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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持银盏起为君寿18

    林幺初于是道:“夫人与我母亲交情甚好,如今阿娘仙逝,我却不知晓她生前的一些事,幸得您来京城,我有私心,想问问夫人我的母亲。”

    沈夫人自然愿意,这于她于己都是慰藉,她倦怠全无,霎时精神愈发抖擞起来:“王妃尽管问便是,昭情其人,我的确知之不少。”

    “母亲生前身体不好,从前在流宁时也是如此?”

    沈夫人似有叹息之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流宁的水土将昭情养到了十多岁,或许燕京的水土昭情不能适应,也是不奇怪的。不过,她的病疾倒是严重,与我一同做姑娘时还不曾这么娇弱。”

    (果然蹊跷,一会儿是生子,一会儿是水土,究竟不是人为?)

    林幺初蹙眉,追问她道:“夫人觉得我母亲的病疾和怀孕生子是否相关?”

    沈夫人深思熟虑:“女人生子本就是走一遭鬼门关,产后如若不及时调理,自然是有所妨碍的。”

    林幺初起身,略有些焦炙:“可母亲的补药从不曾断过,找了御医来验也没有一味有误,这样也会是调理不足导致的吗?”

    说完,她顿时自感一阵汗颜,身形顿住了。

    自己就是半个医女,眼下反倒质问起别人这样的问题,岂不是脑子昏了头。

    林幺初及时弥补道:“抱歉,夫人,我失辞了。”

    沈夫人亦起身,拍拍她的臂膀:“没有,孩子别急,我知道你是想多了解你的母亲,我还有很多可以告知你的,不必心急。”

    林幺初点头,又坐了回去,平抑心情看着沈夫人:“夫人请继续。”

    沈夫人:“你母亲与我是自幼时便一起绕枝环凳的金兰之交,我们二人从前都是爱胡闹的,总被大人们奚落不像姑娘家,也不曾愿意改变。是后来,昭情遇到了你父亲,她才开始慢慢变了的,跟着先生学作诗,跟着绣娘学女工,又兼修了音律、棋画,”她咥笑一声,“我若也不跟着改改,也没道理了。”

    (原来两位夫人从前性格都这么活泼啊。)

    “所以,后来她千辛万苦嫁来燕京,我只能祝福。你父亲对她这般好,可见当初的决定是不错的,她又走的这样快,恐是她福薄吧。”

    林幺初终究听到那令她害怕并且又不敢相信的结果。

    沈昭情从前的确体质康健,真是嫁了人之后,一切才都变了。

    可谁能不动声色的杀了她?

    林幺初感言道:“多谢夫人相告,我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或许有些奇怪,希望夫人能将知道的尽数告诉我。”

    “王妃问便是。”

    林幺初神情严毅,直言不讳道:“母亲从前在流宁,有仇家吗?”

    沈夫人顿时一愣,不明所以,果然如林幺初所料哑言了。不过她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郑重地道:“应该不曾有,除非是我也不知道。昭情从不惹事,虽然会武,不过防身之招,也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因此结怨于谁了。王妃怎突然问起这个?”

    林幺初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有些奇怪,我不太敢确定。夫人这么说,我也有个方向。”

    只是希望沈夫人告诉的这些都是真的,这样才能排除掉流宁那边。那么,便是京城有怪了。

    看出她的失落,知道或许是想起自己的阿娘未免声吞,沈夫人应感了。她安慰道:“孩子,以后日子还长,不要困在这了。我就觉着,人自有命,莫若天数,生死已定。”

    呵,又是命。

    也并非责备,林幺初并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恐搅扰沈夫人太多,林幺初起身屈膝道:“夫人,今晚多有叨扰,多谢今日相告。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安置,我就先走了。”

    沈夫人点头应允,目送她离开。

    自出了东厢房,林幺初便有些心神不宁,独自去潋滟亭又吹了会儿凉风,无论夜如何不顾人的深下去,疏影横斜水清浅,只是塘水照不明人,心事也章乱得很。

    她伏在美人靠上,微闭着双眸,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真切,叹气上涌,她口中嘀咕着:“幺儿、幺儿……既是幺儿,何必来个弟弟。”

    (幺儿?……是你自己吗?)

