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向光而行

    ……

    雷声还在继续,暴雨倾覆,飘渺罄钟之声亦连绵不绝。

    你疲累至极,脸色苍白,双唇微微泛青,因初自束缚中挣脱,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些中气不足……可说出的话却似砸下晴天霹雳。

    艾利欧格震惊之余,心底还有种说不清的感受。

    她沉了面色,拦在你身前。

    “既如此,你如今所作所为,也不过辜负他的心意罢了……冷静一点,其中凶险我早已告知与他,不曾有半点隐瞒,岩神亦是权衡过后做出这样的抉择。”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何况,这结界与他血脉相连,莫说你不可能打破,便是打破了又如何?”

    只会让他伤上加伤罢了。

    她言未尽,意思却很明白。

    钟离先前曾分出一缕神魂护你周全,那缕魂魄随你历练红尘,轮回万世,方才又化作金骨,挡下七重天罚,磨损殆尽。

    钟离毫不节制,又取神魂为定魂钉,助你稳固神识——好似神魂都是大风刮来的,称得上挥霍无度。

    你终是如她所愿,动作止住,只看着钟离果断决绝的背影,忽然明白了那句破天荒的道歉。

    你眼前阵阵发黑,脑子却出乎意料的清醒。

    你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任由愤怒和悲痛扼住咽喉,你要冷静地思考如何脱困,如何处理之后的舆论,要撑起璃月,不让必将因你而生的流言蜚语演变成会动摇璃月根基的动乱。

    你攥住自己的手指,眼圈红了。

    钟离,你好的很,你等着。

    ……

    八重天劫顷刻便至,因再无胆大包天,妄战天理之人的阻遏,落的格外畅快,雷雨瓢泼,电蛇乱舞,颇有吐了一口恶气之感。

    而最后一重,正蓄势待发。

    黑沉欲滴的天穹压下来,天地万物皆晦暗难辨,惟结界之上金光流镀,如风雨孤舟,一豆火烛,山河之间,一切事物都消失无踪。

    唯有——

    这震天裂地的一道雷电!

    方将归离集众人带离险崖的三人舒了口气,回身的瞬间,划破整个归离集的雷声贯入众人之耳。

    众人面色骤变。

    天道无情,触者罚之,意在严惩,而非夺人性命,可如今这天罚之烈,却远胜于史载中任何一次!

    那一刻,众人心中皆是腾起强烈的直觉,这道天劫,就是要取你性命!

    此劫为杀你而降。

    眼神一冷,魈身影一闪,率先消失在原地,几息之间,再出现时,已是离你们不远。

    可他什么也没看见。

    雷声滚滚。

    在魈身形消散的一刹那,百丈粗细的天雷,竟霎时化作无数如水银般的暗红色湍流,疯狂流转着,如百川归海一般,冲向了钟离的后背!

    “轰!”

    空气中,似有震颤巨响,旋即淹没在连绵的雷声中。

    “钟离!”

    有谁的惊怒声,自雷光背后传出。

    然而,钟离听不见。

    万物之音,皆掩于滚滚雷声;千般色彩,尽埋于炽烈电光。

    他耳边除却雷声,再无任何声响;他眼前除却雷光,再无任何光亮。

    粘稠如液体的雷光尽数没入钟离的脊背,一丝一毫都不曾泄露,那道天雷已然吞没了一切,钟离挺拔的身影,也不免被这强光埋入其中。

    没有人看得到钟离。

    流云看不到,归终看不到,连最接近两人的魈亦看不到,他们能看到的,唯有那道朝着虚空某处劈去的电光!

    你也看不到他。

    钟离的身影,已然完全被那道通天彻地的电光吞没。

    雷声持续了很久,你双手蜷握,将落在钟离脊背上每一道雷声都听的分明。

    他方才抽离神魂,又要独承问心之劫。

    钟离……他会疼的,他也是会疼的啊。

    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空气沉闷,让人喘不过气,你紧咬着牙,竭力睁大一双眸子,维持着意识,将每一道滑落的雷光死死刻在虹膜上。

    大概是那光太炽烈,不知何时,你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起一伏的,像是在缓慢地移动着。

    你看不清他的模样,甚至没法判断他是想要靠近你还是远离你。

    亦或者那人确然在犹豫。

    他想要靠近你,又不敢靠近你。

    雷声逐渐衰弱,昏蒙的天穹浓墨氤氲,随着岩柱的坍塌湮灭,一道极粲然的金光直冲云霄,撕裂浓云,日光倾落。

    霎时,天光迸裂,万尘浮金。

    群山苍翠,碧□□滴,流水潺潺,叮咚作响。

    万物重归于色彩,随着那惊天动地的一道天光,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飞身扑到崖底,抬头仰望。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方挣脱结界束缚的你。

    雷光劈落之处,恰在通往归离集的山道上,钟离便站在山道中央,那熟悉的身影,仿佛他第一次自战场归来璃月城一般沉稳挺拔,如山岳行于世间,巍然不可撼动。

    只是此番归来的帝君,满身血污。

    玄色衣袍褪去光泽,干涸的血迹使之呈现出极为乍眼的异色,诉说着他所踏过的峥嵘。

    你动弹不得,天光倾落满肩,流镀于霜华白发,呈现出极为漂亮的暖金色。

    你的身影便立在那倾落的天光中心,逆光站着,身形纤细,双肩微颤,透着一种难言的悲怮。

    然而,这并非最重要的。

    最夺目的,是不知何时,慢慢走到你面前的身影。

    他步履失了往日从容沉稳,有些踉跄,有些犹疑。

    一步,两步。

    他终于走进光中。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皆被染红。

    万丈天光斜斜贯入,将他周身红色都点亮,原本因干涸而变得黯淡发褐的色泽,一时竟通透夺目起来,于是连流经他身侧的日光,都沾染了星点暖红的色调。

    他已经走过来,立在你身前,抬起手,在你脸颊旁停了一会儿,还是擦了过去,掌心虚虚地落在你发间。

    你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困于结界之时,你想的明白,天劫凶险至此,必会伤其根基,你需得先按着他检查伤势,再狠狠地剜他几眼,他一定很虚弱,你要当着众人之面,将他拦腰抱起,把固执不听人言的公主箍在怀里,他再不能以元素力增重反抗你。

    你要叫往生堂开最苦的药,一力揽下后续所有繁琐难争的事务,哪怕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要压着他不许随意走动,就像他曾将你按在病床上一般严厉,他若是敢有一句异议,你便堵住他的唇齿,他若要妄动,你便锁住他手脚,不会给出他分毫辩驳的余地——他都这样对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钟离是世上最可恶的人。

    可当他真的近在咫尺,稍显黯淡的金眸凝视着你,心中的酸楚和难过骤然超过了一切,此刻你并无他想,除却这片金色的湖泊,再无任何色彩可入得你视野,你甚至忘了他的独断专横,忘了因无力而自心底深处涌出的愤怒。

    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你环着他的腰腹,铁锈气扑了满鼻,眼眶愈发湿红,只觉得身前人是这样瘦削,身影这样单薄,挺直的脊梁骨上伤痕纵横交错,连倾落在他身前的日光,都这样冰冷,叫他血肉生寒。

    你将双臂收的更紧。

    情到深处,便只记得眼前之人是钟离,不是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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