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明

    空城寂寥,寒鸦啼鸣。

    东方传来不知疲倦的轰击声,领域每震荡一下,你的头就更疼一分。

    沙盘是你权能的具现,领域则是权能的扩张。

    皮肤,血肉,骨骼,痛感一寸一寸,涨满了整具躯体。

    你站在空荡荡的璃月城内,站在梦境的边缘,看着远处少年的背影,微微一怔。

    听见人的脚步声,少年终于停下了殴打结界这种天真的无用功,转过身来,清澈的金瞳腾起光亮。

    他欢快地跑到你面前,墨色长发在身后扬起,尾端的金色宛若燃烧的星光,微微发着亮。

    十一二岁的模样,身量还没有你高。

    他一把抱住你的腰,欣喜地用面颊蹭着你的脸,末了,仰起脸,眉眼间俱是纯澈的笑意。

    你站在原地,垂眸看他。

    这个仿佛少年钟离的孩子,便是那邪物么……分明讨要了人祭,为何他身上了无业障?

    果真灵智不高。

    你抬手,把他推开,摸摸他的脑袋,少年笑得更加开心。

    “……见到我,很开心么?”

    少年用力点头,抓着你的袖子不放。

    “阿离……喜……”

    你心中一动,此物与钟离气运相连二十载,又未开灵智,沾染了些钟离的情绪或是记忆,倒也不奇怪。

    可那又如何,到底只是害人的邪物罢了。

    你朝他笑了一笑,温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现在要去哪里?”

    他茫然地看着你,显然是听不懂,你便伸出一根指头,朝东北方向点了点。

    少年会意,金眸涌动着欣喜,他卷起袖子,金色的纹路爬山虎一般,攀满了整只手臂。

    “……契……”

    你指尖带着风雪的冷意,轻柔地抚过那些纹路,少年似乎觉得痒了,又怕惹你生气,不敢抽回来,委屈地皱起精致的小脸。

    天契。

    与天理所定,非生即死的杀契。

    做不到,就去死,便是这个契约的唯一信条。

    毫无回转的余地。

    于面前的少年而言,不去履行契约,便是死路一条。

    可这少年身体里的力量由祭祀而来,虔诚和良善是他开启灵智的钥匙,初降人世的灵魂无比纯粹,倘若骤然沾染无辜杀业,其立魂之本的气运便会立刻反噬,就像是初生的幼芽,需要阳光,水和空气,才能生长出足以抵御暴风的根须,此时直面沙尘,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可能活下来。

    毕工司,好狠的一步棋。

    你叹了口气,眸中银光跃动。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你身后传来。

    “小孩儿,你最好赶紧离开那个人,她要杀你。”

    你目光一凝,猛地回头。

    老人踏着松软的积雪,轻飘飘的走着,见你回头,翠绿色的眸子眯起来,打了个招呼。

    “艾艾,好久不见啦!”

    这场面实在诡异,你直勾勾地看着他。

    老人挠挠下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我没想到你会展开领域,一时仓促,没来得及挑个顺眼的身子,抱歉抱歉。”

    你直起身子,抬起一只手臂,银光在掌心浮动着。

    “你是谁?”

    “真叫人伤心呀,艾艾。”老人笑吟吟地“我是螭呐,这么些年不见,我竟然不知道你到璃月玩起了过家家。”

    你瞳孔猛地一缩,目光落在他脸上。

    木下义口中翠色眸子,笑吟吟的中年人;明明讨要了祭品,身上却毫无业障的少年;了解天契和七星镇魂灯这些禁术的毕工司……

    种种疑点和不合理划过脑海,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你眉角一抖,冷声道:“是你。”

    螭惊讶地挑挑眉,没等他说什么,你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不,更早的时候,早在毕工司还是个幼童时,他听见的不是邪……”

    你顿了一下,身侧的少年见你望过来,茫然的脸上绽出一个笑,笑意灼灼,几乎烫伤你的眼睛。

    “……不是这灵石的声音,而是你的。二十年前,再度现身,蛊惑毕工司呈送灵石,引他顶下契约的人也是你,甚至于那七个活人祭品,根本不是灵石降临所需,而是你为自己的入侵所准备的。”

    但顶着天契,要去赴死的却是身侧灵智初开的少年。

    你心里一直隐隐疑惑着,如毕工司这等纯粹的科研狂人,真的想得出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吗?

    “七星镇魂灯,天契,这些都不该是毕工司能接触到的东西,是你将这些知识灌输给他,又借由某种手段,影响了他的潜意识——你甚可以在某些时候操控他的身体,比如二十年前将灵石送去给木下义,比如现在。”

    你冷冷的看着他,螭微微眯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艾艾,你似乎聪明了些。不过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没有理会他,只冷声问道:

    “是不是你?”

    “是我呀。”螭摊开手掌,劝说道:“你快撤了这领域吧,在这里杀了这孩子,是起不到重创摩拉克斯的作用的。”

    你嘴唇抖了一下。

    他兴致勃勃地靠近你,郁绿眼珠里冒出精光,就要伸手拉你。

    “我本就想邀你来看这场好戏,你一直没消息,没曾想你就在这里,可真是提前找了个绝佳的观影席啊,艾艾。”

    你退了一步,眼睫低垂,胃里一阵翻涌。

    “……好戏?”

