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二天,月星阑便跟随刘锦蓉和李悦前往天门派。

    昨日与江羽寒闹翻,月星阑本来还有点郁闷。

    但想到此去能摆脱周宁的辖制,待到天门见习完毕,她可以借机向陆单提出脱离明霄宗的要求,到时正好与明霄宗一刀两断。

    月星阑如此盘算着,心情不由得变好了起来。

    她看了看左右两个脸黑的师兄师姐,不禁打趣一声:“怎么了?师兄师姐们怎么做出这幅嘴脸来,似是不愿与我同路?”

    李悦瞥了她一眼,在前面没有说话。

    刘锦蓉则愤愤道:“月星阑你少在这里得意了,要不是掌门师伯的命令,谁愿意跟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同路?”

    刘锦蓉自从思过崖出来,脑子慢的她终于想明白了捅破自己破坏地宝草的事是月星阑干的,又听说大师兄与她关系密切,心中不免暗地嫉恨。

    月星阑不以为意,故意激她:“师姐,托我的福,你们二位才能有幸去天门见习,你们对于恩人就是这种态度?”

    “你——”刘锦蓉听了炸毛得直欲发作,却被李悦一把拦住。

    三人在剑上斗嘴半天,终于到了天门地界。

    二座高耸的山脉如两片薄刃插入天空中,如天上开的二扇大门,共同托起天上一座雄伟孤台。这个孤台仙云飘渺,晨收雾歇,恍若仙境一般。

    正是天门派所在地。

    他们三人下到狭长入口处,早有一位眉眼细长,下巴尖尖的瘦削男子笑盈盈地领着一众手下前来迎接月星阑一行人。

    “三位明霄宗贵客到访,天门蓬荜增辉。”男子衣着华丽,态度不卑不亢,言词亲和得让人挑不出错,“小人是天门的管事余诸,特地到此恭候三位多时了。”

    李悦的资历最老,便点头开口道谢:“有劳余管事了。”

    几句客套寒暄之后,余诸便十分热情地引着李悦一行三人去崇明堂安顿。

    一路上见天门派各处殿宇巍峨宏伟,富丽堂皇,亭台楼阁皆镶有细碎珠石模拟树木纹路,既华美又不失风雅,青石路上随处铺就价值千金的缲丝地毯,两旁的珍稀灵宠、异域灵植随处可见,整个门派都流淌着一幅富豪大家族的气息。

    刘锦蓉张大了嘴四处张望,如身坠仙乐之境,早就看花了眼。李悦也默不作声,眼珠子有些失神。只有月星阑目不斜视,一脸淡定,甚至还有无聊的样子。

    她微微哂笑一声,问:“余管事,还没有到吗?你们的迎宾堂也忒远了点。”

    余诸面上掠过一丝诧异,脸色微赫,赶紧点头道歉:“抱歉,就快到了。”

    终于一行人进了崇明堂,已有几拨人坐在大堂里闲聊,李悦认得他们是扶风、点苍等各派的弟子,便出声拱手示意。

    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从人堆里站出来,态度十分嚣张地阴笑一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明宵宗来了,失敬失敬。”

    李悦一看是青云门的汤琼,立刻觉得头大了起来。

    “上次的少英大会,拜你们所赐,我青云门损失了一位前途无可限量的天才剑修。”汤琼盯着月星阑,咬牙切齿地道:“我本想亲自上明霄宗讨个说法,可惜被掌门拦了下来。这次真是有幸,竟能再见到你们,这回定要向月少侠好好讨教讨教!”

    说完他走上前来,却被李悦挡住:“汤大哥,上次少英大会是我宗派弟子无状,我们已上门道歉。你又何必执意要旧事重提,再生事端呢?”

    汤琼冷笑一声:“上次你们掌门虽到青云门道歉,可你们的肇事者却不见踪影,这等毫无诚意的道歉我可不接受!”

    说着,他一把推开李悦,直走到月星阑的面前,恨恨道:“要我原谅你这丫头,除非你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不然——”

    “不然怎么样?”月星阑接过话头,她翻起眼皮,懒洋洋地瞄了他一眼,“就凭你,能把我怎样?”

