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媒人介绍的闺秀还是花钱买来的姑娘，戴向荣从来没有在她们身上体验过这样的悸动，浑身颤抖脑内空白，恨不得将那孩子按在地上揉碎了。
男孩看见他忽然蹲下的动作，吓得手里的小刀也掉了，整个人拼命往墙根里缩。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我可以服侍你。”他说。
服侍。这两个字听到戴向荣耳朵里像鞭子一样，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百姓冲到了这里，正在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索，现在哪怕就是找出个仆役丫鬟也是被打死的下场。
他已经脱了制服，并不担心自己会被百姓殴打，但是他担心整个寿王府是陷阱，是不分你我的捕兽笼。
“走。”他顾不上这样多，把男孩扛到身上，立即跑出了白色宫殿。
遇到几个抄着家伙的平民，他镇定地指了指身上的孩子，“刚救出来的，吓坏了。”
“好！你先带孩子出去。”
戴向荣与他们别过，飞奔着往前门跑，好像知道他在救他，那孩子一动不动地趴在他宽阔的肩上，他宽大的手掌扶在男孩温热稚嫩的大腿上，没跑出几步他再次心旌摇曳。
跑往正门的路上，他亲眼目睹了百姓们从感慨寿王府邸的豪华，到哄抢财物再到互相争夺大打出手。
池塘里漂浮着两三具皇城司同僚的尸体，包括几刻钟前还在比试弓术的那两位。肩上的男孩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戴向荣把他换了边肩膀，低声地安慰道：“不怕，我们马上出去了。”
男孩浑身发抖，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
还没到门前，只看到洞开的大门，戴向荣没来由的心中一紧，该进来的少壮都进来了，门口只有几位零散的妇孺在等着自家男人，浑然不知捕兽笼的笼门将闭。
得益于在皇城司耳濡目染几年，戴向荣只是看到门外空空的北宸大街便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站在水池边不再上前，手掌有节奏地轻轻拍击着男孩的后背，他在思考，思考眼下如何才能安全。
咻的一声，一个暗紫色的人影从门外迅速跑过，只有一人脚步轻盈，甚至没有引起门口妇孺们的注意。
戴向荣立即分辨出了形势，把男孩放到地上，伸手去捞池中同僚的尸体。
男孩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你要是害怕就别看。”戴向荣温和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帝京人士吗？可有人能收留你？”他抓住同僚尚且温热的手腕，将尸体拖出池塘，背过身去扒他的衣服。
“我……”男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
戴向荣把湿漉漉的制服套在身上，比自己的小了许多，肩膀勒得难受，胸前还有明显的血迹，只是红黑制服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你？”他看着坐在地上的男孩，他又恐惧又可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叫什么？”
“芷欣。”
“像个女孩。”
芷欣一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淡淡的眉毛拧起。
戴向荣弯下腰看他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问芷欣是不是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孩子，坐在门槛上的妇孺就发出连声惨叫。
果然，禁军到了。
暗紫色轻甲的禁军四人一排涌入府内，遇到的平民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格杀，大约一个营的步兵进来之后，身后跟着同样全副武装的骑兵，戴向荣目光一紧，这些骑兵全是殿前司的人，他一把将芷欣拉到自己身后，还好及时换了身皮，大概能保住命吧。
那时候的禁军才完成重组，一半是刚刚编收入京的地方势力，他们手下不留情，领到的任务就是将今日的所有“暴民”格杀，一个不留。
这一切，几乎与戴向荣猜测的完全一致。
骑兵呼啸着从一大一小面前跑过去，偶尔一两个多看他一眼，都能认出他身上的制服，问一句：“皇城司还剩多少人？”
戴向荣装作受了轻伤的样子，回答说：“除了在下，大概只有侧门后门的弟兄了。”
等禁军全部涌向府邸深处，惊呼惨叫陆续传出，他对芷欣说：“害怕就捂住耳朵。”
