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至浓时

    秋末在梦中醒来,抬头看了看外面,还没亮。起身去喝了一杯水,返身躺下时,怀冰苏醒过来,爬过去抱着她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轻声说:“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对我笑,他很少对我笑,哪怕是在梦里。”

    “那这是个好梦。”怀冰说完顺势将手放在小腹处,轻轻按摩:“现在还疼不疼?”

    她感觉有些痒,将他的手拿开:“昨天就不疼了。”

    随后相互抱着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秋末问:“睡着了么?”

    “没有。”

    听着头顶传来的回音,她无奈道:“你今天又要走了。”

    “工作室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同事他们搞不定,家里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她靠在他怀里,感受着呼吸与心跳的旋律。

    双方再次陷入沉默。

    秋末看着外面的光一点一点打满整面窗帘,想到他们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早晨,心想:这样的感觉一旦体验过了,便很难再放手吧。

    “百合花还是每周一次送来么?”怀冰突然问起,花朵在微弱的光线中洁白孤傲,时不时有淡香袭来。

    她口吻松快:“这是上海回来后送来的,不过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嘛,那说明对方还是露出马脚了。”

    她翻了翻身,带些撒娇似的口吻:“这些不重要,等会儿早上你多煎一个荷包蛋给我,你走了我就吃不到了,我煎不来那么好。”

    怀冰含笑中带有深深的无奈:“我再教一次,很简单,或者录成视频,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

    她有一些耍赖似的靠在他怀里嘟囔:“我不要,要教也等下次,你再来手把手教。”

    “好”,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软而绵细,和他的头发完全相反。

    天亮的长度总是很短,他们很快便起床。

    怀冰按秋末的要求煎了两个鸡蛋给她,早餐还有牛奶、咖啡、面包、烫青菜。

    秋末洗漱后走到餐桌前:“怀冰,你弄这么丰盛,我会舍不得让你走的。”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也不算丰盛,是秋末要求太低了。”

    她抬头微微一笑,然后低头吃煎蛋,没有再接话。

    怀冰在她眼底看到几丝伤感,于是提议:“等会我走的时候你不要下楼,我将垃圾带下去,就当我是去扔垃圾了。”

    她听完抬头满是不舍说:“好,那你扔完垃圾早点回来。”

    怀冰伸过手,两手相握:“我知道,你放心。”

    他在收拾完厨房后就走了,秋末看着塞满食物的冰箱,整洁的地板,齐整的桌面,悲喜交加间竟嚎啕大哭起来,却也是畅快明朗。

    她相信她与怀冰,再也不会走散。

    *

    天气持续晴朗,每天仿佛生活在沙漠里。她买来加湿器,并着手整理之前的一些日记。

    婉拒了杂志社的邀稿,接下来的时间她想好好记录、汇集辞职至今近三年的经历,以及那些成长伤痕,然后将过去彻底放下。

    正当她一字一句斟酌时,收到和华的消息。她才猛然想起竟然忘记了这件事,当初答应三四天就回应,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周。

    她赶忙电话过去,很快被接起:“真是不好意思,我后来忘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和华听后迟疑了一下,接着回应:“没事的,我是想问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至于看花的时间,我都可以,依你的时间来,不过好像花展明天就结束了。”

    秋末当即敲定了第二天就去。

    花展最后一天,人流异常稀少,反倒是各类菊花像是要为最后的观众卖力怒放,似火般盛开。

    他们在花丛中游走,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秋末望着如章鱼脚般垂落张扬的花瓣,沾了不少泥土。

    和华突然插上一句:“那些圆鼓鼓的金绣球,很像一个个小太阳。”

    她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一大丛黄色的小头从山石后冒出来,像一群偷窥的孩子。含笑道:“秋天到处萧瑟荒凉,菊花的颜色倒是显出许多生机与希望。”

    和华没有回应,默默在身后看着她,橘黄色的长裙与这些菊花形成呼应,人淡如菊。淡如明月。

    他们继续兜转,对于秋末来说,最壮观的花朵上半年在云南已经看过了,现在这些集中堆积的花卉还是稍逊一筹。很快逛完,她主动提出请他吃饭,以表歉意。

    这次是她挑地方,是以前工作时常和木子一起吃饭的餐厅,她与老板熟悉,私下同老板说好,等她买单。

    她征求和华的意见后,点了甜豆、排骨汤、清蒸鱼、蒜蓉青菜,点完后解释:“这家店我和木子以前经常来,感觉口味还行,等会你尝尝看。”

    他会心一笑:“那肯定是很好的,木子要求那样高的人都说喜欢。”接着又像是有什么事穿过脑海,眉头往下一低:“不知木子与你提起过没有,她好像现在不是很开心。”

    她有些惊讶:“是么,她结婚后我们联系少了很多,之前有几次通话,感觉还是很热闹高扬。”

    “那可能问题不大,上次遇到她老公,说起她产后情绪变化得很厉害。”

    “应该会慢慢调整回来的。”她端起水喝了一口,暗自决定过几天主动联系一下木子。

    “冒昧问一个事情”,她突然想起这次另一个目的。

    和华看她沉思之余突然说出这句话,有些可爱,抿唇一笑:“好的,你问。”

    “每周的百合花是你送的吗?

