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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不喜欢一腔热血

    一阵鸣笛声惊醒张萱琳,她猛然记起自己身处何方,意欲何往。

    张萱琳转而向方媛媛快步走去,不忘扭头看了向珩一眼,示意向珩等一下。

    张萱琳追上方媛媛,说:“师姐,可以帮我把白大褂放回更衣室吗?我不回去了。”

    “哦,好呀,”方媛媛抬起提着输液泵的那边手,让张萱琳把白大褂塞进她的胳肢窝下,她再放下手臂夹好。

    张萱琳:“……”

    瞅着方媛媛艰难拿着一堆东西的狼狈模样,张萱琳过意不去,又说:“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好了,也不碍着太多时间。”

    方媛媛摇摇头,说:“不用不用,今天辛苦你了,你快去吃饭吧。我本来还想请你去吃来着,你要急着走吗?”累得黑眼圈跑出来了也不忘要八卦地打听一下,“你是约了谁吃饭吗?”

    张萱琳应道:“对,不好意思啊,我今晚约了朋友。”

    方媛媛很大方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快去赴约吧,我们以后再约也没事。是,你的男朋友?”

    张萱琳顿了一下,笑着说:“不是,普通朋友而已。”

    方媛媛半信半疑:“嗯,那你去吧,我也赶紧回办公室了,再见。”

    “师姐再见。”

    张萱琳等方媛媛完全走进了医院里才小跑着奔到向珩面前。

    在离向珩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问他:“等多久了?”

    向珩一派轻松说着:“没多久。”

    张萱琳有点生气,语气不太好地问:“从我下班之前就开始等了吧?一个多小时总有了吧?”

    向珩笑吟吟的,没说话。

    张萱琳在夜色中瞅着面前有些模糊的笑脸,原本准备质问的严肃表情不断松动,莫名地也跟着笑了。

    但质问还是要的进行的:“不是让你别等我吗?你都看见了我的信息,也回复我了,怎么不照着我说的去做?在这里傻等什么?”

    向珩好像在撒娇,不回答张萱琳的问题,只黏糊糊地说:“等你呀。”

    “我说了别等我。”张萱琳强调道。

    她出于本能地想推卸责任。这样一份赤诚的真心,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住,可是任由它被遗弃在地上,又是一种天大的罪孽。她不希望自己是辜负真心的人,更不希望自己是为向珩带来某些难处的人。

    她明明提醒过向珩了,她说过了让他收回真心的话,是向珩自己不听而已。

    向珩却不让她推卸责任,说:“我从昨天上午就想着要跟你说一起吃晚饭的事,坐立不安地挨时间,连咖啡的拉花都拉得没以前漂亮了,遭到客人嫌弃,我以前从来没有被嫌弃过的。好不容易等到时间了来医院见你,跟你说了那件事,又得到你的允许可以一起吃晚饭,我太开心了,开心到在此刻之前的所有吃饭时间都嫌多余,不怎么有胃口吃东西。我今天下午甚至带了两块小蛋糕过来,想着那也算是和你一起吃东西了,可是等不到你……然后又收到你的微信,劈头盖脸地给我浇冷水,我这两天的期盼一下子落空,我接受不了,心里难过,只好在这里等你。我就是想见见你……”

    向珩这么一说,张萱琳才记起他每天下午都会来医院送小蛋糕的惯例,她下午没有半句交代就玩失踪,向珩不晓得提着保温袋等了她多久。

    愧疚感再添一层。

    张萱琳不可置信地问:“你该不会是从下午等到现在吧?我们平时见面的小角落这么热……”

    向珩夸张地长长叹一口气,可怜巴巴地说:“我差点就中暑了。”

    张萱琳:“……”

    得了,她是千古罪人了,不仅有辜负大好青年的真心的嫌疑,还有捉弄人家硬是要人家在大热天等几小时的嫌疑。

    张萱琳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下午太忙了,又是去到别的医院里做事,头脑很乱,想不起来要提前跟你说一声。”

    向珩立刻就原谅了她:“没事呀,我这不就等到你了吗?”

