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伍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她的反应早就被程序计算在了里头。

    她以光阴的速度靠近了他，又以蒲公英挪移的速度离开了他。明明都是皮肤覆盖着的地方，她总觉得格外柔软。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里，小心地点着目光在他的脸上逗留着。

    看着江云祎绯红的脸颊，楚伍的脑子里像是团吧着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对不起。”

    楚伍吐出的三个字像是惊醒了江云祎一般，他瞬间错开了眼光，起身疾步回了房间。

    她亲了他。蜻蜓点水般的，甚至都算不上吻。

    看着江云祎紧闭上的屋门，楚伍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低下头开始收拾起面前的酒壶和酒杯。接着又收拾起沙发上还没被收拾完的酒。

    其实并不需要收拾的，明天自然就有家政机器人过来打扫卫生的。楚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残局收拾了。

    将一些都收拾妥帖后，楚伍拍了拍后脑勺环视了一圈客厅，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转身回了房间。

    回房后，楚伍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能是脑细胞过于活跃，她根本睡不着，而且还没有一丝的睡意。

    乌邦星的月亮可真漂亮啊。躺在床上的楚伍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感叹着。周边的一众星星都没有月亮那么耀眼，莹白而柔和的亮光，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迷迷糊糊的，楚伍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先前江云祎抱了她。

    他问她为什么伤心。原来他一直在关心自己的情绪。

    “伤心。”楚伍低声地呢喃着，这个词放在那么一段的记忆中，有些别扭。

    愤怒，无力，哀悼，甚至是歇斯底里。但是这伤心？她也有伤心吗？楚伍笑着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否决道：“不合时宜。”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愣住了。因为那时的她是不合时宜的人，当时的父亲就是这么说的。

    那会儿尸检结果判定为意外死亡。学校里居然有不少同学出来作证，两个人是正当的情侣关系。当时的楚伍不服，寻了一些路子找到了法医受贿的证据，写了一封检举信要求重新尸检。

    她没等到重新尸检的鉴定报告，等到的却是一个怒火滔天的父亲。

    那天的雨很大，但是父亲却没打伞。他将或者雨水的信件甩到桌子上的时候，信封的表面还淌着水。

    是父亲的一个好友截留了这封信件。对方说这些年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不忍心好好的人就这么毁了，让父亲好好指导一下其中的利害。

    利害就是家里的产业会受打压，从政的叔叔伯伯会受牵连。这些都算是附带的结果，最直观的就是，在上诉的过程中，她必定是要意外死亡的，家里人要不要意外死亡看对方心情。

    对方能买通这么多人，肯定也能买通更多的人。就连那个omega的家人都承认了这个意外。

    一条人命就像一个数字一样被抹平了。

    年少气盛的楚伍不服，父亲就用铁棍打断了她的腿，没收了她所有的通讯设备。加着母亲日日夜夜，泪眼婆娑地劝说。加着爷爷的意外辞世。

    那时，楚伍的不服，是有些不合时宜。

    最后那封信被楚伍销毁了，但她却依旧记着大雨那天信封上滚落的最后一滴水珠。

    想着想着，楚伍的泪水就打湿了枕头的一角。她笑着抹了把脸，“伤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伍模模糊糊地睡着了。而此时作妖程序再次启动了它的计划，打算趁热打铁，直接将楚伍的各项指数都收集到位。

    作妖程序做了一个结婚场景，新人当然就是楚伍和江云祎。然而事实的走向并没有像它预测的那样顺利。

    楚伍不知道从哪里想了一堆亲朋好友出现在了婚礼场地上，导致楚伍不是在和这个人说话就是在和那个人打招呼。

    什么亲亲抱抱，浪漫转圈圈的婚礼仪式统统化为了泡影。婚礼场上一堆人在谈天说地，离谱的是就连江云祎也能无缝接入一群人的聊天。

    它设计的玫瑰雨计划直接胎死腹中，这俨然成了一个大型的社交现场。即便是事情到了这个这个地步，它还是没有移除自己的计划。

    反而是给楚伍换了一个地图。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它就不信楚伍不会好好表现。

    一开场就是两人都换好了睡衣，非常好，都很正常。楚伍的手都放在江云祎的腰上了，亲了要亲了。但就在这时大楼里的消防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

    然后楚伍拉着江云祎就往外跑。

    这就很离谱，怎么会突然起火，楚伍到底在想些什么。虚拟程序恨不得立刻将沉睡着的楚伍从睡梦中踢醒。它不能再干扰下去了，不然楚伍肯定会被它弄醒的。

    第二天楚伍是被吓醒的。她居然梦到自己和江云祎都被困在着火的大楼里，怎么逃也逃不出我，最后那个楼居然还塌了。

    噩梦总是格外真实的，楚伍拍了拍脑袋，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七点。她刚想躺下再眯一会眼睛，却被光脑的语音提示声给震清醒了。