    听到这火上烧油的话,汤琼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去捉她的脖子。

    这时,身后一道强烈的气流猛烈地从弄堂外直冲汤琼袭来,汤琼急忙缩回了手,闪在一边。

    “各位稍安毋躁。”

    劲风随即止住。

    一个衣着奢华的青年,正色走入大堂内。

    “玉虚君。”

    众位弟子认出他是天门派的洛剑遥,连忙站起来拱手示意。

    洛剑遥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汤琼一眼:“天门是供大家修行的地方,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之地,如果你们之前有什么仇怨,还请在天门派之外解决。本宗门之内,没有长辈的允许,禁止挑衅斗殴。”

    听到洛剑遥的话,汤琼虽不服气,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

    洛剑遥转过头来看着月星阑,寒星似的眸子里明显缓和不少:“月姑娘,好久不见。”

    月星阑笑了笑回礼,却没有出声。

    洛剑遥环视了众人一圈,朗声道:“在座各位都是天门派此请邀请来有志之士,既已入乡随俗,便要守这里的规矩。明霄宗的月姑娘是我们邀请来的贵客,还请各位少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诚相待,不要与她为难。”

    众人见玉虚君的话都说到如此份儿上了,便都点头答应。

    洛剑遥与众人寒暄一阵,当着众人面叫住月星阑:“月姑娘,自从上次一别,我妹妹对你甚是想念,她特意让我来请姑娘前往她的莲亭香榭一叙。”

    该来的总会来的。

    月星阑点了点头。

    随洛剑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洛雨晴的莲亭香榭建在天河曲池之上,如一朵怒放的莲花,花瓣状的屋脊依着山水之势,高低错落,迂回曲折,构建极为巧妙。而曲池之上灵气充沛,无数灵宠灵鸟来往嬉戏,把这里妆点得仿佛梦幻一般。

    洛剑遥亲自引着月星阑走着,举止自持有礼,言语中透着关怀:“月姑娘初到天门,可否有什么不适之处?若是下人怠慢或是有其它门派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我至于如此窝囊吗?还要你为我出头?

    月星阑感觉他太看不起她了,心中不爽。

    面上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多谢了。”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湖中水花迸溅,从青波中蹦出一只金色鲤鱼来,正巧落入月星阑怀中。

    月星阑猝不及防,一把将它搂住。

    与这鱼大眼瞪小眼。

    只见这金色鲤鱼长须胖头,甲鳞纹路闪亮,周身灵气四溢,一看就是品相极好的灵兽。

    月星阑眯了眯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鱼嘴,把它拎起来抖了抖:“这鱼竟是如此想不开?也好,晚上正好加个餐。”

    洛剑遥听言微微一笑,他本就相貌俊美,原本冷峻的面容为之增色不少,显出些贵公子的温柔来:“纯净的灵气是灵兽们的最爱。许是受月姑娘的灵气吸引,这条锦锂想与你多多亲近。”

    “有锦鲤入怀,看来,月姑娘最近会有吉事发生。”

    月星阑听了,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是自然,能吃到千年灵鱼自然是吉事。”

    说着,要拎着它放入储物袋中。

    “不可。”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洛剑遥抬头叫了声:“妹妹。”

    来人正是由两位侍女搀扶下缓步走来的洛雨晴。

    一年不见,她竟大变样子。

    容发枯槁灰白,身体佝偻,行动迟缓得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纵是身着锦衣华服,面敷脂粉也难掩老态。

    就算上次蛇毒发作时,她也没有如此虚弱不堪过,全身所有的生机都像被抽走了般,显出垂危的死气来。

    月星阑心里疑窦顿生。

    她佯装不备地“啊”了一声,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洛姐姐?你怎么——”

    话音颇有意味地断了。

    果然洛雨晴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一度。

    她抖了抖浅紫色的嘴唇,却没有理会月星阑的话头,兀自说道:“这鱼是我养的灵宠,叫阿吉。它最喜亲人又生性顽皮,惊扰了月姑娘还望姑娘恕罪,看在它被我娇养了数十年的份儿上,放它一条生路。”

    话说得既柔弱又可怜。

    月星阑嘻嘻一笑:“我开玩笑呢,姐姐的小鱼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吃呢?”说着,当着这么多人面将鱼丢入湖中。

    洛雨晴神色稍和,十分有礼地对着月星阑作揖道谢:“谢谢月妹妹。你真是我的恩人。”

    这话听来有些古怪。月星阑转过头来见洛雨晴神色冷静,低眉敛目,似乎全无了在明霄宗风姿独秀的样子,她顿觉无趣了:“姐姐你过誉了。自从上次相遇,时日已过大半年,不知姐姐是否身体有恙?”

