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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廷发叶缘起缘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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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甩着袖子从房内退出来,皇帝和李兀棠同时急得站了起来,皇帝问他:“怎么样?”

    许太医道:“陛下放心,尚书大人已然无碍,好在这一刀未刺中要害,只是流了太多血,人还未醒。”

    (那就好,那就好。)

    许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御医了,皇帝将他宣来,便是定要他留住赵鸿影的命。他进去了快两炷香时间,皇帝便等了这么长时间。这期间,德妃得了消息急急赶了过来,林梦素在吴太医手中也治好了断腿醒了过来,皇帝却是一刻也不曾离开。

    闻言,他便放了心,李兀棠亦是松了口气。

    李代淄躬着腰道:“陛下,既然尚书大人没事,您歇歇吧,要保重龙体啊。”

    今日还是公主和亲,公主那些繁多的礼仪做了多久,皇帝也陪了多久,所以哪怕平常他不喜坐步撵,被人抬着不必自己走路,他今日也还是叫人抬来了步撵坐了上去。

    而后又马不停蹄的去青衿府解救二人,现在还亲自等待太医诊治的结果,早就疲累了。

    德妃一面心中还在担心着钟芫,可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她知谁为钟芫求情,便是其人与自己作对,所以哪怕钟芫下场未卜,她也是无力转圜的。

    她道:“陛下,臣妾叫御膳房熬了参汤,陛下用一些吧。”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罢了。哦对,林尚仪的伤势也不重吧?”

    李代淄回禀道:“陛下,林尚仪伤的是左腿,吴太医已经为其诊治好了。”

    皇帝思虑过后道:“传人告诉林太尉,叫他把林尚仪暂且接回家去,她这伤了筋骨,少不得要静心养伤,没几个月好不了。”

    李代淄道:“是,陛下。”

    皇帝又叹了口气,问许太医:“尚书何时能醒?”

    许太医才拿帕子揩干了额上的汗,又恭敬的回禀道:“不好说,依臣观察,不到晚上恐怕醒不过来,臣已给尚书大人服下了养神丹,最迟明早也能醒,陛下可宽心。”

    皇帝宽慰了不少,但退回到座位:“朕再等一会儿。”

    赵鸿影是元玦亲手培养出来的,虽然他资历比不过朝中任何一位老臣,可却深得元玦信任。

    赵鸿影和景南浔,一个是元玦的左膀,一个是元玦的右臂。

    元玦并非不愿意相信那些大臣,只是从自己手里出来的,到底更保稳一些,更何况赵鸿影也绝非那些徒有虚名之辈,他的肝胆,他的忠心,黄天后土可共鉴。这几年为元玦所效的力,为自己立下的卓卓政绩,还有他识时务的头脑,无不让元玦放心的将尚书令的位子交给他。

    自古明君求贤若渴,赵鸿影此等有志之士,本就少若星辰。他能主动向元玦靠拢,认为良木,择而栖之,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他和元玦是双向的,君对臣信任,臣对君爱戴。

    所以赵鸿影不能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或性命上的安危。在元玦心中,赵鸿影和景南浔都是他最堪付的人,无论先来后到,二者的地位在他这儿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在马下治天下,一个在马上治天下。

    正此时,张丞相从门外进来。

    室内众人行礼,张丞相对皇帝道:“陛下,尚书大人可有事?”

    “没事,就是没醒。丞相你来了正好,替朕守在这儿吧,朕回养心殿歇会儿,有什么情况派人告诉朕。”

    张丞相道:“陛下龙体要紧,不过,牢里的青衿如何处置?”

    他提到青衿,一旁的德妃便在心里咯噔了一下,静静听着。

    皇帝自是一想到钟芫,脑中便又浮现出了她疯疯癫癫,举刀刺向赵鸿影的画面,一时又难以平抑心中怒火。

    “朕当初不过念在她的大义,才封她为郡主,她倒是不识抬举,竟敢疯到这个步田地。如若不是朕及时赶到,现在恐怕躺着的不是一醒一昏两个活人,而是两具血淋淋的尸首!处置,怎么处置,她不是要系白绫,拉着尚书同她一起去死吗?那就赏她白绫,让她自己了结吧。”

    李兀棠上前,突然跪下道:“陛下,请让臣去做这件事吧。”他抬眼看向皇帝,眼神满是坚毅,甚至,还有怒火。

    “李外史,你与尚书交情甚好,由你去做这件事,无可厚非,朕准你。”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好……好啊……钟芫这辈子,也算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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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皇后陪在林梦素的榻边,林梦素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王皇后皱着眉担忧的神情。

    见榻上的姑娘睁眼,王皇后松了口气道:“尚仪醒了?”

