慈悲的目光,像普度众生的菩萨那样,以及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向珩脸上带着宽和的笑,仿佛是在安慰张萱琳。

    然而张萱琳没有抬眼看他。

    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在哪家医院工作吗?”

    怎么会这么巧,又遇上了。

    向珩说:“完全不知道,那天带陶莫霄去看医生也是就近找了家医院,他的手流了很多血,又是被铁皮划伤的,我估计不出轻重,就没有去比较远的医大附院。我一开始其实是想去附院急诊室的。谁知歪打正着,刚走进医院大门,迎面就是你。你一定不知道你当时在发光,和之前一样,浑身光芒。我也不想像前两次那么冲动,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有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冲上去,而是确认了好几眼,才决定和你说话的。”

    张萱琳对那次遇见仍印象深刻,嘀咕道:“你的保险起见并不影响突然拦在我面前时的突兀。”

    “我没有想到,我和你这么有缘分。肯定是老天爷计划好的,我和你的小指头上,”向珩竖起右手的尾指,一脸神秘地说,“应该绑着一条凡人看不见的红绳,就是这条命运的红绳,将我们绑在了一起。所以无论隔了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们都能遇见彼此,无论是你匆匆跑掉几遍,我都可以再次见到你。只要我们好好地活着,就必定会出现在对方面前。”

    向珩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好了,陶醉地“哇”了一声,说:“萱琳,我们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老天爷给我们牵的线。”

    在这等着她呢。

    张萱琳回了向珩一记白眼。

    她已经不想听向珩诉说他们之间神奇的缘分了,转而玩笑道:“可是你这么做事很冒险,万一我是个诱骗年轻小伙去卖腰子的女魔头呢?万一我是那种专门欺骗无知少年去做见不得光的事的组织里的干部呢?”

    向珩被逗笑,说张萱琳想像力真丰富,又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一开始才选择送咖啡,接触一下再说。送到大概第二、第三次的时候,我就觉得送对了。”

    “为什么?”

    “感觉,感觉对了。”

    “什么感觉?”

    “喜欢你的感觉,觉得你值得喜欢的感觉。”

    这一晚上都不知道被向珩表白了多少次。

    张萱琳本想保持清醒不为所动,可敌不过向珩的执著,她逐渐在猛烈的攻势下有了几下轻微的动摇。

    张萱琳轻轻叹气,将高脚杯里只剩堪堪覆过杯底的餐后酒喝掉。

    “向珩,你想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想法吗?”张萱琳问。

    向珩点头,“想,你说。”

    张萱琳不怎么带情绪地说:“我觉得很扯。”

    向珩愣了两秒,脸上有不太高兴的神情,“请不要轻视我深刻的感情。”

    张萱琳没管他的不高兴,继续说:“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自己在拍偶像剧?是那种爱幻想的小孩?”

    向珩更加严肃了些:“我在很认真地告诉你我的感受,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我也是会生气的。”

    张萱琳抱歉地笑了一下,退让道:“好,对不起,我错了,我太现实了,没有一点精神追求。”

    而后张萱琳沉默了几分钟。

    她被向珩带入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世界,她不熟悉这样的世界。

    向珩也没再叙述过去,只说:“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和喜欢的人,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我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喜欢落到实处。”

    张萱琳其实非常羡慕向珩的坦然。

    怪不得他总是神采飞扬,他在过着他想要的生活,追寻着自己明确的喜爱,生活的力度,追寻的力度,都成为了他的神采,他是积极昂扬的,他是光与热的集合体。

    他的人生,若如他所言,那么必定会是自在潇洒又精彩纷呈的一生。

    她不得不为之动容。

    而要她成为他人生中的一环,在此刻看来似乎也不是让人无法接受。

    张萱琳仿佛经过了一番思虑,虽然她并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得到任何明确的答案,但摸索清楚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态度。

    张萱琳对向珩说:“你的生活哲学,挺好的。”

    向珩明白张萱琳话外的意思。

    她允许他继续追求他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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