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罗某想知道,沈先生为何会在太平楼?”罗时按了按腰间配剑,“按照画院规矩,沈艺学素日里这时辰,应该在画院才对。”

    沈涤冷眼瞥了他手上动作,笑着回,“方才在太平楼已经告诉过罗大人了,沈某正在创作一幅盛世图,需要采集一些素材。”

    “沈先生这话,我罗时当然相信。只是我听说,沈先生的学生,和死者有过仇怨。”罗时说着,目光转到柳月明身上。

    额,看来他已经知道惠民药局的事情了。

    柳月明心中忐忑,刚想开口解释,被沈涤轻轻拦下,“罗大人怎么知道,沈某的学生,和死者结过仇怨?”

    沈涤反问。

    “京兆府派去定北侯府问话的人回来说,余昌明曾经追求过柳小姐,柳小姐或许看不上定北侯府的大公子,找了几个人打了余公子一顿。”罗时有理有据,“罗时听说,还就在这太平楼。”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这都什么跟什么,柳月明气不打一出来。

    知道太平楼的事,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甚至还张冠李戴,弄错了消息。是原本就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

    沈涤突然想到,也许从一开始他的推断就错了。这件事的矛头不是太子,而且祁王。

    因为罗时如此光明正大将他们带到京兆府,肯定是经过京兆府少尹的同意。

    或许是为了看起来名正言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大家,他罗时是京兆府的人,听的是京兆府的命令。

    毕竟,京兆府管理整个京城的刑事诉讼,若有人问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沈涤却知道,京兆府少尹程鹏,马上就要和杨思忠的大女儿结为儿女亲家。

    杨思忠一直是全力支持太子的,如果真的是杨思忠所为,又偏偏在这太平楼,而他们恰好又在祁王的包厢。

    如此一来,京兆府兵围太平楼,迫不及待地问审他和柳月明,就说的过去了。

    虽说祁王和太子,早晚会有皇位之争。可沈涤希望,是他们二人自己想争,而不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惑乱朝纲,谋取私利。

    所以,此事不能牵扯到祁王。

    杨思忠啊,杨思忠,沈涤轻叹一声,你以为,如此机关算尽,就能掩盖你们杨家人犯下的滔天大罪?!只要有我沈涤在,就不可能。

    “若罗大人说的是前阵子太平楼发生的那件事,我想您肯定是听错了消息。”

    沈涤看了眼柳月明,“那日我们同太子在太平楼聚会,是那余昌明不知天高地厚,借着醉酒闯了进来,还差点扰了太子殿下清静。也就是太子殿下仁慈,饶他一条狗命。”

    太子?赵炯?

    柳月明没想明白,那天赵炯明明不在,只有她和柳云深,还有赵季臻。可沈涤为什么说赵炯在,却只字不提赵季臻?

    “太子也在?”罗时显然也不相信,“可我没听说,太子也在。”

    沈涤冷笑,“太子的行踪岂是寻常人等能窥见的?不要说你一个京兆府的,就算是他定北侯府,也配知道太子殿下行踪?!”

    “这……”罗时有些惶恐,欲言又止。

    沈涤咬紧“太子”两字,还特意加重语气。杨思忠不是自诩一心为太子进忠,我倒要看看,如果他的矛头指向太子,杨思忠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

    “如果罗大人还不相信,可以派京兆府的人去东宫打听打听,看看那天太子是不是出宫去太平楼了。”

    沈涤故意这样说,因为他确定,罗时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派人去东宫。

    “既然是和太子在一起,自然没有和死者结仇一说。想来是去调查的人得了错误消息,沈先生高风亮节,还请不要同我们这等粗人计较。”

    罗时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他得到的命令是咬住祁王,可沈涤偏偏只提太子。况且这沈涤不仅是画院艺学,更是太子侍讲。

    他得罪不起。

    “既然是误会一场,罗大人是不是可以放沈某回画院?沈某下午还有一节课耽误不得。”

    “沈大人放心,已经确定令徒和死者没有仇怨,自然是要派人将沈先生送回画院。还请您稍后片刻,罗时这就去安排马车。”

    罗时说完,招呼站在身后的侍卫上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那侍卫立刻起身离开了。

    柳月明想说不用安排马车,画院和京兆府不远,她和沈涤可以走回去。扭头看沈涤没有表态,心中虽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她知道,沈涤自会安排好一切。

