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最近月星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先是和杨丙志他们被关在灵官殿的小黑屋里,饿了三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然后又被五花大绑地按在条凳上,边背门规边挨了五十大板,少背一句就多挨一个板子。万幸她记忆力好,一字不差地背下了门规,执法弟子看她年纪小,下手也并不重,所以她只休息了两天便活蹦乱跳了。

    杨丙志和何春华就惨了,屁股开了花,听说趴在床上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他们被放回外门后,又免不了遭管事师傅的一顿责骂,被勒令在自己的寝舍里关禁闭一个月。

    没有了狐朋狗友,又失去人身自由,万念俱灰的月星阑不经意间想起那失之交臂的二千两银票,忍不住要喷出一口老血。

    “X的!”月星阑将手中的瓜子狠狠地砸在桌上,阴瘆瘆地想:都怪这个江羽寒!不当他徒弟怎么了,至于这么往死里整我么?这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表面上高雅正派,实际上睚眦必报又爱耍手段!

    不装了。

    月星阑决定今晚就走。

    她现在多少有点修为傍身,又已年满十三岁,是时候离开明霄宗了。

    想要重回魔界,修魔是唯一的方法。她前世是天生魔种,不懂人类入魔方式,所以她只能浪迹江湖,寻找一个魔修大佬帮忙,再重回魔王之路。不过魔修生性残暴且行踪诡秘,见者能活下来的寥寥,更别提要他们收徒。要是没有实力和金钱傍身,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离开之前,必须得要回那二千两银票。

    月星阑心里打定主意。

    “哐当——”月星阑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了门扇,差点与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林清远对撞个满怀。

    月星阑忙着表情管理的脑子一时没收住:“哟,林师兄?好巧——你也是睡不着觉,出来看月亮的吗?”

    林清远弯了弯唇,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薄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连肩膀都垮下去了。

    “看来林师兄是有事要说了,坐。”

    插科打诨也不管用,月星阑这下不好糊弄了,她佯装无事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林清远终于开了口。

    “?”月星阑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内门来选拔,我被选上了。是陆单座下的师姐选中了我,以后我就跟着他们一起修行了。”

    月星阑这才明白过来,笑着点点头:“这可是件喜事,恭喜你啊。”

    入外门这六年多来,月星阑虽然对人类不屑,但林清远的执著刻苦,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同在一处修行,她知道林清远的剑术和体能并不是最拔尖的,但他胜在坚持。老师教的剑术,一招学得不好,他能枯燥而单调地在比武场站上一整天,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把招式练好为止。

    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比其他人更专心,为了有一日能进入内门修行。

    而这种坚持终于迎来了回报。

    “可惜我出不去,不然,大家倒是可以好好喝上一杯。”月星阑双手抱胸,笑了笑,“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到山上去找乐子,也总算有了个由头。”

    林清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些。

    “星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月星阑的笑容淡了。

    “大概是要离开明霄宗吧。”

    林清远一听急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无依无靠,为什么非得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呆在明霄宗不好么?跟大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更何况难得大师兄看得起你,还专门派人来外门询问过你的情况,对收你为徒十分有意,你为何——”

    “人各有志嘛,林师兄。”月星阑懒洋洋地打断他的话头。

    林清远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伤心和怜惜在月星阑看来格外的扎眼。

    什么时候,堂堂的魔界君主居然要一个小小人类来可怜了?

    月星阑心里好气。但内心有一丝柔软令她不想口出恶言,斟酌片刻,她终于道:“我不会有事的,天地如此之大,会有我的一席之地的。你放心吧!”

    “你——”林清远向前踏了一步,然后又极为克制地停下脚步。

    林清远从一开始就知道月星阑与平常女子不一样。

    他记得七年前的一天清晨,年幼的小弟子们都还在睡梦中,外门师傅突然领着一个又瘦又黑的小女孩走进屋来,告诉大家她是新来的小师妹。听师傅们说,她父母被恶鬼所害,全村只余下这么一个孤女,才被路过的师叔带回来安置在外门。

    许是因为骤然失怙,这小女孩看起来古怪又冷漠,眼神也极为不善,大家都不喜她。只有林清远看着她身世可怜,对她多加照顾。可没想到,这朝夕相对的日子如水般慢慢流淌过,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慢慢地被她吸引了注意。