    她又睁眼,鸦睫翘密,然尽显落寞清冷,接着上一句话:“要了我阿娘的性命……”

    (林溆,你又难过了。)

    阿娘的死,或许她永远也不能想通。也永远无法释怀。

    (可惜,我不能抱抱你,安慰的话你也听不到。)

    “罢,罢,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娘,如若真有在天之灵,佑女儿吧。”

    ……

    将近人定之时,林幺初起身回房。走之内院,却远远注意到东窗口重叠着的两个人影。不必细看也能分辨出,那是蒙笛和兰萝。

    她悄声逼近,不动声色,却是猛然开口,惊起二人一大跳:“你们在做什么?”

    蒙笛虎躯一震,似乎遭了个霹雳,兰萝捂住了嘴,好在没叫出声,二人齐双双转将身来,尴尬的与林幺初面面厮觑。

    兰萝心虚,率先开口:“王、王妃,你没在里面啊。我……”支支吾吾半晌,也挤不出一个字了。

    林幺初对两个一视同仁,“问罪”道:“我当然没在里面。怎么,王爷睡觉也值得你们扒窗户看吗?”

    兰萝双颊飞红,低下头默不作声,蒙笛主动迈开一小步,挡在她身前揽错:“王妃,这些馊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与兰姑娘无关,要罚就罚我吧!”

    兰萝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他挤了一下眉眼,然后道:“不是,是我想出来的。”

    而后,她也不知还能坦白些什么,怔怔沉默了半晌,她有些怯声道:“王妃罚我吧。”

    林幺初不过是笑了一声,双手挽在身前,仍然是一幅平和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怒色,她道:“谁说我要罚你们了。”

    兰萝和蒙笛好像同时一愣。

    “行了,知道你们好心,只是下次别再这么做了,我和景南浔都不吃这一套。不过,我是不会怪你们,但是景南浔明天一早醒过来,看到这一切会作何感想,有何举动,我不敢保证。”

    两个人瞬时僵住了。

    尤其是蒙笛,似乎全身都霎时笼起了一层阴霾。

    上次犯错,景南浔送他去乐音坊待了大半个月,已能叫他生不如死,这回又会怎么罚他,真真是不寒而栗。

    见他这副样子,林幺初还想吓吓他叫他长记性,便问他:“蒙笛,你认识景南浔这么多年,你觉得他会如何?”

    “……”

    蒙笛杵在那儿不语。一想到一切皆由自己而起,兰萝心急如焚,悄声问他:“蒙公子,王爷会罚你吗?”

    他已经涔涔出了一身冷汗,被这凉风一吹,好似提前进了冬日,感到了森森寒气。

    “我,我不知道。”

    他心想:还不如夜里自戕一了百了算了……

    见他局促的窘态,林幺初也不再逗他了,就道:“若我帮了你,蒙笛,你要欠我一个人情。”

    蒙笛眼中一亮:“王妃怎么帮我,应该没什么办法了。”

    总不能让林幺初替自己担着。

    “自然是算在我头上,就说是我一时兴起,有求于你,才布置了这一切。”

    蒙笛和兰萝再次震惊,不可思议看向林幺初。

    (一时兴起?林溆,蒙笛可能不晓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一清二楚,你还会一时兴起想跟景泆羞羞啦?)

    兰萝惊疑道:“王妃?”