    这话说得正中洛剑遥心头,他赶忙开口道:“正是呢,还请月姑娘进屋内叙话。”

    月星阑被众人如贵宾般迎入屋内。

    内室有个白发矮小老妪正搬着沉重的水桶将热水倒入浴桶中。房间内热雾氤氲,几乎看不清人脸。

    洛剑遥摒退众人,内室只余下他、月星阑和洛雨晴三人。

    月星阑坦荡荡地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吧,洛姑娘的解毒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洛剑遥与妹妹对视一眼,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本以为绝情花能治好晴儿的蛇毒,这花服用后起初确实有效,晴儿踏踏实实安生地过了一年多,可没想到蛇毒在一个月前竟又卷土重来。这次病情起势比上次更快,而且——”他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对晴儿的伤害更大。”

    “我们用尽方法,请了几位名医修研习了多日,讨论的结果有是绝情花的份量不够,或许是炮制方法出了什么问题——”

    月星阑打断了他的话:“也有可能令妹的病不是欲灵蛇毒引起的。”

    洛剑遥听了一怔,随即摇摇头:“晴儿小时候确实中过欲灵蛇之毒,而且那么多位医修都确认是蛇毒症状无疑。这应该不会错的。”

    月星阑不欲与其争辩,懒洋洋地笑:“那你们是要我做什么呢?”

    洛剑遥诚恳地盯着她道:“上次的绝情花已全部用完,不日后我将再去幽冥界采集绝情花。这次我们会用另一种新方式来为妹妹诊治。所以还请月姑娘再为晴儿再画一次汲阳咒,为我们替她找到解药争取时间。”

    月星阑闻言沉默了片刻。

    洛剑遥心知肚明,直说:“月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月星阑笑了笑,这才开口:“听说天门派有条大灵脉,是修真界各大灵气的诸脉之汇,可有此事?”

    洛剑遥脸色微变:“是。”

    月星阑看他一脸警惕,有点好笑:“别那么紧张吧,我只是听说灵脉是修真的最佳场所,所以想去参观一下,可以吗?”

    洛剑遥这才放下心来,一口答应:“可。”

    三人讨价还价之后,月星阑开始准备为洛雨晴来汲阳咒。

    洛剑遥自觉退到外屋等候,走前还不忘贴心地为她们关上门。

    等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洛雨晴凝着一双浑浊的眼珠,看着低头准备器物的月星阑,开口道:“月妹妹这大半年,看来过得极好,风姿越发好了。”

    月星阑闻言,抬眼看见洛雨晴缩躺在座椅里,窗外微薄的阳光斜打在她背后,给她面部留下浓重模糊的阴影,她像是个附身在阴冷老暮躯壳里的幽魂,全身的气质语调都变了。

    “这半年多来,我每日担心吊胆,如坐针毡,生怕自己旧疾重发,病体中诸多不便,我也一直默默忍受。。。”

    洛雨晴平静地站起来,浑若无事地面对着月星阑褪下衣衫,露出自己腐烂深几见肋骨的身体。

    月星阑瞳孔一震,刚才嬉笑的神情逐渐消失。

    洛雨晴低下头,神情麻木地打量着自己丑陋的身体:“还好月妹妹所画的符管用,我熬了这大半年,这汲阳咒的效力所剩无几,只得麻烦月妹妹再为我画一张。”

    难道这一年多她都没有洗澡?