芷欣却摇摇头，说：“每天都能听到。”
戴向荣一愣，大概猜出男孩说的是每日在寿王府里忍受折磨的孩子们，他内心的挣扎彷徨几乎要把他撕裂，今日大概不会有活口吧……这些百姓，不过只是为自己的孩子讨要一个说法。
他看见芷欣再次颤抖起来，便一把将他抱起，快跑着离开了炼狱般的寿王府。
不能带着寿王的娈童回皇城司，戴向荣选择先回到向荣坊的家中。
南城没有跟着去闹事的百姓正在经历着平凡的一天，他深知现在只有短暂的平静，很快，寿王府发生的事就会传到这里来，天琛年间最血腥，、甚至是大裕史上最血腥的军队镇压平民事件发生了。
父母不在家，正好令他少费了口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脱下了身上湿衣服，转头看见芷欣洁白衣物上的血迹。
“受伤了？”他立即拉起他的手。
“不是，是在哥哥身上沾的。”
“你叫我……什么？”戴向荣一怔。
“呃，大、大人。”
“不对。”他拧着男孩细弱的手臂，说话大声了些。
芷欣又被吓得一个哆嗦，吞吞吐吐地说：“哥，哥哥。”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戴向荣猛地往地上一跪，身体迅速炙热起来，他把芷欣细嫩的胳膊贴到自己脸上摩擦，男孩身上诱人的蜜桃香味简直像一剂猛药，再度催化着他的情//欲。
他在羞耻和享受的深渊里来回翻滚，不知如何自持。
芷欣却在此刻走近他，男孩的单薄身子贴近跪低的火热躯体，他用另一条胳膊环绕住了戴向荣的头，让他的脸靠在自己胸前。
一句话都没有说。
戴向荣终于明白了那些在勾栏中仪态尽失的男人们，此刻的他也变成了那个死在水池中的氏族同僚，只想得到眼前的片刻的释放。
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悬殊的二人，只需要戴向荣使出百分之一的力气就能打破此刻的平衡，他一把抄起芷欣，男孩细长的四肢在丝绸的白衣之下若隐若现，伴随着惊呼和推搡，更进一步的催动着男人丧失神志。
白衣片刻被撕碎，男孩完整的暴露在他赤红的眼中，戴向荣看着他的小腹之下，忽然愣住了。
“原来你是……”
难怪如此男女莫辨，他早已被阉//割。
芷欣发出带有哭腔的一生嘤咛，竟然熟练地转换出一个背对他的伏低姿势。
他说过，可以服侍他的，像他一直以来为别人做的那样，不过这一次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害怕，但是无悔。
戴向荣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多，看着芷欣深深的两轮腰窝，身上只剩下炙热和粗暴。
不知是什么时间了，外面已经黑透，他终于听清了南城不安的若隐若现的哭声，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千丝万缕包裹住他。
芷欣在他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珠，他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他的脸颊。圆圆的，白净的脸颊，比他设想的还要可爱。
他是个……年纪这样小，留在无人家中怕是不妥，领到衙门更是不能，要把他送到哪呢？帝京这几天大概要乱上一轮，自己也需得赶快回皇城司复命，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怎么办？
正在戴向荣心中拉扯时，怀里的人动了动，醒了过来，光滑的身子明显定住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贵人，芷欣可伺候得满意？”
一千根一万根针同时扎中他的心脏。
“我叫戴向荣，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嗯，戴贵人。”
他叹了口气，问：“你在京中……可有认识的人？”
“怎么，贵人不要芷欣了吗？”
“不，当然不是，只是……”戴向荣把男孩的身子抱得更紧一些，“只是我要回衙门，这几日照顾不了你。”
“不回去不可以吗？”芷欣小心翼翼地问。
戴向荣却愣住了，不回去……今日死了那样多的人，就当自己真的死了，尸首找不到皇城司也不会费劲找寻，最后大概就是不了了之说一句殉职而已，那么自己便能带着芷欣离开帝京……
若是这样，且不说对不起爹娘，那位把自己送进皇城司的李晟海贵人，他的恩情怎么办呢？
对啊！李晟海！
戴向荣在暗中伸手摸了摸芷欣的隐秘处，男孩呵出一口热气喷在他脸上，他问：“你是何时净的身？”
黑暗中他们彼此看不清表情，芷欣语气有些幽怨，还是说：“太久了，记不清了。”
“我送你去见一个贵人，若他肯收留你，你要保证听他的话。”