    她拿起一看，居然是林江楼。这家伙是在她这里装了监听吗，居然能掐着点给她打电话。

    “怎么了？”

    光脑那头的林江楼一听楚伍的声音，就知道了楚伍还在被窝里没起，“清醒清醒。我查到殷前去一所大学做义工了，那个大学最近出了一些意外，死了人。我原以为殷前急着做表率，没想到是去做交易的。这次绝对是抓殷前把柄的好机会，到时候我们就能占据有利地位。”

    “大学？什么大学。”楚伍猛地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林江楼就报出了那个大学名。这不就是那个人的学校。楚伍愣怔着，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殷前是和她交易，这次她并不在其中，没准还是个机会。

    “听说江云祎网络技术很好，他应该能绕开校园里的防卫机器人。楚伍，我看你和江云祎关系挺好的，你帮我去问问？”

    说到江云祎楚伍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当即道：“你又不是没联系方式，怎么不自己去问？”

    “他不喜欢我。你提出的成功率大。”光脑那头的林江楼顿了一下，十分敏锐地说道，“楚伍，你是不是和江云祎闹别扭了？”

    “怎么可能。我去就我去。交易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下午两点殷前去做义工，具体交易时间还不清楚。我会找人在学校旁边带着，有什么事情，你吱一声。”

    “好。”

    挂完电话后，楚伍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两圈。

    到底该怎么和江云祎开口。直接小少爷，你帮我个忙。

    肯定不行。太直白了。怎么的都得含蓄委婉一些吧。

    突然楚伍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光脑里挑挑拣拣地买了一堆东西。“会不会表现地太过于明显了。突然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不行不行。楚伍连忙退了一些东西，又下单了另外的。紧接着轻轻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伸脖缩脑地朝外面查探了一番，然后才轻声地喊道：“小安静，小安静。”

    小安静飞到了楚伍面前，叉着腰说道：“干什么。你做贼啊。”

    “嘘。你小声一些。小少爷还没醒呢。”楚伍连忙往隔壁江云祎的房间看去。

    小安静有些无语，它指着门道：“楚伍，这门的隔音很好。有事快说，别拉着我回忆这些常识性的问题。”

    “你能帮我去和小少爷说一下吗。早饭我已经买回来了，让他别买了。等一下一起吃。”楚伍笑着冲小安静说道。

    “你怎么不自己去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云云的联系方式？”

    小安静这话怎么听着似曾相识。楚伍顿了一下，“我。可是我不知道小少爷什么时候醒啊。发消息容易吵醒他，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小少爷最贴心的兔子。事情交给你我非常放心。”

    听完话后小安静顿时被夸得通身舒畅。它抱起双臂点了点头，“那就交给我吧。”

    等楚伍洗漱完后，小安静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江云祎已经醒了。楚伍又开始紧张了，她又开始摩挲着袖口的折边。

    等会儿怎么说啊，这话术她还一点儿也没准备呢。怎么说才能不唐突，还能委婉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现实可没给她那么多的准备时间，光脑提示早饭已经送到旅店内，正由旅店里的机器人派送过来。她连忙出去开门将东西签收拿了进来。

    当她拿着东西进来的时候，江云祎已经出来了。

    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错开了目光。楚伍提着手里的早饭，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少爷，早饭到了。一起吃吧。”

    “嗯。”江云祎悄悄地往楚伍那边打量了一眼。

    在漫长的沉默中，楚伍和江云祎一起将早饭摆在了桌子上。这一幕被一旁的小安静记录了下来，它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无比和谐，你偷偷看向我，我悄悄望向你。

    看着江云祎猛地就凑上去要喝豆浆。楚伍连忙提醒道：“小少爷，小心烫。”刚刚她拿在手上的时候就觉得温度挺高的。

    “好。”江云祎垂着眸，眼神交错在旁的地方。

    “那个，小少爷。我想请你帮个忙。”楚伍试探着问道。

    “什么忙？”

    有戏。楚伍的眼神瞬间就亮了，“殷前下午两点的时候回去一所大学里做义工，私下交易。想来不是什么正当的事情。我想让你帮忙监视一下他。”

    闻言江云祎抬起头看向楚伍，“你决定查了？”

    “查。”楚伍点了点头，“小少爷，我想争取一下。”

    屋外的阳光缓缓地向里爬着，将屋内的温度烘托得恰恰好。江云祎看着楚伍，忽地轻牵起眉梢，浅笑了起来。飘在柔柔的日光里，刹那间惊艳了满室的年华。就连楚伍也看痴了过去，不自觉地跟着晕开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