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周后,外门弟子寝舍内。

    月星阑跷着二郎腿躺在卧榻上。

    一颗颗饱满的瓜子颤巍巍地从瓷碗中升起,如飞虫般停在半空中自动排成了一条长线,少倾,长线开始自动移向月星阑的手边。她悠哉游哉地随手捏住了一颗飘浮着的瓜子,送进嘴里,“卡卡”两下吐出瓜子壳,这瓜子壳又自动浮起来,乖乖再飞回另一只碗里去。

    哎,真香!

    那日月星阑留下江羽寒给的玉简后,本来是打算将它束之高阁的,可她天生好奇心重,最后忍不住手贱地把里面的东西翻了翻。她这脑子记忆力超群,仅仅一目十行地翻阅一遍,就将内容轻松记住。这种入门心经对于月星阑这个老魔物来说,本就是小儿科,她很快就触类旁通,自学成材,把这个内门心法玩了个通透。

    不得不说,有了仙术后,生活真的是便利了许多,月星阑心里舒坦地想:哎,都怪林清远多事!

    没有实力的狂妄自大就是愚蠢。

    月星阑承认自己是向现实低了头。

    “扣扣扣——”

    此刻有人在外面轻叩窗棂,声音平稳有力:“星阑,你在吗?”

    “哗啦——”瓜子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死物,从半空中掉下来,洒得满地都是。

    月星阑像弹簧似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迅速收拾着案发现场,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丝慌乱:“林师兄?何事?”

    林清远的声音从窗外清晰传来:“今日比武场有一年一度的内门选拔赛,你,要不要参加?”

    月星阑顿了一下,停下手来,立即拒绝三连:“不,不用了,我不参加。”

    外面没有出声,良久,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飘进来,随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月星阑面无表情地躺回床上继续嗑瓜子。不多一会儿,外面的窗棂再次被人叩响。

    “月师妹、月师妹?”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次是宋金。

    “何事?”月星阑嗑瓜子的姿势不变。

    “老杨头和小何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出去玩玩?”

    “嗯?”月星阑直起身,顿时来了兴趣:“去上次那里?”

    “那是自然——”

    月星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她麻利地手上的瓜子丢回碗中,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等着。”

    片刻后,屋子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正缩着脖子蹲在台阶上等着的宋金等人回头一打量,都愣住了。

    月星阑看见他们脸上呆呆的表情就有点暴躁:“怎么了,今天这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半晌,宋金终于收敛住了表情,一脸坏笑地道:“真是想不到,月师妹女扮男装起来,倒还真挺俊的。”

    月星阑冷哼一声:“叫月公子。”

    杨丙志接嘴道:“小月子这样确实是比女装好看多了。你又爱跟我们玩一起,你咋就不是个男人呢!”

    月星阑听了,微笑不语。她心想哪日自己若是重回了男身,肯定要吓死一堆人。

    却听平时爱好八卦的何春华突然神神秘秘地道:“哎,哎,你们听说了吗?明霄宗的大师兄江羽寒,前几日居然向我们的一个外门弟子表白啦!”

    月星阑脚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她抬起眼,难以置信地艰难地道:“——你说谁?”

    “江羽寒呐,你不知道吗?全明霄宗最出风头的年轻一辈,被看作明霄宗未来的希望,修为和品德都是最顶尖的,深受宗派上下年轻弟子的欢迎……。”

    “可他能看上咱们这里的外门女弟子?不可能吧?”杨丙志是个直肠子,立刻嚷嚷起来,“咱们外门哪有什么好看的美女,个个歪瓜裂枣的,惨不忍睹。”

    说完,他心虚地看向月星阑,及时补救:“当然,不包括你哈。”

    月星阑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她问何春华:“你刚说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嗯……听说大约十几天前吧,大师兄在山门口邂逅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外门弟子,当时她正被几个内门弟子无礼轻薄,大师兄不但出手帮她解了围,还亲自传了内功心法给她。女子感激涕零,欲以身相许。大师兄欣然接受,还当场送了那个女子定情信物,从此二人过上了郎情妾意的幸福生活——”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乱传谣言!

    月星阑听不下去了,几欲吐出一口老血:“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

    “就是,你说的不对。”宋金也认为何春华说的有误,“我听说的是,大师兄对那女子一见钟情,不禁当众表白,可惜那女子冷若冰霜,严辞拒绝。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月星阑:……

    何春华一脸自信地否认:“那女子没有拒绝!当时在场的有近百名内门弟子,这么多人围观还会看错?象江羽寒这样的高岭之花,长得帅,修为高,父亲又是明霄宗掌门,哪个女人会瞎了眼拒绝他?他表白时,好多女弟子心碎当场,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结果两人对大师兄是否表白成功一事争了起来,从寝舍斗到了院门外。直到月星阑忍无可忍,掐着他们脖子终于让他们闭了嘴。要不是看在宋金他们讲义气又带她玩儿的份儿上,月星阑真的想将他们俩人道毁灭。

    永兴镇是玉界山脚下的第一大镇子,紧邻九曲河,是西北各地前往京师的必经要道。它的水路和陆运都十分发达,经常有达官贵人途经永兴镇在此里歇脚,由此这里的青楼和赌坊都非常多,经常有人在这里一掷千金,风月留名。