芷欣有些懵懂，纤细的胳膊环绕着戴向荣的脖子，满口答应道：“只要不送我回寿王府，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两人贴的很紧，皆是忍不住的颤抖，完全听不见窗外传来的属于南城的哭嚎。
一切比戴向荣想象中顺利，连夜到了李晟海宫外的宅子，托管家往宫内送了信，当晚宫里就来了两名小宦官，带着李晟海的回信，要芷欣跟着两人入宫。。
不料，从相遇至分离不到一日，戴向荣抓住芷欣的手臂久久不肯放开。
男孩似乎对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有了超前的预计，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要哭出来的男人，他只有他胸口那么高，却在分离时角色调转。
“戴大人。”宫里来的宦官说，“中贵人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帮助大人，望大人在皇城司忠心为陛下效忠，千万千万不要令陛下和他失望，以后每年上元和中秋，让这孩子出宫与你团聚一次。”
芷欣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轻轻说：“荣大哥，我们中秋再见。”
是不是……他是不是觉得，只要不是在寿王府里，在哪里都一样？有我在，没我在，都一样？
“你叫我什么？”
芷欣垂着大大的眼睛，再喊了一遍：“荣大哥。”
此后数年间，他们再也没有见过。戴向荣托尽关系送进宫内的信，一封封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直到孝安皇帝李琁正式修改律例禁止蓄奴的时候，芷欣带着圣旨逐个衙门敲打官员做好表率，切莫在天威之下继续陋习，最后他到了皇城司。
这一次，他是芷欣贵人。
彼时，戴向荣怀里那个小小的男孩长到了十七八岁，一张细皮嫩肉的娃娃脸，似乎除了个子长了些，其余的一切还是几年前的样子，过了这样久，再次相遇时戴向荣又一次感到了那种坚硬。
他跟着芷欣的马车跑了好远，车上的人大概知道他的存在，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捉弄他，忽快忽慢东窜西跑，在上御道之前拐到了一处死巷中，马夫下车请几乎筋疲力尽的戴向荣上车说话。
芷欣面色沉沉坐在车中，轿厢里弥漫着属于皇室的苏合香味。
千般话语卡在戴向荣的喉头，他想问信收到了吗，为何没有回复他呢？想问这几年过得好吗？宫里日子难熬吗？有没有人再欺负你呢？
还想问，你有想念我吗？
最终一句话都没有问出口。
车厢里想起衣料摩擦的声音，戴向荣的目光从自己的膝盖转向芷欣，他自顾自扯开衣带解开扣子，脱下了外衣，又脱下了中衣，然后是裤子和长袜，直到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他长高了好多，身体比那时候宽厚了，肌肤却依然保持着细嫩平滑。
“你……”他有些惊讶，同时又压制不住的兴奋。
芷欣走向他，岔开腿坐到他腿上，手臂环绕住他的脖颈，盯着他的眼睛，说：“要吗？”
“啊？”当然，当然要！做梦都想。
芷欣掀开他的前襟，他们久别重逢的再次贴合在一起。
只有呼吸声，没有对话。
戴向荣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形容这样的际遇，无上的喜悦激动中又掺杂着点滴的异样和无解……
结束之后，两人依然紧紧面对面抱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芷欣伸手从脱下的衣物中掏出一沓信件，被压得扁扁的，大概十多封，是戴向荣写给他的，他一直都有收到。
“为什么不回我信啊？”
芷欣的手掌拂过戴向荣浅浅的胡须，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
“因为你啊，本质上与寿王什么的，也没有区别。”
他浑身一震。
宦官凑到他耳边接着说：“我本以为我得救了，你带着我出了那个魔窟，然后你摇身一变，成了新的恶魔，你与其他人，原本也没有区别。”
“不……不是的。”戴向荣反驳，却又卡住，这样的反驳太苍白了。
“大人在信中写的那些思慕芷欣都不信。”芷欣冷冷地说，直起背缓缓从他怀里抽离，将信件扔到他身上，“但是芷欣依然感激大人为我所做的一切，不然像我这样的……到哪不一样？”
戴向荣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孩嘴里说出来的，他的手掌还在自己膝上做着一个半握的动作，好像还能捏住芷欣的腰。
“大人走吧。”芷欣说，却不自觉流出两行眼泪，“芷欣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不可以，戴向荣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他不甘心，他不能接受。
