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小院

    四年后,立春。

    白雪未融,山里丝毫没有开春的迹象,松岭村所有人却喜气洋洋聚集在一座院落前。

    一阵鞭炮声落下后,一个身形俊朗、精神焕发的青年人牵着一女子走上台阶;

    满脸喜气地说:“今天是我们兰因小院正式营业的日子,感谢大家的光顾;我相信,在我们集体的努力下,松岭村定会越来越好,再上一层楼。”

    说罢迎来一阵热烈地掌声,众人陆续进入院落;独留这对男女,兰生和善因,在院前相拥而笑。

    兰生望着牌匾上的几个字赞叹:“恩慈老师的字,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尤其是这个兰字,有男子的豪气在里面。”

    善因浅笑:“他们过几天就到了,这话你可以当面跟她说。”说完预备走进去。

    “那是自然的”,兰生见她上前,赶忙上前搀扶:“小心,这上面没准有冰,等下滑倒摔跤了可怎么办,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她含笑说:“哪有这么娇气了。”

    “有的有的,你现在可比大熊猫娇贵。”

    两人一说一笑地走进欢声笑语中。

    *

    半年前念冰去伦敦上高中,善因回到了松岭。全身心加入到兰因小院的设计、运营筹备中,这是兰生送给她的礼物。

    现在她正躺在自己的民宿里,旁边是酒醉未醒的兰生。

    她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洋溢着笑意,自言自语:还有三个月不到你就要出生了呢,正好是花开得最繁盛的时候。

    手机忽然传来几声震动,她起身去接,是念冰。

    “哈喽,小姨,看得到吗?”

    善因走到屋外走廊处,看见念冰俏皮可爱的脸,浅笑说:“看得到,念冰那里才刚刚天亮吧,今天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上午付哲哥哥邀请我去他的寄宿家庭做客,我怕白天没空,今天兰因小院揭牌,一切顺利吗?”

    她宛然一笑:“谢谢念冰,今天很顺利。”

    接着念冰像问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出一连串问题:“小姨今天累不累,妹妹感冒好了么,宝宝还乖么,雪化了吗?”

    善因含笑看着视频里的念冰,稚嫩的童颜已渐渐散去,面对传递过来的关心,她眼角竟闪过几丝泪花:“都好都好,念冰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那边经常下雨,要记得带雨伞,别淋雨感冒......”

    “小姨,你是不是哭了,我都很好呀,付哲哥哥一直关顾我呢,再说,还有讨厌的宋景琛。”念冰说完作嫌弃状。

    善因破涕为笑:“小姨觉得景琛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怎么念冰一直不喜欢他呢?”

    “烦,从小到大就烦,还甩不掉......”

    她故作惊奇状:“我还想让你放暑假邀请他一起来松岭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没准......”

    “小姨我们后面说啊,付哲哥哥来接我了。”

    还没等善因说话,视频就中断,留她独自在走廊无奈发笑。

    兰生从房间出来,给她拿了帽子围巾,温柔说:“再着急的事,也要保暖,别着了风寒;刚刚是念冰吧,善因是不是又舍不得了,过几个月她就回来了。”

    她忍俊不禁:“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反而多愁善感起来了,你有没有发现?”

    兰生搂住她,在脸上亲了亲:“是有一点,不过这样我也喜欢......”

    善因瞬间羞红了脸,即便已经结婚两年,她还是没有习惯兰生这见缝插针式的告白。

    半晌后她说:“这么厚的雪,等恩慈他们到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消融?”

    “应该不太可能,不过你放心,现在进山的路比四年前可是好太多了,加宽了三倍,沿路不仅栏板装上了,还有各种巡逻、除冰车。”兰生说完牵她回房间。

    *

    恩慈与果夫在元宵那天下午抵达松岭,成为兰因小院第一批入住的客人。当夜所有人在兰生家共度元宵,山下灯火通明,其乐融融。

    次日,兰生与善因陪着恩慈夫妇在村里游览。

    经过几年时间,松岭俨然不再是当年善因第一次来时,那个被遗忘的小村落。绿茶、果蔬、徒步、观光、影视拍摄......一年四季,全国各地慕名而来者数不胜数。

    果夫望着青砖黛瓦感叹:“这里没有被商业资本侵染,你们功劳很大。”