    林梦素反应了一瞬,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又见是王皇后,便明白自己得救了。她要起身请安,被王皇后拦下了。

    “皇后娘娘。”

    “醒了就好,不必多礼。你是受惊了,放心,一切都过去了。”

    可林梦素并不是担心自己,她急忙问道:“皇后娘娘,尚书大人呢?他怎么样了?”

    王皇后拍拍她:“尚书也没事,本宫刚得了消息,没伤到要命的地方,人已经救过来了。”

    闻言,林梦素才有所缓和,心也不似方才跳的那般快,她想下床,刚一动弹,便感到剧烈的疼痛,虽然她忍住了,可仍然疼皱了眉。

    “尚仪,你左腿方才被吴太医接好,不能乱动。”

    林梦素还是扶着床坐了起来,央求皇后道:“娘娘,我想见一见赵尚书,求您让我去吧!”

    皇后担忧她,劝慰她:“不是不可,只是你的伤,万万不可再伤筋骨,陛下已派人去了临安王府,不久林太尉便能进宫,尚仪,你这些日子先回府好好休养,等把腿养好了,再回这宫里当尚仪。”

    “那尚书呢?他,留在宫里养伤吗?”

    宫里地方是大,哪怕赵鸿影高为尚书,也不是随随便便能住在宫里的。按理说,赵鸿影官至尚书令,应有自己的宅子,可他没有。

    元玦早就要为赵鸿影在京郊建一处宅子,再封他一些田地,作为他的功禄,可赵鸿影推脱了。

    在这个世上,至今,他仍然没有宅子,没有田地,没有部下。官衙是他暂时的处所,抑或皇宫,也可稍稍落脚,但不是长久可以住的家。总之,他没有任何的身外之物,属于他的只有他自己。

    皇后道:“自是留在宫中养伤,许太医会一直为他配药医治。”

    林梦素的眉目软了下来。

    (又要分开了。)

    殿外宫人来报:“皇后娘娘,林大人已经到了。”

    皇后道:“知道了。尚仪,你能走吗?”

    林梦素道:“我可以。”

    “好,本宫先扶你下床。只是从这到朱雀门还有一段距离,你若吃不消,本宫现在叫人抬步撵来。”

    林梦素咬咬牙一条腿先下了榻,方才的宫人又启禀道:“皇后娘娘,林大人现在就在殿外候着。”

    林梦素抬眼有些微惊,可心中却是欣喜了一下。

    皇后自然也是高兴,林括能亲自过来便是最好,省去了林梦素走路遭的罪,她起身对那宫人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林太尉进来吧。”

    “是。”

    林括一身匆色进来,向皇后请安,皇后便道:“林太尉,今日有惊无险,尚仪好在是没有性命之忧。”

    其实哪是没有性命之忧,这都不算的话,到真有的地步,不是说什么都晚了。皇后也不是避重就轻,只是林梦素到底是在宫里受的伤,是皇家的过失,皇后这么说,也是在维护皇家的颜面。

    榻上的林梦素道:“爹爹。”

    林括走至榻边,坐了下来,关心道:“沁儿,你没事便好,你娘在家心焦的险些晕过去。”

    林梦素愧疚道:“让爹爹和阿娘担心了。”

    林括牵起她的手:“爹接你回家。”

    林梦素是被林括抱着出门的。已有星星白发的爹亲自抱着自己的女儿,每一步都走的稳当,叫人见了便有十足的安全。林梦素双手搂着林括的脖子,看着一路的宫景,有些落寞,好在是在回家的路上。

    快到宫门的时候,见一人身着官服,手上捧着东西,步履匆匆。

    他见到林括,便停下行礼道:“林大人。”

    林括瞧了一眼,认出是刚进宫不久的李兀棠,习惯性的多问了一句:“李外史,手上拿的什么?”

    李兀棠道:“回大人,在下是奉陛下之命,去地牢给青衿郡主送白绫。”

    林梦素一震,霎时觉得那条白绫白的刺眼。

    林括便知道了皇帝给钟芫的处置是什么,也算是皇帝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他道:“那不耽误李外史行程,告辞。”

    林梦素喊住他:“李大人。”

    李兀棠回过身,林梦素仍然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憎恶:“尚仪请讲。”

    林梦素只是道:“多谢大人。”

    李兀棠道:“不谢。”

    ---[地牢]---

    这里是大牢最靠里的一间,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满了霉味。李兀棠端着白绫朝钟芫那间走,两侧都关着犯人,无一例外,都蓬头垢面,如同野人,地牢门打开的那一刻,阳光透洒进来,有几个甚至因此兴奋的大叫,还有几个眯了眯眼睛,似乎见不得光。

    在这种地方,仿佛他手中的白绫才是最干净的东西。

    随着铁门吱呀一声被狱卒打开,李兀棠直直进去,钟芫蜷缩在角落,见到他便像看见了鬼,吱哇乱叫起来。

    “你来做什么?亓衡,你来做什么?!你滚!!!”