“要如何，如何你才……你才信我？”他问。
芷欣用手背擦眼泪，好像又变回那个在寿王府里单薄的可怜孩子，摇着头笑，“走吧走吧，我，别让我信。又何必在乎我信不信呢？”
“我在乎，当然在乎，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寿王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芷欣抬手阻止想要靠近自己的戴向荣，“我不信我不信，赶快走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说完从坐垫下抽出一把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走。”
“不！”戴向荣不想走又不敢靠近，“你要如何，我都听你的。”
芷欣的婆娑泪眼向下，盯着戴向荣一塌糊涂的门襟，眼神忽然变了变，忽而一边流泪一边笑了出来，“你可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十件百件也愿意。”戴向荣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把短刀，担心对方一个手滑当真伤着自己。
芷欣放下手里的刀指向他，露出一个偏执表情，“那你自宫，变成跟我一样，我们永远不分离。”
永远……不分离吗？
戴向荣一抖，脑子里出现了带着无数观点的声音，疯狂地互相谩骂着，吵得他想要发狂。
“听干爹说，只有宦官才可以做皇城司公事，芷欣也是为你好……”偏执的芷欣变成一头受伤的小鹿，“还是，根本不愿意跟芷欣在一起，你不愿意吗，荣大哥？”
荣大哥。几年前他们分开的时候，那个孩子也这样称呼他，一句荣大哥令他相思了好几年。
如果当初真的心一横带着这孩子远走高飞了，也就没有如今这个困局了。
“所以，真的不肯吗？没关系，就当芷欣看错了人。”
戴向荣呼出长长一口气，伸手接过了短刀。
“对不起，当初无心要伤害你。”
芷欣的眼中再次滑出两行泪，滴滴答答落在车板上。
戴向荣撩起前襟咬在嘴里，没有多少犹豫，亲手结束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前半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旋地转的体验结束了，芷欣重新穿上了衣服，衣袖上沾了不少他的血，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净，又变成了出宫宣旨的芷欣贵人。
戴向荣试着开口说句话，却发现口中干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金疮药。”芷欣的语气淡淡的，放了个小瓶子在他身侧，“我让车夫送你去看大夫，过几日我再来接你去见干爹。”说完，他撩起车帘准备下车。
“你……去哪？”戴向荣艰难地发出一句疑问。
“当然是回宫复命了。”芷欣转过脸，面对他血肉模糊的身体，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复命？”
芷欣嗯了一声，咬了咬牙，还是转过身直面戴向荣，语气中带着达成夙愿的如释重负，“我……从来都不是寿王府的娈童，你遇到我那次，我也才进去半个时辰。”
什么？
“我八九岁便认了中贵人做干爹，入宫也快十年了，在你之前，这样的事也做过几十次了。”他说着，表演出一个他们初遇时的可怜表情，只停留在他脸上一刹那便消失了，“现在这个皇城司公事被神武爷惯坏了，不听话，干爹要换个新人，你是候选之一，我负责对你进行……呃，塑造。”
生理上的疼痛缓缓离他而去，只剩下模模糊糊的钝痛，随着脉搏一次次在心中提醒他，这才是真相。
“你对女人没有兴趣，我只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成了。你简直无与伦比。”芷欣笑了，这个笑不是假的。
戴向荣第一次见到他笑。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我们已经完成了最难的一步了不是吗。哈哈，芷字辈里面我自认不算最得干爹心意的，不过我运气最好。”芷欣看他的眼中流露出看战利品般的傲气，笑容也变得明媚，“我是要当下一任内侍省都知的人，你也要再努力一点哦。”
“我们……”戴向荣尝到自己嘴角的咸味，“我们永远不分离吗？”
芷欣没想到他依然在意这件事情，刹那惊讶过后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当了都知，你做了公事之后，便再也不分离。”
戴向荣合上了眼睛。
“先预祝你官运亨通了，芷荣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