    兰生紧随其后说:“也要感谢你们二位老师的指导。”

    接着介绍:“这边对人流量实行定时定量模式,下午五点就不会接待客人了;餐饮、住宿等都由政府合资的玉山旅游管理公司统一管理,一切透明。”

    “那进山徒步探险路线呢,这边群山峻岭,安全似乎很难完全确保?”恩慈插话问。

    兰生解释:“所有路线,我们都会提前安排走一趟,沿途会设置一些呼救设施,另外这边山里的地图我们也悉数绘制过;食宿都会在沿途村落安排,在不影响自然的状况下,让游客获得既安全又独特的体验。”

    ......

    善因挽着兰生,陪他们走了一小段,便回小院休息了,近来总是嗜睡。

    那三个晚上,善因与恩慈同住,兰生巴巴地留宿在自己家中。

    深夜恩慈半搂着善因:“还有三个月临产,兰生母亲年纪太大了,到时要不我回来?”

    她微微抿嘴:“兰生已经安排好了,会有助产师、月嫂过来;我自己也不想出山,就在山里坐月子,那时候天气也合适的。”

    “兰生是个很仔细的人,我很放心,这孩子也很会挑时候。”

    她听后有些不好意思,直往恩慈怀里靠:“历经了这么多事,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盲目。”

    “不盲目不青春,那些也都是有意义的,若非此,怎知今日来之不易。”

    “嗯,我会好好珍惜的。”她甜甜回应后,转而问:“念冰元旦去意大利,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恩慈摇摇头,会心一笑:“念冰是个很有活力、灵气的姑娘,她给我和果夫略显枯燥的日常带来了活力,其实去年说留学时,我倒是很希望她能去意大利。”

    “都是和华提前安排的,否则我也愿意她去意大利,在你身边,我也安心一些。”

    恩慈摸摸她的长发:“孩子都有自己的路,我们只能陪伴一段时间,要学会从心里放手;伴侣稍长一些,这才是更重要的事。”

    善因脑海中萦绕着兰生求婚时的话:我将老宅基地建成一个民宿,将家里的根基交到你手上,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含笑睡去。

    恩慈侧身看着熟睡的笑颜,含笑关灯。

    *

    恩慈果夫离开后,兰生迅速搬回小院,当夜抱着善因嘟囔:“都三天没有在一起了。”

    善因抚摸着有些发硬的短发,轻笑:“哪有,我们不是天天见面、一起吃饭么。”

    此时兰生恍如一个孩童,趴在善因怀中,满身委屈:“晚上没有......”

    她不禁失笑:“我和恩慈难得见一面,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来松岭,况且果夫都没有说什么。”

    兰生撒娇道:“没准果夫老师现在和我一样在抱怨呢,对了,你有没有讲我的坏话?”

    她噗嗤一声笑了:“恩慈一直对你赞美有加,从见到你的照片开始。”

    “那善因呢?”

    “我当然也是啦。”说完亲了亲他的脸。

    “可是我们失去了五年时间,本来你大一时我们就......”兰生见她脸色微变,及时收住了话。

    善因想起那年春分,文兴湖畔,涟漪四起,柳条飘飘。她收到简婕的求救微信,说自己在湖边跑步不小心扭伤了脚。

    当她急匆匆跑到湖边,不见简婕踪迹,只有兰生满脸紧张地站在柳条下。

    她率先开口:“学长你来的正好,简婕腿伤了,得赶紧找到她,我们一起送她去医院。”说着准备打简婕电话。

    兰生拿掉她的手机:“是我让简婕约你过来的,她现在正在图书馆看书。”

    她满脸疑惑:”是有什么事么?“

    “我......我......我......”

    “什么?”