    月星阑几人溜出来后,一行人径直到了永兴镇,先是找了家酒楼美美地吃了顿,然后二话不说直奔永胜赌坊而去。

    这时已经是午时,赌坊里仍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他们三人一进来就往人最多的桌子里挤了进去。

    庄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名叫云娘,长得云鬓□□,蜂腰肥臀,很是妩媚。她瞧见月星阑几人冒出来,便笑得花枝招展打招呼:“哟,哪来的俊俏的小郎君啊,真可让人可爱得紧……”说着,便伸出手去摸月星阑的脸。

    月星阑脸上笑眯眯的,宋金大刺刺地上前一步将她挡住:“你这娘子怎得好没眼色,明明他大哥我这么风流倜傥地站在这里,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

    女人收回手掩口一笑:“这倒是奴家的不是了。只是你的这位弟弟不但俊,人还香得很,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亲上一口,一时竟把大家都给忘了——”

    杨丙志是个大赌鬼,早就不耐烦起来:“你这女人怎得废话这么多,快点开吧。这把我整个大的。”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起哄起来,那女人见势不对,便住了口,她挽起窄袖露出白玉般的臂膀,拿起骰盅开始摇起来,行动如流水拂花,十分养眼。

    “叮当——”骰盅倒扣在桌上,里面清脆的碰撞声立止。

    云娘面露春色地用手托腮:“各位看官请下注。压大或小,买定离手哦。”

    大家都一窝蜂地上去丢银子,趁着这乱哄哄的场面,宋金悄声问月星阑:“你怎么说?”

    月星阑笑了笑:“我要压小。”

    宋金听了,二话不说掏出一锭银子丢到小点的一边去。

    盅盖揭开,果然是小。

    云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光瞟向旁边的几个人,那几个打手立刻整肃形容,神情紧张起来。

    宋金没有注意到场上的异样,他欣喜若狂地揽过大把银子,还得意地向月星阑挤了挤眼色,暗地给她竖了个大姆指。

    接下来的十来把,月星阑把把都压中,不光是杨丙志,连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出她的厉害,都开始跟着她压,场上的气氛被掀到了顶点,众人得了银钱喜气洋洋,只有庄家面色发黑,纵然是她风情万种,也忍不住要当场失态了。

    就这样玩到天色擦黑,众人终于尽兴而散。

    月星阑唤人来将赢来的钱换成银票,揣进怀里,二话不说抬腿便出了赌坊。

    此时圆月已斜挂上树梢,天边依稀有几颗星子孤零零地闪着光,显出几分寥落。

    月星阑四人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突然停下了脚步。

    “阁下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现身?”

    月星阑转过身来,望向身后。

    晦暗的光线冷冷打在墙角的阴影处,从浓郁的树荫里冒出数十条劲瘦的黑影。个个手上拿着雪亮的刀剑。

    月星阑似笑非笑地双手抱胸:“刚才还有情有意地唤人小郎君,怎得这时候就刀剑相向了?云娘子真是翻脸无情。”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黑色的劲装,窄而紧的衣摆束起来,胸脯撑得鼓鼓的,勾勒出玲珑线条,正是赌坊庄家云娘。

    “我无情?”

    云娘冷笑一声,“敢在老娘的赌坊出老千,拿走两千两银票——你还真是胆子不小啊!你以为老娘是眼瞎吗?看不出来你是女扮男装,还敢在赌桌上使手段?”

    月星阑抖了抖衣袖,笑得挺无辜:“彼此彼此,你庄家玩的瞒天过海那一套,不也挺熟溜吗?”

    云娘有点意外,她上下打量了月星阑一圈:“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懂的……既如此,那我就不多废话了。你应该知道行里有行里的规矩,识相的就交出银票,姑奶奶我今天且放你一马,不然——”云娘眼中透出狠毒,声音一沉:

    “就人与银票一并留下。”

    “哈哈……”月星阑大笑出声:“笑话!我凭本事赢的银钱,断没有再还给你的道理。”

    “好硬的嘴。”云娘拍了拍手,示意后面的人下手。

    十来个黑衣人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月星阑四人面无惧色,拔出剑来与敌人缠斗在了一起。

    他们四个人的武功都不弱,特别是月星阑,最近引气入体后,反应和出剑速度都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很快就将这一群人统统打得趴倒在地。

    宋金一脚踢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将云娘堵在胡同里,如痞子般调笑:“小娘子,你的这帮手下怎么这般不中用啊?你不如跟了哥,以后罩着你,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呵呵呵~~”那云娘孤立无援,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惊慌,她微笑着抬起眼来,声音如淬着毒的迷药,丝丝芳香甜美:“想罩我?怕你还消受不起。”

    “!”

    月星阑只觉周围的空气一窒,云娘身边的气流突然涌动得格外怪异,下意识地大喊:“快闪开!”

    话音未落,只听宋金一声闷哼,鲜血四溅,黝黑发亮的利爪已贯穿了他的胸膛。

    面前的云娘变成了一个尖耳獠牙,一身钢针毛发的巨型妖怪。它身高五尺,佝偻着背,四脚似趴非趴,血盘巨口里滴出腥臭的涎水,喷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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