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是不是不该那么说？”柏单茕在送柳洛回到病房后就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在返校的途中她回想起柳洛的神色，心有不忍道。
晏涂右坐在椅子上，他面色疲惫的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她。
良久过后，他们才听到晏涂右沙哑的声音，“问题只有在无限放大的时候，才会被重视起来。”
“你看似她在归顺，在依赖，在听话。但她总会找到一个办法，脱离我们的掌控。”
“而那次医院的监控就是我们最大的失误。”
晏涂右重新戴上眼镜，“医生，助理，护士，安保人员，近卫军。没有一个发现她逃走了。”
“她总会找到办法来脱离我们的掌控。”他说到最后，眼神倏地变得幽深晦暗了起来。
林芥池接过他的话，“所以只有我们主动出击，问题才会暴露出来。”
泥土翻出来才会看到尸骨，而柳洛又掩埋了什么没人知道。
他们要让她亲自挖出来。
“她隐藏身份，不惜性命的去参加那次比赛。”
莫斯·艾尔顿站得最远，也看得最清楚，“也许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横跨在我们之间最大的一个问题。”
他话刚落，五人脑海里蓦地响起了系统冰冷机械的音调。
【宿主。】
【原则上我不应该干涉你们做的任何决定。】
【但我想在这里提醒你们一句。】
【一切都有因果，她的到来不是端点。】
晏涂右皱起了眉，系统的出现让他倍感意外，毕竟它很少会主动发声。
“你什么意思？”
然而系统再次缄默，无论他们怎么喊它，它都没有再应答了。
***
柳洛回到病房后第一时间看向窗外，确定他们离开后，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此时窗外漫天繁星，夜风徐徐的吹拂过纱帘，将她轻缓放慢的呼吸一并融进寂静的夜晚中。
柳洛睁着眼，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古无波澜，在一片沉默之际，她突然轻轻的出声。
“系统。”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蓦地明灭了一下。
柳洛弯起嘴角，“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灯又闪了一下。
柳洛见状，继续开口道“昨天芥池跟我说我的轨迹在十年前就变了。我那时就意识到，你可能也跟我一起过来了。”
“毕竟除了你，我想不出来十年前还会有谁来救我。”
话落，整个房间的灯光都暗下来了，似乎在无声的安慰她。
柳洛看到这骤然变得昏暗的房间，垂下眼睫，轻声道“你会送他们回家的对吗？”
灯又闪了一下，此时空气中也传来异常的波动，柳洛强压住下意识攻击而去的精神力，她知道它来了。
【我会，柳洛。】它的声音似乎从远方山谷传来，虚幻飘渺的声音似乎带着千斤般重的誓言在她耳边久久响彻。
【我会抹去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完好无整的回家。】
***
第二天一早，莫斯·艾尔顿就来到了柳洛的病房，他手中还提着餐盒。
但当他进去没见到她人时，他有一瞬间慌了神，正要低头联系她，晏迟仪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艾尔顿殿下？”
莫斯·艾尔顿转过身，紧锁眉头道“柳洛去哪了？”
“她一早就去花园那边溜达了。”晏迟仪插着兜，他的眼神略过桌上的餐盒，“您是来给她送早饭？”
莫斯点了点头，取消了拨打电话，问道“她最后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至少需要两天。但她整体情况恢复得很好，今天就能出院了。”
却未想莫斯听到这句话后，果断否决道“等最后结果出来了再说，今晚带她参加完晚宴后，我还是会把她送回来。”
晏迟仪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莫斯·艾尔顿没察觉到晏迟仪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向系统询问了柳洛的具体方位后就离开了房间。
晏迟仪回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想他们未免也太紧张她了。
但远去的莫斯·艾尔顿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是想在结果没出来之前，确保她一切行踪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所以当他看到柳洛正站在花圃中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正当他离得越来越近，想呼唤她的名字时，一只雪白的波斯猫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
“喵——”
柳洛下意识的绷紧肌肉，在见到是一只白色的小猫后，便收回了略显防备的姿态。
“喵——喵——”波斯猫一边叫着，一边在她脚下转来转去。
