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步晶略略瞥一眼头发都快薅秃了的罗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卷子上涂的稀里哗啦的证明过程，“这个全等谁教你的？”

    “两角一边——”

    “邻角还是夹角？”

    罗希默默地拿起涂改带。

    步晶拿着本《呼啸山庄》，靠在舒服的软椅上看着，一面监督着罗希做的卷子。她把目光移回书上，想到步巍破天荒的给她留出周末的自由时间——让她多放松放松，但是要报备——罗凯直接就找到最近忽然闲下来的步晶，给他那个心心念念着的好妹妹补课。

    步晶提了提眉，嘴角勾了起来。看来是给医生说得话起作用了。她想。

    “你这个思路是对的，”步晶捏起卷子，有些好笑，“步骤全错。”

    罗希顶着一头被揉成蓬松的杂草的头发骂操。

    步晶叹了口气凑过去跟她讲全过程。

    虽然说春分已经到了，但G市依旧是乍暖还寒，最难将息的时候。步晶穿着一身大号深紫色的短绒卫衣，黑色工装裤。屋里开着宜人的暖气，她脱掉了防风衣，露出纤细的脖颈。一个年没有使她养出油水，洁白的后颈的椎骨显得突出。步晶靠近罗希，右手握着笔在卷子上圈圈点点边解说着。

    “明白了吗？”步晶问道，把游离的罗希拉了回来。

    “啊？啊。”罗希盯着步晶。步晶有些不解：“我脸上有东西？”

    罗希眼里闪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最后开口道：“姐姐，你没谈过恋爱啊......”

    步晶嘴角抽抽：“嘶——你这小屁孩儿，脑子里都在想啥呢？”

    “她那个脑子里什么黄色废料都有。”罗凯走进来，从背后给了罗希一暴栗，说，“知识没进脑子，倒是关注那么多禽兽之类的东西。”

    “呀你有病吧！”罗希抱着自己被敲得生疼的脑袋，跟罗凯拌起嘴。

    步晶笑着看着闹腾得兄妹俩，悄悄踢着椅子往后挪了挪，用书捂住自己上扬的嘴。

    “家里没有别人么，”步晶跟着罗凯从2楼书房出来下楼，看着楼梯间墙上的画字，问道。

    “有阿姨保姆。”罗凯回答，“罗希你跑慢点儿别摔了！——我爸妈经常出差，所以会一般都是阿姨在家里带我们。”

    步晶一边敷衍点头，一边目不暇接的观赏着这些画作。看着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步晶心里有些发毛。

    这不是去年在GANADA会展上上榜价值过十亿的英国著名艺术家的非卖品吗？据说这人生性高傲不愿意用金钱衡量自己的作品，步晶也只是在杂志上有幸看到过一眼。

    步晶面上不动声色，跟着罗凯到餐厅；罗希已经规矩的作在桌前等开饭了。

    罗凯盛着满满一碗米饭给步晶：“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谢谢。”步晶盛情难却，寻思着这一碗换正常人也吃不完啊，“你家这画作都挺好看的。”

    “我没有艺术细胞，全是我爸妈弄得。”罗凯说，“我从小就是扔在农村长大的，这些东西我不懂。”

    “农村？”

    “我跟我哥是在国外长大的，那里小孩子管的松。”罗希腮帮子里塞着红烧肉，说，“我哥的初吻还留在国外呢——”

    “罗、希！”

    看着又要暴起的罗凯，步晶敏锐的收到罗希的求助：“唉唉唉唉没事儿别别别冲动，咱们都有些想让人删掉的黑历史，正常正常......”

    “那你的黑历史呢？”罗凯随口问。

    瞬间两人之间让人（罗希）察觉不到的暗涛汹涌的气场呼漩而起。

    “我的黑历史啊——”步晶和罗希一样抱着碗，眼里笑意不减，“那比你哥难堪多了，我可是被当众看着的——”

    “哦......”罗希像是懂了一样的回答。

    “你哦的屁，”罗凯又是要一巴掌上去，被躲开了，“你知道啥了？”

    “这不跟你一样吗？这种事点破不说破......”

    “我啥都没说啊。”步晶看着俩望向自己，无辜的抱着那盆饭笑道。

    “把这卷子做完，下周再拿给我看。”步晶收拾好书包，起身摸摸罗希的头发，有些心疼又好笑，“以后别薅头发，高中有你薅的。”

    “罗希你真是的，不来送送你的老师！”罗凯冲着楼上喊，一面转头说，“这家伙就是这样，没个礼貌——”

    “是我没让她送。”步晶穿着大衣说，“希希人没有那么调皮，还是很听话的。”她不喜欢中国人客套里面的“送”，总觉得双方都挺难受的。

    “我看你最近和岩枫关系好多了。”罗凯家的花园很大，俩人走在小路中，步晶说。

    “多亏了你吧。”罗凯笑道，“我大概能猜出来，你帮我在他那里说好话了？”

    “并没有——是他他妈的自己良心发现。”步晶不着边际的随口说。这是她同岩枫相处来学到的一些东西，只要自己足够离谱，就不会被别人刺到。步晶学的很快，只是淡淡地说，“你倒是白眼狼的很。”

    罗凯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语气依旧是春风和睦般：“都在这个圈子里活着，彼此彼此罢了。”

    “跟他学的犯贱倒是像。”

    “看得出来有自知之明，”步晶有些无语，笑道，“看样子咱们还有机会见面。”

    “那是，”罗凯懂装不懂，一本正经得说，“明天就见面。”

    步晶白了他一眼，坐进车里摇下车窗。

    “谢谢啦！”罗凯摇手告别。

    步晶摆摆手：“记得督促她做卷子！”

    碧津小区A区67号。

    “sir，很抱歉查不到，”女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步巍先生是国家公职人员，虽然说BU集团确实跟咱们又合作与工作涉及，但是目前BU的CEO是步巍先生的姐姐步娥女士。我们实在是没有过多的渠道获取到步晶女士的私人信息资料。”

    步巍把步晶的过去保护的很好。

    罗凯坐在金丝镶的欧式皇家椅上，摘下金丝边眼镜，语气依然是邻家大哥哥的温柔：“没事。”

    挂掉电话，罗凯呼了口气，摊在椅子上仰头空洞的看着华丽的天花板。

    你究竟有什么过去？

    那一刻，罗凯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查询究竟是为了自己利益，还是单纯好奇与心疼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女孩。

    “李叔，你记得去年GANADA有展出一幅很有名的作品，是英国那位隐士埋名的画家作的？”车里，步晶回想到罗凯家里的事情，心里揣揣不安，问道开车的管家。

    管家与阿姨是在步家做工的老夫妻了，步晶没出生的时候就跟着步老，在步家及BU里都有这很高的名声。管家更是兼顾秘书一职，对BU和各种乱七八糟烦人的活动都有耳闻。

    “啊记得，”管家点点头，回答，“小姐怎么突然记起这个？”

    “您觉得住碧津的人家买的起么？”

    “哎哟我的小姐，”管家笑了，“您在说啥呀，那是老爷子也买不起的程度。再说，就算有钱，人家也不卖啊。”

    你究竟是谁？

    步晶皱皱眉，眼底又是一片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