    “是。”和华没有迟疑片刻,注视着她有些疑问的眼睛回答。

    秋末虽心里有底,但面对这样直白简单的答案,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沉默半天才吐出谢谢二字。

    和华似乎有些高兴,含笑:“不用客气,只是一束花而已。”

    “每周四束,是四五十束。”

    “嗯,也不算什么。”

    “以后别送了,我有需要可以自己买。”

    “只是一束花,秋末不用...... ”

    “我有自己的爱人。”秋末看他有些执念,直接讲出这些话。

    “哦,是么。”和华表情凝重,眼眉低垂,心里冷了一大截。

    “是的。”

    “那没事,如果确实不需要,或者给你带来困扰,我去花店取消。”他沉默许久开口说道。

    中途服务员上了两道菜。

    她心里感到很轻快,豁然一笑:“好,但还是谢谢你,我们边吃吧。”

    这大概是和华吃过最难受的一顿饭,五味杂陈,无限失落,不知该讲些什么。

    她拿起装满饮料的杯子:“这几次的事情还是非常感谢你,尤其那次半夜去机场接我,非常谢谢。”

    和华端起旁边的杯子,眉眼向上挑了挑:“不用客气,下次有这样的情况还是可以找我的,很乐意效劳。”

    她含笑看着他,依旧是衬衫马甲,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与一年前刚刚认识没两样;怀冰却总是装扮得像个少年。或许正是如此,两个相互有些叛逆的灵魂才能走到一起。

    中饭结束后和华送她回去,抵达时,她下车,走到窗口:“今天菊花很好,谢谢。”

    和华在车内看着她,橘黄色长裙上的绣花像是生长在上面一样生动,他依旧有些不甘心,片刻后温笑:“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

    她点点头:“好的,和华,那我走了。”

    和华望着乌黑如墨的长辫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垂丧着头离去。

    *

    秋末当晚在网络联系木子,问其最近状况。

    木子第二天清早才回应:【很难忍受,想要离婚,但所有人都来劝我,秋末,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好好考虑。】

    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用想太多,当下的状况要冷静考虑清楚。】

    随后再次杳无音信,她已经习惯木子结婚后的这种突然断线。每个人的路只能自己走,木子是,她和怀冰也是。

    时间又过去一周多,还有五天便是秋天的最后一天,也是秋末的生日。

    她想起去年生日,怀冰送给她一幅画和一个听音乐的耳机,画是依据曾给他看过的照片,临摹出外婆家的院落和房子,后来她将这幅画挂在了房间。

    默默无声了五天,在生日那天午后,怀冰拿着蛋糕和大盆栀子花敲门,开门一看见他,她便上前一步紧紧抱着他:“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怀冰忍俊不禁:“怎么可能忘记,我是想弄个惊喜,好了,进去吧,我现在感觉自己是个置物架。”

    她连忙松开,接过栀子花:“现在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栀子,还开了这么多朵,很香。”

    “这是从别的地方空运过来,我早上才拿到,只要温度湿度适宜,任何季节都有的”,他边说边将蛋糕放在餐桌上。

    脱下外套后,对着秋末张开双手:“生日快乐,秋末。”

    秋末欢喜的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鬓前头发仿佛又白了几根,走过去靠在他的怀里。

    傍晚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怀冰计划晚上在家给她做一顿晚餐;返回时他们一起走去秋末常去的树林散步,此时林木萧萧,黄叶满地。

    她像个幼童在林间狂踩落叶,银铃般的笑声与叶片的碎裂声混在一起,空灵生动。

    怀冰在背后满脸笑意地望着这一幕,觉得世间美好,不过如此。秋末正在一堆枯叶中朝他挥手,他心情愉悦地朝前走去。

    秋末一直觉得怀冰是个全能型的人,画图、做模型、修理机械、打理花卉、弹钢琴、烹饪......仿佛无所不能,现在正在厨房给她煎牛排。

    她站在厨房门口,满是笑意:“长时间下去我会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

    怀冰嘿嘿的笑了两声:“怎么会,并示意让她出去。”

    这时正好传来敲门声,她转身去开门。

    花店工作人员再次送来一束百合,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秋末签收后给和华打电话,说谢谢,称花已收到。

    和华在电话里再次祝她生日快乐,并有意邀请晚上出去庆祝;她称晚上已有安排,然后结束通话,将花用花瓶装了摆上餐桌。

    怀冰端着晚餐出来时,便看到张口要吃人似的百合,笑着问:“怎么会在晚上送花来?”

    秋末打趣笑道:“对方刚刚还邀请我晚上一起吃饭。”

    “时间上好像没有把握好,现在约明显不合适。”

    “一个寻常朋友,也没关系,我们是可以吃饭了吗?”她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的青豆。

    怀冰笑着点头:“嗯,差不多可以了,我去楼下车里取红酒,傍晚忘记了,秋末可以先将蜡烛蛋糕摆上。”

    已经将近七点半,天已大黑。怀冰下楼取完酒返回时,总觉得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回头看却是漆黑一片,只有零散几个回家的路人;遂没有放在心上,径直上楼。

    进门后秋末已摆好所有,他在昏暗寂静的餐桌前,唱了有些蹩脚的生日歌。随后秋末许愿:“愿我们长长久久。”吹掉了蜡烛。

    怀冰温声:“许愿好像不应该讲出来,讲出来就不灵了。”

    她巧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愿望,讲不讲出来,上天都会知道。”

    说完将蛋糕切了两份出来,怀冰将香薰蜡烛点起,倒上酒,两人面对面开始晚餐,青豆、沙拉、牛排、鸡蛋面。

    秋末喝完一杯酒,兴致有点高:“我们这样吃好像有点太安静了,我去放点音乐,虽然不如你的效果好,但聊胜于无,将就一下。”

    怀冰点点头,一饮而尽。这酒是很多年前一个业主送的,一直没有机会喝,口感似乎不错。

    不一会儿,客厅便响起悠扬的钢琴曲,秋末回到桌前:现在感觉是不是更完整了。

    怀冰春风满面,端起酒杯,两人又喝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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