    看来,她应该不是在装疯,而是真的已经疯了。

    李兀棠将手中的漆盘轻轻放到地上,又推到她面前。

    “给你留的时辰不多,陛下命我一个时辰内看着你死,我已经在路上耗掉了半个时辰。钟芫,上路吧。”

    钟芫用手指着他笑道:“你故意的,从宫里哪到这地牢来都不需要半个时辰,你就是故意的,被我拆穿了吧哈哈哈!亓衡,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蠢,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个都被我拆穿,你命里活该死在我手里!你应得的!”

    觉得光这么指还不够解气,钟芫又从地上爬起来向他逼近:“亓衡,你个丧心病狂的禽兽,你看看我脖子上的这道疤,你忘了你拿刀是怎么伤我的?我不过是把它也同样还给你,凭什么我就要被赐死?!!”

    可李兀棠一动不动,面对眼前疯子的逼近和逼问,丝毫没有向后退却。他只是冷冷的道:“你脖子上这条伤疤和马上要缠上你脖子的这条白绫,都是你自己要来的。”

    钟芫听不懂他的意思,歪着头伸手去摸了摸脖颈上那道凸起的疤,猛的摇头,目光游离道:“才不是,凭什么是我应得的?”

    李兀棠毫不留情的告诉她:“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嫁给亓衡,亓衡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会得逞。如果不是你揭发你丈夫和父亲,你就不会失去所有的家人。如果不是你非要与赵尚书强行染指,你也不会被陛下赐死!”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理智,但他不改。

    “你本来可以没有这道疤,本来不需要承受这条白绫。这一切全是你亲手为自己布下的罗网。”

    “你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和罪孽。”

    钟芫边听边蹲下,她终于听不下去,在地上揩了一手湿软的泥垢要去弄脏李兀棠的衣服:“你闭嘴!!!我没错!!!”

    李兀棠向后躲开了她的脏手:“你是没错,你成就了你的大义,换来了郡主之位,可你一手好棋下到中场就自毁棋盘!疯则疯矣,又何必去害了赵旸?你要带着赵旸一起去死的时候没有想到,只要你一死,赵旸和林梦素之间便再不会有隔阂,他们天造地设本就注定要成为夫妻,只是你一足插起来让二人受人非议!”

    李兀棠止住没再说下去。

    文人说话也可以戳人脊梁不顾风骨,他有很多让钟芫难堪的话,只是他觉得这些已经够了。

    可钟芫却心里强大的令人难以置信,她仍然疯狠道:“那又如何?我不信赵鸿影以后看到林梦素不会想到我,我就是要让他一辈子记着,他欠我的!我是被他杀死的!”

    她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仍是眼底带着期待,前言不搭后语的道:“赵鸿影死了吗?我那一刀捅死他了吗?”

    “尚书没死。但你没有活路。”

    钟芫彻底慌了。

    “没死?我没把他捅死!?……我要找他!不,我是出不去,你让他来见我,再见我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还想让他再来死一次吗?”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

    她杀不死赵鸿影。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哈哈哈哈哈哈……”她悲喜交加,不知是笑还是哭。

    “钟芫,不要等了,上路吧,过了这一个时辰,你就没有全尸了。”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死了,突然又想要一份体面,将手上的污泥擦到了墙上,却怎么也不能擦干净,因为墙本身也是脏的,不只是灰尘,还有以前的犯人留下来的血污。她又想到自己脖颈上这道难看至极的疤,急忙想要寻找什么来遮住,就又从地上揩了一手污泥往脖子上抹,想因此遮起来。

    李兀棠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可他又觉得不该觉得她可怜,便决定送她一句最戳人胸口的话:

    “你的这道伤疤实在不堪入目,你若想把它遮起来,就用这条白绫遮羞罢。”

    (遮羞,说得好,呵,沦落到拿白绫遮羞。)

    钟芫似看到了可靠的希望,像被施舍一样珍惜的拾起地上的白绫,抬头看了看,果真看到一根适合上吊的横梁。看来,连牢房也是专为她准备好的,这是怎样的待遇。

    她甩水袖一般朝上挂上了那条白绫,绫端落下,她没有犹豫的站到吃饭用的小破食案上,享受的缠绕住自己的脖子,将伤疤严严实实的藏了进去。

    而后,她乞求的看着李兀棠:“帮帮我。”

    李兀棠最后做了个好人,帮她踢开了脚下的食案。

    片刻过后,白绫归为沉寂,人不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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