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欧格

    ……

    “传我律令,即刻起,禁止任何人靠近帝君居所,所有往来之人皆登记造册,不得遗漏。”

    “歌尘与归终一同,疗于浮尘阵。”

    “流云暂领工造司,魈与千岩军守城。”

    一道道命令派发下去,政务厅人来人往,皆是面色凝重,神色匆匆。

    一名医师模样的人却突然跌跌撞撞闯入政务厅,眸光中透着焦急,向若陀行礼后便僵立在原地。

    若陀略一皱眉,挥退众人。

    那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颅点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双臂颤抖不已,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若陀提着笔,从繁重的公文中抬起头,温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不必紧张,慢慢道来。”

    那人似被他温和的语调所安抚,这才定了定神,稳住声音道:

    “若陀大人,离大人……大人她消失了!”

    啪嗒。

    笔杆与指节相击,发出清脆的折断声,露出曲折狰狞的木刺。

    谁消失了?

    怎么就消失了?!

    人不是就牵在摩拉克斯手里吗?他都没能掰开!

    若陀对手中木刺的尖锐置若罔闻,他一时什么也听不见,甚至于眼前阵阵发黑,他扶着额头,眉宇间一贯的温润之意凝滞,惯性维持着语调中的温柔和缓,又问了一遍。

    “谁不见了?”

    “……离,离大人。”

    “摩拉克斯呢?”

    “帝君还在休养……尚未苏醒。”

    “可有异常?”

    “这……有一团银光浮在帝君额上一寸处,像个水球,一直往帝君眉心淌。”

    那人觑若陀一眼,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道:

    “……堂主说,帝君的伤势在好转,叫我们不要妄动那银球。”

    若陀深吸一口气,再深深吐出来,如是三次,直叫阶下人抖如筛糠。

    造孽啊。

    那人颤颤巍巍道:

    “若陀大人,可要派人去寻离大人?”

    他沉吟半晌,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案前姿态妍妍的霓裳花上,摇摇头。

    “……不必找了,一切按令继续。”

    有他坐镇璃月,绝无可能任人掠走阿离……可若是阿离想走,他亦无力拦截。

    他只是隐隐有些担忧。

    比起表面看似惨烈的伤势,钟离魂魄之伤才更为严重。

    阿离素来不擅疗愈,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治愈这等伤势?

    医师领了命,如释重负,匆匆告退。

    若陀站起身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断笔放下,沉默半晌,闭上眼睛。

    怕是要出大事。

    两个傻子。

    牵在手里的人都能丢。

    摩拉克斯。

    ……

    暮色四合,山谷中的归离集陷入昏暗,风与尘埃皆沉寂下来,战火的热意消退,漫山苍木打下丛丛冰凉浓荫,一地幽凉。

    艾利欧格靠在一方山岩旁,头微微仰着,去看残阳下的屋檐。

    竟是下雨了。

    细雨打在屋檐上,晶莹的细线如蛛丝连成一片,潮湿的水汽弥漫在山谷上空,朦朦胧胧中显出万物的影子。

    啪嗒。

    艾利欧格眼睫颤了颤,将一颗昏蒙的水珠抖落。

    雨水冰冷浑浊,衣衫很快湿透,逐渐溃散的魂魄阵阵剧痛。

    可她并未往屋檐去避雨,她甚至连小指节都懒得动弹,眸光漫不经心地迎着渐沉的如血残阳,黑沉沉的眸子攥着最后一缕霞光。

    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山崖上,身旁簇着朱砂似的天光,翠微山色拥在她脚下。

    艾利欧格先是怔住,而后轻轻咳了一声,朝那人浅浅一笑。

    她慢慢走近。

    将逝的天光透过雨幕和层林,黯淡昏黄。

    艾利欧格坐在幽光里,感觉她投向自己的目光沉沉的,却并不锐利,像初春的江水,看着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一旦破冰,便会自四面八方涌来。

    艾利欧格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眨了眨眼睛,露出两颗俏皮的小白牙。

    那人眸光随着艾利欧格明媚的笑意颤了颤,旋即移开。

    她垂眸。

    “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没有唤艾利欧格的名字。

    ……

    这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但艾利欧格没法介意,霞光湮灭之时,她就要睡去了。

    事实上,若非自两人相见,迫人的危机便将你席卷,连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而后又陷入昏迷,被人带走,她早就想和你谈谈。

    你凑近了一点,柔软的手指点在她眉心,带起一阵轻风,逐渐溃散的魂魄骤然凝滞下来。

    “治标不治本,你活不长了。”

    你淡淡道。

    艾利欧格微微一怔,旋即轻笑出声。

    “阿离便是想同我说这个?”

    “……”

    你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水汽缭绕的归离集。

    “你为何帮我?”

    艾利欧格轻叹。

    她就知道你清醒后会问这些。

    “因为我喜爱你,阿离。”

    你皱了下眉头。

    许是因为人之将死,她嗓音轻柔,也不再刻意兜圈子,继续道:

    “阿离,你救过我的命,这不假,可我向来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她侧过脸,雪白的面颊埋进阴影中,一双点漆黑眸却愈发明亮,笑意纯良无辜。

    “我只是想救我喜爱的人,只是想你高兴罢了。”

    她以为你会愤怒,疑惑,排斥,你却保持着侧头看向归离集的姿态,神色平静。

    “是么,抱歉,我不接受。”

    “我知道。”

    她点头,耐心地应道。

    你沉默半晌,开口道:

    “你曾说,篡改我的记忆是为了留下我……”

    “因为若阿离记得自己的来处,记得自己终将离别,便不会同此世有太多牵扯,更不必提主动同他人建立起如此紧密的关系。”

    她歪歪脑袋,视线落在你脸上,一派乖巧柔顺的模样,轻声道:

    “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我嫉妒岩神,可也不得不承认,唯有他或许能挽留于你——我在赌,你会不忍心。”

    你点一点头,僵曲的手指掩在宽袖中。

    “不错,若我记忆无碍……是绝不会同钟离告白,也绝不会接受这份心意,那太重了,我不敢轻易拿起。”

    “……哼,现在看来,我失败的很彻底,你还是要走。”

    你沉默不语,似是斟酌半晌,方艰难开口道:

    “我不得不走。”

    天理已发现你的存在,命运的猛兽无时无刻不在窥伺绞杀你的时机,如今钟离同你神魂相连,亦会被视为异端,引天理注视,这太危险。

    你心中一阵钝痛,禁不住握紧十指。

    惟有钟离,你不能容忍他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何况你的身份猝不及防地大白天下,内情却复杂曲折的难以解释,何况仇怨难解,又有多少人能理智看待?

    你理解他们,于是不得不选择更艰难的路。

    “也好,所以呢?你丢下璃月的烂摊子,千里迢迢的回来,总归不该是舍不得我——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轻笑着,不禁咳嗽两声,摊开手掌。

    “要叫阿离失望了,我这副样子,怕帮不上你忙了。”

    你摇摇头。

    “我已经有想法了,只是想求证一番,毕竟,我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决不能错——你说的不错,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诧异地看着你。

    “如何求证?”

    你肩膀微动,回过头来,脸色依旧平静。

    “我要去到未来看看。”

    一字一句,清晰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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