    张萱琳实在不知所措。

    看到向珩的那一刻她很感动,仿佛她是一个有归处的人,仿佛无论她在外如何漂泊,回过头时都能看到可以停泊的港湾。却又心生担忧,归处和港湾若是意指一个人,那便是太过不安全了。

    她不可能在有思虑的前提下,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

    一次又一次得知向珩毫无限度为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她很愧疚,因为她还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偿还。

    她欠了向珩的情。

    并且她的心动摇了。

    从前的她十分确定自己拿不出任何东西来偿还向珩的情,现在的她却在不断问自己:真的一无所有吗?

    眼睛适应了昏暗环境,张萱琳能够看清楚向珩的笑容和笑容里的宽和。

    他似乎在安慰她。疲倦也好,愧疚也好,无措也好,都没关系,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一切都可以毫无负担地进行下去。

    在他自己为他们的关系付出得过于多,而她又毫无回馈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闲心安慰她。

    真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张萱琳忍不住握拳轻锤了一下向珩的肩。

    向珩笑得更开心了。

    张萱琳说:“我想吃烧烤喝啤酒。”

    向珩爽快答应:“好,我和你去。”

    张萱琳想她在向珩面前是有特权的,她可以任性一些。

    但她其实不怎么知道该如何任性。

    张萱琳又跟向珩说:“我想喝到有一点醉的那种程度。”

    向珩依旧爽快答应:“可以,我会看着你的。”

    向珩带着张萱琳去取车的路上,张萱琳不死心地要确认事实:“你说实话,你真的从下午就开始等了?”

    向珩笑道:“没有啦,我只是痴情,又不是傻子。”

    张萱琳:“……”

    向珩坦白了他今天下午的经历:“我在医院里等了一个小时,又去你的科室里晃了一圈,没看见你,我猜你可能去忙别的事了,我就回到店里去。之后收到你的微信,确认了我的猜想。我在医院门口也没等多久,你平日里的下班时间准点过来的,也就等了一个小时吧。我也不知道你在外边忙什么,累不累,想过来看看你是什么情况,不然我惦记你,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向珩扭头看了看张萱琳,说:“瞧着是很累,幸好我过来看你了。”

    “……你不来我也不会怎么样。我还能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一下,然后早点回家睡觉。”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向珩说:“自己一个人休息,和得到我的安慰和支持之后再休息,心态不一样。”

    张萱琳想反驳这种说法,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便住了嘴。向珩的话也不能算错。

    自己一个人和身边有个人陪着,肯定是不一样的。

    张萱琳没怎么在路边摊吃过烧烤,为数不多的吃烧烤经历都是和同学或者同事去的,一大帮人讨论出某个决定,去哪里吃和吃什么都不需要她来动脑筋。

    她也不记路,不记店名,根本不知道哪一家是她吃过的,哪一家是她觉得好吃的。所以地点只能由向珩来定。

    向珩带张萱琳去了一间开了十多年的老店,味道好,且地点离张萱琳的家不远。

    他们挑了店门外的露天桌椅中最靠边的一张,能吃得安静舒心些。

    点好菜后,烧烤的东西上得慢,半打啤酒却上得快。

    张萱琳拿起一瓶,拿过桌上的起子,想开瓶盖,又动作生疏,不知从何开始着手。

    于是张萱琳将酒和起子都伸到向珩面前,“可以帮我开吗?”

    向珩不接,说:“先吃点东西再喝酒,不然很伤胃,也很容易喝醉。”

    张萱琳“哼”了一声,收回手,嘀咕道:“我自己来。”

    她上网搜了开瓶盖教程,照着做,很快就能熟练运用起子。

    向珩在一旁不断地劝她等会儿,她不听。

    向珩无奈地用桌上的一壶热茶冲洗了一下酒杯,递给张萱琳,“上次吃饭的时候还说自己能喝一点酒的,怎么连开瓶盖都要现学?”

    张萱琳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啤酒,尖着嘴嘬掉快要冒出杯口的泡沫,说:“我就在大家聚餐的时候分到一点酒然后喝掉而已,我自己平日里又不会特意去喝酒。”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个大碟,其上是烤牛肉和烤五花肉。

    向珩随手拿过一串牛肉挡在张萱琳就要喝第一口酒的嘴前,“先吃几口再喝。”

    张萱琳只好接过那串牛肉,抱怨道:“你今天好啰嗦,跟我妈一样。”

    向珩挑眉,用“你是贼喊捉贼”的眼神瞅着张萱琳,毫不退让地说:“你还说我?明明是你突然闹脾气,我才不得不阻止你的不合理行为。”

    张萱琳没什么底气,含糊道:“我才没有闹脾气……”

    菜品陆续上来,张萱琳忙了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闷头吃了不少。向珩等张萱琳也等了一天,也是饿了,同样地安静吃了个半饱。

    而后他们才放慢吃东西的速度,随意聊天。

    向珩问张萱琳:“今天下午去哪了?”