    林幺初不再过多解释,其实她也压根没想这么做,她转身要走,却单独叫走了兰萝:“好了,一切有我,蒙笛你回去吧。兰萝,过来,我有话问你。”

    兰萝自知不妙,挪着步子跟了上去,最后回头看了蒙笛一眼,二人便分道扬镳了。

    兰萝不敢开口,只等着林幺初主动问她。今日此番举动的确过头了,不像是临安王府出来的大丫鬟,乱了规矩,还逾矩替主子作起了主。

    林幺初只是如平常谈心一般与她对话:“兰萝,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

    兰萝歉疚不已:“对不起王妃,我真是冲动,昏了头!王妃,不要罚蒙公子,都是我想出来的,他就是过来帮忙,怕你罚我才说成是自己做的。”

    “我看不出来吗?苏合香哪里才有我难道不知道?不是你还有谁啊小傻子?”林幺初弹了下她的脑袋。

    兰萝羞愧难当,垂了头。

    “不过王妃,你真打算骗王爷是你这么做的吗?王爷会相信吗?”

    “不会。过会儿找两个人把他抬去偏房睡一晚,将卧房复原就是了。”

    (。。。绝情。)

    兰萝想笑却又不敢笑,将头埋的更低了。

    林幺初又道:“碍不着你的蒙公子。”

    闻言,兰萝又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女子心花怒放的羞赧。林幺初明知故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啊?我、没有吧……”

    “还说没有,这也要瞒着我不成?”

    兰萝认怂:“好吧,王妃,好像是有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林幺初失声一笑:“我们兰丫头也长大了,也有喜欢的人了,看来我这个姐姐要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了。”

    “王妃,还没定下呢,怎么就开始备嫁妆了。别打趣我了,我是要一辈子跟王妃在一起的!”

    “傻丫头,怎么可能,你迟早要嫁人的,我不能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至于嫁何人,是你自己做决定。如果蒙笛真心对你上心也是好的,景南浔一定会给他安置个大宅子成家,我再给你准备些嫁妆,让你有底气的嫁过去,我们仍然能经常联络。”

    林幺初的描述,不禁让兰萝憧憬那令人驰神的未来,这是林幺初给她的底气。她感慨道:“王妃,你对我真好,从来没让我觉得身处异乡有多无助。王妃于我不仅是知遇之恩,更是再造之恩,一定是我积了好几辈子的福分,才换来了今生与王妃的相遇。”

    林幺初纠正她:“不该这么想,遇见你也是我的福气呢。哎呀,好啦,不要再肉麻了,还有一件事,”林幺初突然转言道:“卧房桌上有两封信,一封送去宫里,交给长兄,另一封,要送去栖阳扶家。”

    兰萝虽不解却也不多问,点头记下了。

    彼时弯月西斜,林幺初又想起阿福,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宫中的橘徕。她道:“兰萝,今日跳舞的那个舞者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就是阿福。”

    兰萝亦是激动:“我知道,大姑娘已经跟我说了。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团聚,不过人活着就好了。”

    林幺初又道:“比灵山有消息了吗?”

    兰萝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派过去的人不敢怠慢,橘徕姑娘的家人是谁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嗯。比灵山遭胡人侵犯,存活下来的人恐已寥寥无几,若橘徕的家人还活着自然是最好,若已经死了,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好好立个冢吧。”

    兰萝有所触动,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同样是丫鬟,她和姐姐被选入了临安王府,服侍林幺初和林梦素,从此便一切无忧无扰,甚至过得比贫苦早当家的女儿家还要优渥。

    她感激,所以同情。

    同样,小柳也是一朝改命,麻雀变凤凰,虽说叫橘徕了,实际也只能是瑶瑟,抑或被叫做安庆长公主,仅此而已。自古用一人之躯换取边境数十年安定的女子,有几人真得善终。改命,不过是从一种苦命,换成了另一种命苦。

    “橘徕姑娘不知如今在宫中可好,距离和亲之日不到三个月了。”

    “阿姐在教她宫廷礼仪,阿姐说她学的很快,做的很好,这点不需担心,宫中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但无一不是全力保护她的。”

    “那就好。她也算是真正的为自己做了次主吧。她是幸运的,外面多少姑娘活的还不如她。”

    (是啊,封建社会,有太多针对女性的毒瘤了。)

    林幺初此时眼神充满着坚毅,有如弓上离弦之箭般能够破穿人心。

    “终有一天,世上女子都能活出一番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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