柳洛见状，有些惊奇的蹲下身。她上一世可不受这些动物喜欢。
“你的主人呢？”说着，她试探的摸了摸它的毛。
“喵喵——”小猫看柳洛并不怕它，就将脑袋主动放在她的手下，撒娇似的蹭来蹭去。
就在柳洛细细感受着手中柔软浓密的毛时，眼前的光景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
“我的宝贝是不是很可爱？”
柳洛猛地抬起头，就见一个容貌稠丽的少年逆着光，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旁。
他见她看过来，调皮娇俏的眨了眨眼。
柳洛却升起了万分的警惕，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他近身。
手下的波斯猫也在少年出声的那刻迅速溜进了他的怀里。
“真乖，小宝贝。”少年语气赞赏的摸了摸它的头，接着又抬头看向柳洛，善意的笑道“刚刚无意打扰到你，希望我的宝贝没有对你造成困扰。”
柳洛站起身来，她摇了摇头，“没有。它很可爱。”
“是吗？”少年听到这话，笑着眯起了眼，好像这句话也在夸他一样，昳丽的面容显现出羞红的神态，“谢谢，他们也这么说。”
柳洛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暗中却调动起了精神力。
少年见她沉默，笑着放开了猫，“你是来探病的吗？”
“嗯。”
“这么巧？我也是。”少年缓缓勾唇笑道，“我是来找我的缪斯，你有见过她吗？”
说罢，他从口袋中递给了她一张照片。
照片很模糊，周围的风景都被虚化了，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照片主体是个少女纤细的背影。
柳洛目光一凝，蓦地抬起了头，她认出了这是她自己。
“怎么了？”少年见她直直的看向自己，似乎没感受到骤然变得紧张的气氛，“你认识她吗？”
柳洛摇了摇头，她悄悄握住了别在腰上的枪，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想想。”少年明明回忆着，视线却一寸寸贪婪的滑过她的脸庞，目光逐渐变得粘稠而冷腻。
“真抱歉，我好像不知道她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话落，他猛地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一直在暗中防备他的柳洛在他动手的那刻就立马后退，主动拉开了距离。
少年挑了挑眉，欲再度出击时，凌空骤响的巨大枪声猛地从耳边袭来。
“嘭——”
子弹堪堪擦过少年的脸颊，柳洛也被身后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给拉走。
莫斯·艾尔顿沉着脸，将柳洛护在身后，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少年偏过头，白皙如玉的脸颊被倏地豁开一个血口，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但他丝毫不在意汩汩流出的血液，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殿下，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柳聿白。”冰冷的寒霜覆上了莫斯·艾尔顿的面容，他嘴唇紧闭，眼神冷漠锋利，“我说过，如果你再次越界，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越界？”柳聿白轻笑道，他偏了偏头，血液流过他的唇瓣，“殿下。”
他猛地握住莫斯·艾尔顿的枪管，将黑黝黝的枪口指向自己的心脏，如玫瑰鲜艳般红唇轻启道“那您杀了我吧，殿下。”
“像曾经杀死您的朋友那样，杀了我吧。”
莫斯·艾尔顿的瞳孔骤然一缩，手竟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段他至今都不想回忆的画面，被他掩埋在最深处的记忆没有预兆的再次侵入他的大脑。
“我…不……”
莫斯·艾尔顿嘴唇微颤，表情突然变得空白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似乎又陷入了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天，怀里抱着僵硬的尸体，冰冷的温度摩擦着伤口，将雪染的越来越红。
“嘭——”
意想不到的枪声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中弹入骨的破裂声。
莫斯怔怔的抬起头，不知道柳洛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前。
是她扣响了扳机。
柳聿白捂着肩膀，明艳的五官瞬间阴沉扭曲成一团，他没想到她会开枪。
“你要杀了我？”
柳洛漆黑慑人的黑眸充满了森然的冷意，内心叫嚣的怒火让她的眼神愈发阴鹜暴戾。
“柳聿白。”
她的嗓音深沉低哑，面无表情，将冰冷的枪口抵上了他的眉心。
“你真的是在——找死。”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