    “送一个心梗的病人去附院的心内科。”

    张萱琳将今天科室里发生的小意外简单地跟向珩说了。

    向珩没见过这种事,正色问道:“心梗是很严重的吧?最后那病人没事吧?”

    张萱琳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定地说:“在医院里突发心梗,还好,病人能非常及时地受到救治。而且是等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才会安排转院的,不然她正发作着的话,不会让她跑来跑去。”

    “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吗?”

    “也不算常见,但也不是罕见的就是了。我们科里上了点年纪的病人,基本上本身都有这样那样的基础病,在病房里时基础病突然发作的情况,每个医生都遇到过,我在科室里没待多久,但我也已经处理过几次那种情况了。”

    向珩今晚第无数次观察张萱琳的脸色,问:“陪着病人转院,很辛苦吧?”

    “嗯,琐碎事挺多的。本来病人转院不关我们科室任何一位医生的事。自主联系转院,大小事都是要病人家属自己折腾的,正常情况下原医院的医生根本不可能陪着病人过去,还帮着打点好一切。只是这个病人是在我们科室里、在输液过程中发生心梗,我们不担责说不过去,不得不给她全套五星级服务,我和师姐领了副院长和主任的令,要巴巴地跟过去。”

    “不能和病人解释清楚吗?”

    张萱琳叹道:“不能,解释不通的,我们要是说我们一点责任都不担,病人和家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闹。为了避免纷争,我们低头的姿态必须十分漂亮。”张萱琳缓缓地摆摆手,说,“也习惯了,当医生需要修炼的基础修养里就包括这一点,在病人面前该低头就低头,别犟,别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张萱琳喝了两瓶啤酒,以她的酒量来说,她已经进入了醉意略为明显的阶段,脸颊微红,耳尖也红,那双迷惑向珩好几次的超凡脱俗的慈悲眼睛落入了凡尘,带着迟钝又茫然的眼神。

    向珩将没开的酒拢到自己手边,往张萱琳的杯子里倒橙汁。

    张萱琳豪气地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没发现喝的不是酒。

    向珩用哄人的语调问她:“我们萱琳今天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张萱琳心里的防备被酒气熏倒了,顺从地回答向珩的问题。不过她说起话来倒是口齿清晰,仿佛仅剩的那点子理性全跑到语言组织中枢里了:“我不开心,我每天都不开心,不是今天才遇到。”

    向珩的声音轻柔,充满耐心,也充满也诱导的意味:“是什么事?是能告诉我的事吗?”

    张萱琳点头,“你记得我以前同你说过,我不喜欢一腔热血地做事吗?”

    向珩很快回答:“嗯,你在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说的。”

    张萱琳愣了几秒,说:“你还记得挺清楚。”

    向珩笑道:“跟你有关的事我都会用心记住的,想着哪天你又忘记了的话,我能提醒你。”

    张萱琳觉得向珩在映射她今天的遗忘,“……都说了我不是忘记你,是当时没有注意到,一开始就没记住。”

    “好,哪天你又没注意到什么,我可以重新给你描述。”

    张萱琳接着说:“我以前觉得我是那样的,冷静地处理每一件事,有条理地思考每一个问题,但是现在想想,我不是。我其实已经在一腔热血地做事了,我不想承认而已。”

    向珩在张萱琳没有明说的话语里琢磨了半分钟,想张萱琳的生活就是工作、学习、被他纠缠,能够配得上一腔热血四个字的,也只有她的工作了。

    向珩不太确定地问:“你指当医生这件事?”

    没想到张萱琳却肯定地应道:“对。”

    向珩疑惑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在一腔热血地当医生?那样不是很好吗?”

    张萱琳叹道:“我以为我对它没有过热血,或者说热血已经被耗尽了。但如果我没有热血的话,我撑不到现在。”

    张萱琳第一次在向珩面前透露这样的想法,向珩很是诧异,问:“你不想在医生一职中泼洒热血?你,不想当医生吗?”

    张萱琳应道:“不想,一直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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