    “我......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吗?”兰生说完羞红了脸。

    善因在原地默不作声,半晌后脸色冰冷:“不能,我不准备在大学谈恋爱。”

    兰生失落的眼神露出一丝亮光:“那我等你毕业后。”

    她摇摇头:“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们不合适。”

    兰生眼睛泛出的亮光瞬间暗了下去,脸完全红透。

    善因见状,上前去拿手机,准备离开。兰生死死握住不放。

    她依旧一脸冷漠:“学长,请你将手机给我。”

    “你再......你再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我不喜欢你,请将手机还我。”

    兰生绯红的脸上滑落数颗斗大的泪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松开了手。

    善因接过手机,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独留兰生像孩子似的嚎哭不止,那天,所有相熟的人都知道,柳善因像刀一样地拒绝了杨兰生的表白。

    善因回过神来,兰生正在听孩子的动静。

    她含笑摸摸头:“五年时间并不长,我们未来还有五六十年。”

    “那善因是什么时候对我改观的?”兰生直起身好奇问。

    她嫣然一笑:“第一来松岭的时候。”

    “具体哪天呢?那次你来了好多天。”兰生此时完全就是个小孩。

    她无奈笑道:“每一天。”

    见兰生仍要刨根问底,她撑着笨重的身子坐起身,满脸柔情地说:“也是未来的每一天。”接着凑上前去吻住了他......

    *

    孩子还有四五周落地,兰因小院客人逐渐增多,善因无法操持民宿事务,兰生推掉工作,专心做起民宿老板。

    每天除了陪妻子散步、看花、睡觉,就是给妻子梳头、洗脸、洗澡,或是翻开各种产妇、育儿书籍。

    惹来员工集体不满,但这里的薪资待遇,已经高过很多公务员,所以也只能是羡慕中发几句牢骚。

    善因午睡醒来看见在客厅里钻研的丈夫,不禁失笑,缓缓起身。

    “这些书不是看过两遍了么?”

    兰生见妻子走出,赶忙起身搀扶:“不是说了,有事情喊我,怎么自己就起来了。”

    善因在他的搀扶下坐在软椅上,无视他的唠叨:“你整天都研究这些,工作也放下了,楼下那些小姑娘该有意见了。”

    “她们有意见是她们的事,现在你最重要。”

    她温笑:“也不是第一次做爸爸,怎么这么紧张。”

    “你是第一次做妈妈,而且这是我们的孩子。”

    她接过果汁:“念冰、晓月,也都是我们的孩子。”

    兰生听后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这一幕恰好背楼下两个女店员看到。

    小云凑过去说:“我妈说怀孕后的女子容貌都会变丑,她都快生了,你说怎么还是那样好看呢。”

    大雨点头托着双脸,感叹:“人家是有兰生哥宠着,都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少女模样,经久不衰,哪像我们,无人问津呀......”

    善因在谷雨第二天生下一个男孩,疼了一天一夜。

    兰生跟着着急心疼了一天一夜,将院子里落下的樱花都踩成了花泥,听到孩子哭声后,他满脸泪水地冲进房间,守着妻子,全然忘记了刚出生的儿子。

    善因从昏睡中醒来,看见趴在床边睡熟的兰生,左边是同样睡熟的婴儿,感觉世间美好,大抵如此。

    兰生醒来,见妻子正望着自己,眼泪嗖地一下掉落下来:“早知道这么惊险,就不生了,我们不要孩子......”

    “傻瓜,孩子是上天的礼物,这是你曾经说的,再说我们怎么能不要孩子呢,孩子是爱的结晶。”她说着替眼前的大男孩擦了擦泪。

    “孩子还没看吧,刚出来那刻,妈妈说长得很像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兰生听后抱起孩子,粉粉嫩嫩的,但也就是这孩子,折磨了妻子一天一夜。

    他有些生气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就叫小石头吧,希望他以后抗造,大名善因来取。”

    善因忍俊不禁:“大名叫履善好不好?”

    “有什么说法吗?履好像是鞋子的意思,还有履行义务的说法。”

    “《易经》履卦里面有一句我很喜欢,‘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但我希望他:与人为善,履道坦坦。”

    “与人为善,履道坦坦,履善,杨履善。”

    兰生一遍遍含笑念叨着,小家伙似是听懂了似的,咧嘴笑得很开心。

    善因看向窗外,初晨的阳光洒在樱花上,花瓣纷纷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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