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又摸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和这句话，让柳月明浮想联翩。
因为她想到了曾经听过的“摸头杀”。
夜晚，她躺在画院宿舍的床上，一直在回味沈涤的这个动作，回想他说的那句话。
摸头杀，是在女生伤心难过焦虑担心等情绪低落时的安慰动作，宠溺指数五颗星。
……
柳月明突然像悟到了什么，脸颊立刻通红，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
同一个宿舍住的是翰林文学院负责典籍的一位女官，姓林名雪莲，老家是徽州歙县的。
林雪莲听见柳月明说话，悄声问她怎么了，柳月明说没事，在温习白日的功课。
“听他们说你是沈艺学的徒弟，还说沈艺学只有你一个徒弟。”林雪莲好奇地问。
两人刚成为室友，前几日因为书房的事，柳月明每天晚上很晚才回宿舍，后来她又回家待了几天，两人还没机会好好说话。
今天晚上算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卧谈。
听林雪莲突然提到沈涤，柳月明心下一惊，小鹿乱撞似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目前，目前好像只有我一个，在我之前有没有，我，还真不清楚。”
柳月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彭氏说让她拜沈涤为师，她当时为了查找资料方便，没想其他的，就拜了。
认识沈涤这么长时间，她也是以搜集资料为主，没想其他的。
“不过听祁王说，沈先生在白鹿书院有很多人喜欢。我家里的哥哥，杨家三郎，他们也都很喜欢沈先生。”
柳月明想起祁王的话，她都有点想去白鹿书院看看了。
她知道应天书院、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和嵩阳书院，还从未听说过白鹿书院，不知道这个白鹿书院是什么样的。
岳麓书院大门的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至今仍鼓舞士气。不知道这个白鹿书院，大门的对联写的是什么。
柳月明好奇，沈涤在白鹿书院的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十岁入京，一直在白鹿书院求学，这么多年，书院里肯定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
他在雪园的时候，不是读书练字，就是作画，娱乐活动好像也只有下棋。
柳月明想，白鹿书院里是不是也有一片竹林，沈涤每日在里面读书习字，温习功课，会不会像那些传说，连竹子都耳濡目染，沾了才气。
祁王？杨家？
林雪莲没想到，和自己住一个宿舍的人，竟然认识这么多权贵。
“月明，你认识祁王？”她问了句。
柳月明嗯了一声，“也不算认识吧，见过几次。”
真要算起来，她和赵季臻，其实没什么交集，和辛眉的关系倒是更好一些。
林雪莲没再说话，她这些天在文学院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柳月明的传言，特别是她和崔待诏的关系。
“你，和崔待诏……”
“崔待诏，怎么了？”
说到崔岩，柳月明顿时不开心了，今天她在画院教室莫名其妙被他批评一顿。虽然沈涤解释，说他新官上任需要立威，可也没必要拿她立威啊。
“有人说，你喜欢崔待诏。”林雪莲犹豫片刻，还是问了。
额，咳咳咳，柳月明差点呛住了，一口气没上来。
说她喜欢崔岩？！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群人怎么想的，真是什么都能扯上关系。
“我和崔岩，哦，不，崔待诏，认识才几天，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更何况经过白天的事情后，我现在要多讨厌他，有多讨厌他。
当然，柳月明没有和林雪莲说白天在教室的事情。她们也才认识没几天，没必要什么都说。
“哦。”林雪莲放心了，“月明，我倒是觉得，崔待诏人挺好的。”
额，原来是你喜欢她。
幸亏刚才没有说白天的事，柳月明松口气，躺在床上，“是挺好的。”
她不否认，崔岩这个人，比张有德和张亮工之流，好太多。
不过，她懒得和崔岩再有其他交集。不然她可以告诉林雪莲，你喜欢崔岩，我可以帮你多留意他。
但是现在，她不想管太多事。因为自从书房风波后，柳善德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画院里，安分守己。
而且柳月明心里也有愧意，因为崔岩年纪轻轻就是赐绯的待诏，柳善德比他年纪大很多，也只是前两年才升了待诏。
所以接下来，无关紧要的事，柳月明不会再管。这也是生活给她的经验教训。
“我听说，崔待诏也是歙县人。”林雪莲说道，“和我是老乡。”
柳月明没有直接点破她的心思，“那挺好啊，在宫里能有老乡，是缘分。”
“我也觉得是，我十岁就被家里人送到宫里来，从最底层的宫女做起，努力了六年，才成为文学院的典籍官。”
林雪莲说着叹息一声，“崔待诏年纪轻轻就成为画院待诏，还被官家赐绯，过不了多久再被赏赐紫金鱼袋都有可能。真是年轻有为。”
宿舍烛火早就熄灭了，屋内一片漆黑，这会不用照亮，柳月明都能想到，林雪莲就差把“我喜欢崔岩”贴在脸上了。