    从方才沈涤说赵炯也在太平楼,还让罗时去东宫质问太子后,她已经意识到了,有人想利用余昌明的死,陷害赵季臻。

    在朝堂营造祁王和太子相争的效果,让所有人以为,太子和祁王,已经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皇位之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浅显的道理,柳月明还是懂的。

    罗时虽然暂时放他们回画院,肯定还会安排人在后面跟着。既然他们想跟,索性让他们大大方方地跟好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沈涤旁边,等着罗时安排马车。说是安排马车,其实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因为都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了,还没见安排好。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刚才出去那个侍卫才回来,又凑到罗时身后,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声。

    “沈先生,马车安排好了,劳烦二位随罗某出去。”

    沈涤起身,姿态端方。

    柳月明跟在他身后,瞅着罗时,那张因为硬挤出笑容而堆满褶子的老脸,再看看沈涤,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沈涤。

    罗时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到京兆府大门处,“今日之事,实则是误会一场,还望沈先生大量。”

    沈涤似乎意有所指,“明日便是程少尹家大喜之日,沈某想去叨扰一杯酒喝。还请罗大人转告程少尹,届时沈某有大礼相送。”

    大礼?柳月明实在想不出来,沈涤一穷二白,能有什么大礼。

    可罗时却像是听明白了,“沈先生放心,罗时一定转达。”

    御街上人多,马车走的很慢,两人一路无话。快走到和宁门了,柳月明还是没忍住,“老师,明日您要去杨府参加婚礼?”

    柳月明知道沈涤已经和杨相之间有了间隙,她不敢想象,明日杨府高朋满座,他要如何自处。

    在曾经的同门,昔日的故人,今日的仇敌面前,他,沈涤,该如何面对伤人的暗箭和杀人的毒药。

    杨府有事,柳善德肯定会去。

    沈涤,是柳善德和彭氏为自己选的老师。如果有一天,柳月明假设,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柳善德和沈涤站在对立面,自己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她的研究对象,一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母。柳月明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去。”沈涤简单一字,意味深长。

    明日杨府,太子去,祁王也去,甚至连官家,都会派最看重之人送去贺礼。他沈涤,当然也要去。

    他要去看一看,杨府的繁华奢靡到何种程度,去看一看,他暗中培植的势力还有多少未露出水面。

    就算没有收到喜帖,他也要去。

    是时候直面杨思忠这只老狐狸了!

    马车在画院门口停下,沈涤谢了赶马的师傅,还给了他一点碎银子。

    两人往画院里面走的时候,柳月明问为什么要给那人银子,他一看就是罗时安插过来的。

    “月明,这世间很多事就是要明知而为之。我们知道是罗时安排的,罗时肯定也知道我们知道是他安排的,我们就是要让他们因为我们的某些行为迷惑,猜测我们到底知不知道。”

    沈涤笑着往前走,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人一旦生疑,便会胡思乱想,一旦胡思乱想,就会自乱阵脚,我们就且等着看他们自乱阵脚吧。”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沈涤的办公室。

    “今日出画院又折腾一场,你先回宿舍休息,等柳待诏下值回府,同他一起回家。明日杨府有喜事,柳待诏肯定也会去的。”

    沈涤提起画箱,准备去教室。

    下午他还真有一堂课,是临时和崔岩换的。他知道京兆府的人肯定会去核对,所以没必要撒谎。

    上午和答应替崔待诏上课的时候,他还以为会耽误带柳月明出画院采风,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替他们挡了京兆府那帮狗腿子。

    柳月明还想尽一尽兼职生的本分,可今日折腾这两次,她确实心累身体累,也就随他去了。

    她拿着沈涤送她的画回到宿舍,林雪莲今日休息,没有去文学院,见她举着一张纸小心翼翼的,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问了之后知道是沈艺学的画,小心翼翼地问柳月明,“月明,你能要到崔待诏的画吗?”

    柳月明摇头,她没见过崔岩几面,也没看过他画画,也不知道崔岩肯不肯送给她。

    林雪莲有些难过,她看柳月明像对待宝贝一样轻轻将沈涤送她的画平铺在床上,又轻轻地折叠起来,用丝巾严严实实包好,藏在枕头下,心里酸溜溜的。

    自从上次在文学院偶然见到崔岩后,她就朝思暮想,想再见他一面。可崔岩自成为待诏后,再未去过文学院。她也曾借机去过几次画院,都没碰见崔岩。

    林雪莲实在是太想要崔岩的画了,她听说柳月明晚上要回家去,一个念头闪过。

    放好画后,柳月明坐下来,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里。她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将京兆府的这一趟经历,写在沈涤的介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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