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好像这边有动静!”

    “快来人!”

    男人猛地停下动作,犹豫片刻,扔下匕首诡异地消失在黑暗中。

    月星阑骤然死里逃生,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脖子,呼吸到空气不禁呛咳起来,

    “什么人!”

    还没等她喘过气来,前来搜查的明霄宗弟子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大喊起来:“拿下他!”

    要糟!

    月星阑心觉不妙,连头都不敢回,立刻拔腿开溜。

    “魔人跑了!”众人一拥而上,追了过去。

    这帮人为首的是明霄宗副掌门的弟子李悦,此人年纪轻轻,却极得林淮喜爱,再加上本身容貌极好,又修为不凡,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他见月星阑穿着夜行衣,又带着一身魔气,只当自己已抓到了今晚作乱的帮凶,李悦的修为在年轻一辈里是排得上号的,只见他冷笑一声,身形一动,速度奇快,几个腾挪跳跃间就赶上了月星阑。

    月星阑听到背后风声袭来,她刚扭过身想要回头去看,李悦的剑风已至,她忙抽身躲闪,不料李悦冷喝一声:“下去!”抬手对着她后背就是一掌。

    刚烈的掌风带着十成十的力度,正中月星阑的背心。她闷哼一声,如断线的纸鸢掉入真武殿内。

    李悦翻身停在在真武殿屋顶,他招了招手,示意大家散开:“给我把真武殿围死,一只耗子也不能放走!”

    众人齐声领命。

    李悦大踏步进了真武殿内。诺大的真武殿内已被众人手中的火把照得通亮。月星阑捂着胸口,身着一衣黑衣,站在殿中央,被众人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明霄宗清心殿来杀人作乱!”

    月星阑镇定地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不是我干的,我是明霄宗的外门弟子,刚才打这里路过,我看见一个男人一身的魔气从这里经过,本来想要捉住他,但是没打过。”

    “还敢狡辩不是你?看你这一身的魔气又行踪可疑,被人发现后转身就逃,不是自己心虚是什么?”林悦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若是外门弟子,深夜为何不呆在外门反而在这里闲逛?魔修素来狡诈无耻,大家千万不要被她花言巧语所骗。”

    月星阑暗地翻了个白眼,原来只是蓄谋偷盗,现在却落了个杀人的罪名,这下可亏大了。

    “我真是明霄宗的外门弟子。你若不信,我们比过剑就知。”

    这下倒正如李悦的意,他高傲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示意手下递给她一把剑:“如此正好,我来会会你这魔修的高低。”

    月星阑接过剑来,补充一句:“先说好,只比剑术,不比修为。”

    李悦冷哼一声,挥剑就上。

    要论剑术,他的剑法在明霄宗年轻一辈里能排上前三的。

    月星阑正要利用的就是李悦的极度自信。

    二人眨眼间已交手近十招,李悦使出的剑法光影昭昭,变幻莫测,月星阑使的是明霄宗的一套入门剑法,但她经过千年的剑术深淀,深浅又岂是李悦能捉摸得透的?剑法看似简单基础,实则雄浑自然,大开大阖,每一招都暗含着精妙变化,绝非常人可比。

    李悦比着比着,汗水就下来了。

    他知道月星阑使出的都是他幼时学过的招数,但是二人交手,他却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对方轻易将他随便耍弄,仿佛就是在练指导剑一般。

    此人的剑术深不可测。

    李悦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

    “精神集中!”

    李悦还没来得及想好应对,月星阑一声轻吒,薄剑从他眼前一划而过,削去了李悦右脸颊边一络短发,让他原本对称的两络头发变得一长一短,极为怪异。

    当场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胆魔人,你敢耍我!”

    李悦脸一红,手上不禁涌上澎湃修为,层层灵力如破江游龙冲着月星阑奔涌而去。

    月星阑一惊:“你这小子,不是说好不用修为的吗!”

    李悦脖子一梗:“我可没答应!”

    话音未落,那奔涌的灵力已将月星阑迎面击中,强大的冲击让她后仰着腾空跌去,如碎纸般被挟裹着直撞上殿前的神龛。

    “哗啦”一声,神龛被灵力震得碎裂一地。一道白色光柱突然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将整个真武殿笼罩在一片炫目神光之中。这道光柱高近千丈,在夜空中直射入云霄,如灯塔一般在玉界山上熠熠生辉。

    众人都惊呆了,张大嘴巴看着月星阑全身在沐浴神光中,摇摇晃晃从废墟中站起来,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

    一时间,大家竟然都忘了要抓住她。

    片刻后,白光消失,殿内恢复了宁静。

    众人走过去,只见在神龛下散落着一地的碎块,在残垣断壁里露出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这石头圆鼓鼓的,中间有个小凹槽,它通体透亮,呈现是奶白色玉质,温润光泽的表面上刻着“问道”二字。

    “这是问道石!”有人惊呼。

    “是那个可以测自己修仙机缘的神石吗?听说只有天赋异禀的修仙者能让它发亮。”

    “可那不是传说吗?自建派以来,除了祖师爷以外,这石头从来都没有亮过。”

    李悦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声,暗自恨恨地捏紧了剑柄。

    他知道除了祖师爷以外,还有一个人让它发过光。

    那就是大师兄江羽寒。

    记得李悦九岁那年,有一天他偷偷地跑进真武殿里玩,正好看见十岁的江羽寒在几位前辈的指导下测试问道石。他亲眼看见江羽寒凝神静息,将手放在问道石上,随后问道石发出了淡淡的萤光。在场的前辈看到后,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个劲儿地夸他是天纵英才,明霄宗的正道之光。

    李悦躲在暗处听了很不服气:不就是让石头发光而已吗,他也可以的。

    于是他刻苦训练,全身心投入,很快便在一众师弟里脱颖而出,周围的人都夸他是和大师兄比肩的人物。他也自认为自己的才华不亚于江羽寒,便信心满满地偷偷去测试了问道石,结果问道石竟然毫无反应。

    李悦大受打击,不免消沉许久,他自我安慰地想,这许是自己的方法不当。

    然而今天他看见月星阑触碰下的问道石,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天选之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不过是普通的沧海一粟罢了。

    心里的巨大落差让李悦无比的失落,偏偏自己的耳旁还不停地传来其他人大惊小怪的议论:

    “听说得到问道石的垂青,就代表将来能证道成仙,是有着仙家大机缘的人!”