    他被你躲开,也不尴尬,笑眯眯回道:

    “欸,可不是嘛,多久没有这样的乐子了?摩拉克斯正跟奥赛尔打的激烈,要是这时杀了这孩子,啧啧~”

    一道银光擦着螭的面颊掠过,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粘稠的鲜血冒出来,螭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地笑笑。

    “脾气还是这么差呀,艾艾。你要是想看那夜叉引颈受戮,亦或者他们自相残杀,也是可以的,毕竟搭这戏台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嘛~”

    闻言,你怔了一下,垂着头,低声道:

    “……我?”

    螭笑嘻嘻地靠近你们,弯下身子去看少年的脸,少年皱起眉毛,金瞳陡然凌厉,藏到你身后去了,引得螭啧啧称奇。

    “还真是像……哦,对,我那引魂术可不就是艾艾你授的。”

    你胸口猛地一窒,下意识挡开了他伸向少年的手。

    螭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好,我不碰他,留给你动手。只是艾艾,你真的不能在领域里杀他,他可不是灵石,他是魔神胚胎,当心杀了他污染你的领域。”

    你已然溃不成句,浑身都在颤抖,咬字时,牙齿咯吱作响。

    “你的意思是……你在诸多年前,将一枚未开灵智的魔神胚胎藏进了璃月,又以香火育之,天契束之,使其与摩拉克斯气运相连,命脉相接,若得生,则必成璃月掣肘,心腹大患。若赴死,则污染璃月,重创岩神。”

    螭抚掌赞叹:“正是此意,艾……”

    他没能说完,一道银色弧光掠过他的脖颈,螭猛地一痛,真魂竟被打出了傀儡身!

    那一缕真魂是个青年模样,一袭青衫,灰色长发高束,翠色的瞳孔浮动着不可思议的色泽,桃花眼微微上挑,一副风流倜傥的浪子模样。

    这浪子此刻又惊又怒,面上不见笑意,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厉声道:

    “艾利欧格,你疯了吗?!”

    银弧如月,寒光凛然,再度朝这缕真魂袭来。

    “感谢提醒,我没有疑惑了。”你无视他的谩骂,面色无悲无喜,双手挥动着巨大的银镰,刀刀追魂索命。“现在,请你去死吧,渣滓。”

    螭没想到你会突然发难,身形猛退,青色的雾气喷涌而出,顷刻间便被银镰搅起的风驱散了,森森银月近在咫尺,螭暴了一句粗口,只得抬起双臂,交叉挡下这一击。

    青色的血雾喷薄而出,在你以精神世界构筑的领域里,魂魄是有形有质的实物,若是在此地被斩杀,他这缕真魂便真的回不去了!

    “你!——艾利欧格!你玩过家家上瘾了吗?!不要忘了你我才是一类人!若叫那岩神知晓了你的身份,你猜以他的性子会如何处置你?!老子是为你好,才选在这个时候激活这魔神胚胎!!”

    “自作多情。”你冷酷地评论了四个字“要杀要剐随他高兴,不劳你这将死之物费心。”

    银光如水,擦过螭的右肩,在官道上氤氲出一片粘稠的青色血泊,森森白骨暴露在寒凉的夜风中,风贯过门窗,空落落的璃月城里便呜呜作响,宛如奏一曲送葬。

    “……艾利欧格,你好得很!”

    螭还要再退,身后突然立起几根金棕色的岩柱,死死挡住他的退路,他怔了一下,话音未落,面前寒光一闪,身首分离,螭眼珠暴突,嘴角溢出青血,再没了声响。

    你收回银镰,青色的血液顺着刀身滑落,滴血未沾,清光如月。

    你向着少年走去。

    少年收了手,微垂着脑袋,拘谨地立在原地,时不时瞟你一眼,又快速的收回目光,头顶两根黎色呆毛,一晃一晃的。

    银镰立在他面前,比他人还高。

    你拭去指尖一点青渍,垂眸看他,冷淡地问道:

    “你可听见,那玩意儿说,我要杀你。”

    少年乖乖点头,金眸小心翼翼地望向你,正对上你淡如琉璃的目光。

    “那你为何要出手帮我?”

    你走近他一步,逼问道:

    “若是你趁那时逃逸,说不定就成功了。”

    骗他的,除非你身死,否则这结界不会为外力所破。

    但你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若他那时再攻结界,你此番动用如此权能,正身亏体乏,元素力和精神力俱已濒临极限,说不准真能被这小家伙干掉。

    少年努力摇头,澄澈的金眸如燃烧的星辰,金色的光海里荡起小舟,眼神既柔软又依恋,他抱了抱你,声音带着些牙牙学语的软糯清甜。

    “喜……阿离,杀……锅……高兴。”

    你微微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喜欢你,于是学着你方才所说——要杀要剐随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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