    月星阑有些同情起她来。

    “好说。”月星阑点点头,站起身走过来,“这汲阳咒只管半年时间,你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等一下。”洛雨晴打断她的话,低低地道:“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月星阑的目光划过她骨瘦伶仃的身体,点了点头。

    暗紫色的皮肤滑入热气腾腾的桶内,洛雨晴焦枯的长发在水里浮浮沉沉,她消瘦的脸庞终于显出了一丝生气。

    “月妹妹,我真的很羡慕你。”洛雨晴开口道,“你有健康的身体,还有个十分厉害的师父,还有江哥哥的关心疼爱。。。不像我,是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总说我是天之骄女,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己将来是何种的命运——一味地苟且偷生,活着比蝼蚁都不如。每每毒发之时,我直欲了断自己,只有想到自己的爹爹和兄长,还有……才撑了下来……”

    说着,她红了眼圈,垂下泪来。

    月星阑摇了摇头,叹她嗔愚:“人与人因果不同,运命不同,又岂可相提并论。谁又能一生毫无挫折,凭心顺意?贪恋只是人得陇望蜀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虽身遭厄运,但焉知这不是上天对你的考验?这就是你修仙路途上磨难的一部分。”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洛雨晴的神经,她突然眼中有了些光彩:“我也这样认为。我的病是能治好的,对吗?”

    月星阑点点头:“天无绝人之路。”

    “其实江哥哥就是能治好我的人。”洛雨晴笑了笑抬起头来,眼中射出一丝倔强的光,“你知道吗?他是九世纯阳之身。”

    九世纯阳之身与超常五感?

    月星阑心中一震。

    洛雨晴神色缓和了一些,缓缓道:“因为他的纯阳体质特殊,与我的纯阴体质正是相合,如果我们能结成道侣,阴阳相合双修,不仅能去除我身上的奇毒,还有增长彼此的修为。从江洛两家见面以来,我就把江哥哥当作是是命中注定的人。爹爹待他极好,视他为亲子,对他多有提点,我的长兄更是将他当作挚友,两家联姻,天作之合,一切都应是水道渠成的事。”

    说着,洛雨晴一脸凄色,声音哽咽起来:“可是,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变了。我不知道江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抗拒起这桩婚事来,我那次发病时,他竟然拒绝与我完婚。”

    “我真想质问他,这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事,他为何突然反悔。他不但是放弃了我,也是放弃了对我的拯救,更是对我们洛家的恩将仇报。。。但我还是忍住了。”

    月星阑默了一瞬。

    “月妹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月星阑对她的目的心知肚明,浅笑:“如果是我,于我有利之事,自然是会施展浑身解数,把他抢过来。”

    洛雨晴紧盯着她,问:“若是他还是不肯动心呢?”

    月星阑问:“洛姐姐可曾对我家大师兄明确表达到自己爱意?你们之间是否有私定下终生?”

    洛雨晴闻言一愣,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来:“。。。未曾。”

    这便是了。

    月星阑正中下怀,暗忖有了这洛雨晴,正好分散江羽寒对她的注意力。

    于是她继续鼓动洛雨晴:“你既然未对大师兄表达过心意,他又怎么会知道你是愿意还是另有打算呢?当初你蛇毒发作,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之下成婚,他也怕你后悔吧。还有一种可能是大师兄是天生冷感恐婚呢,他的犹豫倒也可以理解。”

    “况且明霄宗上位者竞争激烈你也是知道的。他不能耽于情爱,也是为了执掌明霄宗考虑。毕竟有道侣和情爱牵绊对他上位不利。大师兄是胸怀大志的,怎能为儿女情长所缚?”

    洛雨晴缓缓移过眼来,凝住月星阑:“你的意思是说,江哥哥拒绝我并非是心别有所属,而是有其它苦衷?”

    月星阑双手抱胸:“我的意思是,事在人为,既然他现在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那你就是有可能的。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自己放手去做就是,何必瞻前顾后,困顿自扰呢?”

    洛雨晴突然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别的女人?”

    月星阑心中一跳,脸上笑着:“我也是猜的。平日也没见大师兄身边有什么特别的女人出现。”

    洛雨晴一刻都没有犹疑,审视着她一瞬不瞬地继续发问:“那你呢?你对大师兄的感觉如何?”

    月星阑回盯住她,摇摇头:“我对大师兄无意。”

    “真的?”

    “自然。”

    “你可以发誓吗?”

    月星阑心中冷笑。

    她胸中有些脾气上来,但还是强行压下:“当然没问题。”

    说着,她举手镇重发誓道:“我对大师兄并无男女之情,若我说谎——就让我受恶鬼噬心而死。”

    说罢,她看向洛雨晴。

    洛雨晴似如释重负,长吐了一口气,嘴唇浮起一丝笑:“好了,这下我相信你了。请月姑娘为我画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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