    “这女子会是什么万年不世出的惊世之才吗?”

    “可她看起来其貌不扬,似乎也没啥修为的,会有修仙的绝顶天赋?”

    大家众说纷纭,都向月星阑投向质疑或者艳羡的目光。

    月星阑在心里冷笑不已。

    要是她月星阑成了仙,这不是相当于弥勒佛蓄发还了俗,嫦娥变成金刚糙汉——成了三界第一大笑话嘛!

    情绪翻涌中,往日那个温暖又青涩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耳畔:“那碣叻,希望你永远保持一颗真诚赤子之心,有爱有恨,有始有终,终有一日你会以魔证道,参悟成仙。”

    那个坐在优昙婆罗树下的白衣少年,怀里抱着青鸟,在漫天的花雨中望着他沉沉地叹息。

    可那时狂妄单纯的他并不知道,那刻的美好与温暖、少年的温柔与慈悲,会成为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张珍贵画卷。

    只有成仙才是对的吗?

    我偏要证明你是错的!

    我绝不会就此认输,我生而为魔,永世为魔!

    月星阑暗地捏紧拳头,没有注意到殿外传来了一阵纷杂急促的脚步声。

    刚才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的众人一见进来的人,纷纷整肃形容,规矩地行礼:“掌门。”

    这下糟了!

    月星阑回过神来,心里猛地一沉。

    迎面走来了几位仙风道骨的长者。

    最前面的那位,鹤发长髯,面容沉静,身材瘦削,一身赤金色道服穿起来丝毫不显俗气,反而有种上位者的威严气势,这正是明霄宗掌门江徇。

    江徇环顾四周一眼,悠悠发问:“问道石是因谁而亮的?”

    殿内一片安静,众人都自觉地让开位置,留下月星阑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间。

    江徇瞧见月星阑,捻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点了点头:“果然根骨奇佳,气息纯净,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李悦一听急了:“掌门师叔,此人可能是近年来好几起杀害我明霄宗弟子事件的罪魁祸首!纵然她天赋异禀,您也不能对她法外开恩呐!”

    “悦儿。”

    掌门后面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出声制止了他,这人是副掌门林淮,也是李悦的师父,此人长得像个富商,一脸笑模样,说话慢条斯理地:“掌门师兄自有他的判断,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得无礼。”

    李悦不情愿地按捺住性子,抱了抱拳道:“掌门容禀,今晚亥时三刻,有人听到清心殿里传来惨叫,待我等赶到时,殿内已是火光冲天,有两名负责守卫的弟子被魔修吸血而亡,一人重伤。弟子立即跟随魔气一路追到真武殿后面的小树林里,发现了这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此人一身魔气,行迹十分可疑,被我们发现后不由分说便仓皇逃窜,弟子将她赶到真武殿内才拿下她。期间我俩发生争斗,这女子不慎撞到神龛上,才引得问道石发生异动。”

    “这么说,她就是清心殿的凶手?”

    江徇看向月星阑。

    质询的视线伴着一阵蓬勃的威压冲着月星阑袭来。

    月星阑可不愿在这里输面子,她看见旁边有人被威压的余波逼得跪倒在地,便咬牙撑住双腿,强行辩解道:“我不是凶手。在下刚才只是恰巧从小树林路过,正好遭遇到了魔修,弟子与他交了手,还差点命丧他的手中。”

    江徇问:“你可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月星阑摇了摇头:“不曾。此人笼罩在一团魔气中,我只知道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力气奇大。”

    “那你可有其他人作证?”

    月星阑又摇了摇头。

    李悦立刻道:“这分明是她瞎编的。刚才我们在小树林里只发现了她一人,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魔修。而且她自称是外门弟子,不好好呆在山下,跑到明霄宗里面来做甚?此人极有可能是潜伏在外门的魔修,假扮我派弟子,伺机作乱。”

    江徇听后,捻须细想了想,看向月星阑:“李悦的怀疑不无道理,你身为外门弟子,又没有人证目击者,深夜跑到内门里来确实可疑。”

    林淮慢悠悠地插嘴道:“既是可疑,那也好办。那就用搜魂术,有无说谎,一探便知。”

    月星阑的一颗心砰砰地狂跳起来。

    她听说过这种仙门的逼供手段。

    施刑者先以灵力镇压受刑者修为,再用金针刺入头部穴位,强行进入对方识海,此人的以往记忆就会以画面形式呈现在施刑者面前——那她曾是魔界君主的秘密,必定将会暴露。

    要不就此逃走?

    月星阑心里暗自盘算在明霄宗两位大能的眼皮底下逃的可能性,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坐以待毙,被人最后识穿,下场必定也是极惨。

    左右为难间,月星阑想到今日可能因莫须有的罪名意外暴露身份,颇有些英雄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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