    然而现在,这份未明的情愫似乎已走到了尽头。

    想到这里,林清远终于认命地松开了手,站在那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固执,我也不能改变你什么想法,你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有的,但如果以后在外面不如意,你就回明霄宗来吧。到时候我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该背负的责任,玉界山上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这也太肉麻了,月星阑聊不下去了。

    她假装自己没有听出什么话外之音,故作轻松地笑笑:“夜深了,明天还要早起,林师兄还是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起身入屋,将他关在门外。

    林清远站在原地许久,终于无奈离去。

    月星阑一个人坐在窗棂边,静默地望着皎洁如水的月色,直到晚上夜深人静,她才悄悄地穿上夜行衣,翻窗离开了寝舍。

    月星阑记得明霄宗的门派布局是根据八卦方位来定的,乾南坤北,供奉天界尊神的宫观及各大主殿设在玉界山的龙背上,而掌门及几位德高望重的师叔伯的寝殿在东边陡峭的主峰上,地势平坦的西南跨院则是各修行弟子的住处。

    她已打听到那江羽寒住的地方叫幽篁院。据说在西南跨院中位置最好,也是最漂亮的。

    今晚运气不错,月星阑爬上玉界山,顺利通过明霄宗的山门殿和钟鼓楼,没有被人发现。当她走到小树林边时,突然北边冒起连天的火光,嘈杂的喧闹声一波波地传来。

    “着火了!……跑了……快抓住……”

    月星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着什么。紧接着,钟鼓楼的钟声急促地响起来,似乎要把整个明霄宗的人从睡梦中吵醒。月星阑眉头一紧,直觉这骚乱来得不是时候,但此刻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今晚必须拿回自己的东西。

    于是她继续向前走去。

    一阵血腥味的风从背后拂过,头顶的树叶不安地晃动起来,月星阑警觉地抬头,正好瞥见一团怪异的残影从树枝上划过,速度奇快,带着霸道又熟悉的气息波动向东而去。

    是魔气!

    闻到这朝思暮想的气息,月星阑怀念得眼泪差点都要掉下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见到修魔之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月星阑当即低喝一声:“站住”,然后奋力向那团影子追去。

    那团黑影轮廓看上去像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只是全身被黑色魔气包裹,看不出长相和穿着。他仿佛没有听到月星阑在叫他,连头都没有回,依然急速向前掠去。月星阑心一横,拔出剑朝那道黑影扔去。

    “当!”只听得一声脆响,自己的佩剑还没有接近到影子,就被强烈的气息弹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月星阑眼珠都没有错,边跑边伸手灌注灵力卷起对面松树的松针。密密麻麻的针刃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利网向着那人射去,魔气中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他也只是简单地一挥衣袖便将席卷而来的针刃挥开,仿佛是掸落身上的灰尘一般轻松。

    趁着这个时机,月星阑终于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等一下!”

    话音未落,男人骤然转身,他扬起的袍角从月星阑眼前划过,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月星阑的喉咙已被人死死捏住。此人力气奇大,单手握住月星阑的脖子便将她高高举起,手上的力度还在不断加大,马上要将她的脖子捏断。

    这是要下死手。

    月星阑挣扎不得,窒息地涨红了脸。

    她从左手衣袖中抖落一枚雪亮的短匕,抬手就向男人紧锢自己的右手砍去。男人伸出左手想来挡,月星阑将手一松,短匕从空中滑下,她右手一抄,将匕首稳稳换到右边,抬手冲着男人喉咙就是一刀。

    这一刀,快准狠,没有任何的犹豫且用尽全力。

    只听“刺啦”一声,薄利的刀刃割开了男人脖间笼罩的魔气,露出一张成熟俊朗的男人面容。

    狭长上挑的眼尾,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菱唇。那双不动声色的猩红眼珠传达着无情又攻击性十足的危险讯号。

    男人看见自己面目泄露,凤眼微动,紧捏住月星阑喉咙的右手一用力,将她猛地掼在地上。

    “当”地一声,月星阑只觉天旋地转,自己被砸得喉头一甜,全身剧痛,顿时瘫倒在地上起不来。

    魔气中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扯开月星阑脸上的蒙面,像打量猎物般死死盯着她,片刻后他突然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摸索着开始摩挲她的嘴唇和脖子,像是爱抚又像是渴灼,猩红的眸子里流露出贪婪又流连的神情,竟微微张开了嘴,伸舌舔了舔自己嘴唇。

    月星阑寒毛倒竖,正要殊死相搏,却见男人突然高举起月星阑那把短匕,对准她的胸膛就要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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