“是年轻有为，可是雪莲。”柳月明哈欠连天，“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林雪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睡吧，我还不困。”
柳月明“唉”一声，又一个恋爱脑，兀自睡去了。
第二日早上醒来，林雪莲还在睡觉。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额，想到都瑟瑟发抖，柳月明顺手摸了一下床单，湿了，咦……
脸红心跳。
看向林雪莲，还好，没被发现。她迅速蹑手蹑脚收拾好自己，轻轻关上门，拿着画箱去找沈涤。
这会还早，她以为沈涤没来，所以想趁着空档，将办公室收拾好，然后在沈涤来之前溜走。
因为昨天晚上睡觉前的一些浮想联翩，柳月明做了一个梦，想想都脸红，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涤。
谁知道，她刚伸手准备去开门，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拉开了。柳月明站在台阶上，抬头向上看，沈涤已经来了。
她一瞬间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梦，脸嗖地红了，“老……老师，您好……好早。”
“你也挺早。”沈涤说着让道屋内，示意她进来，“那，快吃了，吃完了好上课。”
柳月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张油纸包裹着两个酥油饼，还有一杯甜豆浆。
看来是沈涤给她准备的早餐。
看着酥油饼，想到摸头杀，柳月明的脸更加红了，再加上昨天晚上那个梦，咿呀呀，咿呀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不能见人了！
沈涤原是要提笔作画，见没动静，抬头看向柳月明，小姑娘脸红的像石榴籽，以为她不喜欢吃酥油饼，问道，“不喜欢？”
不喜欢，明日带油条？
柳月明摇头，她当然喜欢，可她又不能和沈涤说昨天晚上那个梦，也不能告诉他“摸头杀”的意思……
啊啊啊……
柳月明要崩溃了，她还从没想过，自己的研究对象喜欢上自己这个可能。
要是她能提前预知未来就好了，当时选课题时，就是打死她，没有研究对象，她都不会选沈涤！
可是，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她导也不在，她也没办法联系上她导。没人能给她建议。
呜呜呜……
“那快吃，吃完还要去东宫。”沈涤说完视线落回画案，提笔落下。
去东宫，见赵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随便一件小事，赵炯都能找她的麻烦。
想到这些，柳月明拿起酥油饼，端起豆浆，大口大口。
大口大口？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梦，大口大口……
额，你怎么回事，柳月明，快吃。
酥油饼好香，和第一日入画院，沈涤买给她吃的那家口味一样。
柳月明这边还没吃完，孙三平慌里慌张跑来了，“沈先生，沈先生。”
柳月明转过身，拿着酥油饼看他满头大汗地，“出什么事了，小三平？”
“太子殿下病了，让奴才来告诉沈先生，今日不用去新益堂。”孙三平上气不接下气。
“太子病了？严重吗？请太医了吗？”沈涤放下笔，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孙三平摇头，“太子说只是风寒，没大事，不让都知们请太医。”
“去司药局抓药了吗？”沈涤已经走出来，“风寒可大可小，太子要是不愿意请太医，至少也要抓些药。”
孙三平摇头。
“这样，月明，你先和三平一起去司药局找秋笙典药，就说为师感染风寒，抓些药。”
说完人就往外走了。
柳月明带着孙三平去司药局，她上一次来是给孙三平这小娃抓药，所以轻车熟路，很快来到药房，“请问秋笙典药在吗？”
没看见人，她站在门外，试探着喊。
声音落下，药柜后面有动静，然后一个女官站起来，“我就是。”
秋笙看见来人是柳月明，“沈艺学要你来的？”
柳月明诧异，她知道沈涤在司药局有认识的人，没想到是她。
她点头，“沈艺学偶感风寒，让我来找秋笙典药抓点治疗风寒的药。”
“多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秋笙抖抖身上粘着的草药沫，问道。
真正感染风寒的是赵炯，柳月明一问三不知，忙转头去看孙三平。
“昨天夜晚开始的，先是发烧，接着咳嗽，今天早上不烧了，但是还咳嗽，喉咙也有些痒。”
若不是秋笙在场，柳月明都要给孙三平双击666了。
“生病的是太子殿下？”秋笙看着孙三平问，从画院直接被太子要到东宫的小黄门，“要是太子，那司药局需派一位医师亲自去一趟东宫，看看太子的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哦，柳月明和孙三平面面相觑。
“如果不看看病人的情况，随便拿药，太子出了问题，沈艺学能承担责任吗？”秋笙看着柳月明问。
柳月明摇头，“不能。”
孙三平点头，“能。”
额。两人异口同声。
柳月明看看孙三平，孙三平看看她，最后实在没办法，两人还是带着秋笙到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