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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苏兄……苏兄!”

    苏叶恍然回神,她正坐在家中的议事厅,眼前的男子年纪与她近似,容貌说不上出众,堪堪只算得上清秀周正,混在人群中便难以再寻出来。

    她抚了抚额,有些惭愧道:“抱歉啊,谭兄,许是近日有些劳累。”

    此人便是谭继章,也是贤王口中“天赐的棋子”,此时正一脸关切地凑在苏叶身前。

    纪浔回到京安,已经过去了三日,京中原本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都以为纪家气数已尽,谁都没料到纪家的独子竟能活着回来,一时间那些明里暗里给纪家使绊上折子的,都夹起了尾巴,只怕纪浔再翻出什么水花。

    但几日下来,听闻这纪家小子只是料理了父母妹妹的丧事,除此之外更是告了丧假,就连早朝也不见人影,更有传闻整日流连风月场所,父母丧期未过便夜夜声色犬马,花前月下。于是唱衰的言论便甚嚣尘上,加之纪浔原本在京中的口碑就不算清正,众人也道是“烂泥扶不上墙”“纨绔终究是纨绔”,慢慢的,也无人在意这个失了势的“烂泥”了。

    苏叶这段时间却是忙上加忙,清算的名单整理得差不多了,加上地方的文臣武将、城守县令,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列了百八十人,俞轲这一脉要想连根拔起,就连甩出的泥点子都能砌间三进三出的庭院。

    纪浔那边的私情,苏叶也是根本无心去想,眼下行动在即,还有一件事她需要处理,于是今日议会之后,她便将谭继章单独留了下来。

    “谭兄,这段时间你忙里忙外,真是辛苦了!”谭继章与苏叶年龄相仿,品阶也都不高,二人便互称兄弟,如此更显亲近。

    谭继章是个温吞娴静之人,更多的时候都是闷头做事,并不乖张外放,听苏叶此言,只是有些羞赧地暗自笑笑,转而才道:“苏兄今日所为何事?”

    苏叶转了转眼睛,饶有介事道:“实不相瞒,清算的名单出来了。”

    谭继章闻言,面上显出惊喜之色,凑近了几分,“如此一来,俞党那伙奸佞贼子便可以一网打尽了!那我们何时行动?”

    饶是在自己家里,苏叶却也凑近了对方,用着气音悄声说道:“此事牵连甚广,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没法将这群贼子一网打尽。”

    “那依苏兄所言……?”

    苏叶清了清嗓子,“三日之后,我会在戌时进宫求见圣上,将种种证据和人名清单一并呈上。”

    见对方若有所思,苏叶又慎重地补充道:“此事切不可声张,俞轲耳目众多,万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苏叶交代给谭继章的最后一句话也仍是“成败在此一举!”

    送走了谭继章,苏府的下一位客人是贤王周效寒。

    “可同他交代了?”周效寒背着手,站在窗侧看向外面,目光深远。

    “嗯,和计划的一样。”苏叶坐在案几前,目光仍锁在汇总好的名单上。

    周效寒回身看向苏叶,脸上挂上忧思,欲言又止,“苏叶,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苏叶抬起头,目光却十分坚定,“功败垂成,我们内部若是有鬼,必须要先揪出来。”

    顿了顿,苏叶又道:“棋盘上不是白子就是黑子,不是友,便只能是敌。”

    倒也不怪周效寒谨小慎微,实在是苏叶的计划太过冒险。她所谓的进宫面圣,只是虚晃一枪,而她对四皇子党的每个人说的时间都不一样,这只鬼必然会将此事告诉俞轲。

    不到万不得已,俞轲不会动手,她们只要坐等俞轲行动,便能揪出谁是反水告密之人。

    “只是……”周效寒在苏叶身侧坐下,传来阵阵清幽的兰花香气,“只是你以身犯险,我再派些人手守在这里……”

    不错,只是俞轲这个行动,恐怕就是擒贼擒王,以绝后患。走了一个苏时许,苏叶又成了四皇子党的话事者,那这个要擒的王,便是苏叶了。

    “没事,军队的战争都见识过了,这是在京安,他有再大的本事,还能搬出军队来杀我不成?”

    苏叶说得轻描淡写,周效寒却是字字锥心,原本远在西北,他派了再多的眼线和人手,竟也没能护住苏叶,生生是教军匪掳了去,还险些在冰原丢了性命。眼下近在身前,他又怎能轻易叫人涉险?

    “苏叶,我们走吧。”周效寒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苏叶还在琢磨行动计策,猝不及防的,有些怔愣,“嗯?”

    “我说,要跟我走吗?我们一起逃走。”周效寒注视着苏叶的眼睛,一脸认真。

    苏叶刚想打个哈哈绕过此话,却见对方表情并不似玩笑,“殿下,你要辜负这一众支持你的朝臣吗?”

    周效寒有些错愕,“支持我?他们要支持的是四皇子,是贤王,不是我,不是去了周效寒这个名字的我。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我只是想一直在你身边,哪怕是囚笼,于我而言也是莫大的自由,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若你想让我坐上这个位子,那我坐就是了。

    后面的话,周效寒或许这辈子也说不出口,他只是声音渐渐沉了下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送走贤王,苏叶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只要等,三日之后,定会出结果。苏叶抬眼看了看天,云雾深重,将月亮密密匝匝遮得严实,时间正好,她苦笑,是时候去见见了。

    苏叶见到纪浔的时候,人正在漪香苑,三楼最里侧的房间原就是纪浔长包下的,如今夜夜无空,倒是物尽其用。

    苏叶在房门前驻足了许久,也没下定决心推门,里面隔音应是极好的,站得近了却也能隐约听见笙歌四起的声音。

    “苏督察,既然来了,怎不知会一声?”熟悉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慵懒的,带着些不羁与放荡。

    真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呢,苏叶心下苦涩,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纵是冬夜,衣着单薄的女子正抚琴而歌,正中的舞娘步步生莲,赤足踏在地毯之上,一扭一转,随着乐声舞动,摇曳生姿。而纪浔正歪歪斜斜侧躺于正中的贵妃榻上,婀娜的女子轻衫微敞,不过少年模样的小倌更是只着了中衣,大剌剌袒胸露怀,一脸娇羞地伏在纪浔身侧,轻轻揉捏着肩膀。左拥右抱,真是好生快活。

    苏叶跟着纪浔去过青楼的,纪浔在京中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来的时候做过心理准备,但此情此景,亲眼所见仍是令苏叶的眼神无处安放。

    “哎呀呀,瞧瞧谁来了!两袖清风,一本正经的苏督察竟然也会大驾光临,来这青楼探望在下,实在是荣幸至极啊!”

    纪浔仰躺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只转了眸子侧眼瞥向苏叶,声音拖得长,脸上噙着笑,端端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

    苏叶只是杵在原地,任笙歌舞乐在周围嗡嗡作响,她面上红得滴血,却迟迟难以开口。

    纪浔见状,只是蓦然起身,歌舞奏乐便都倏的停了。

    “都安静点吧,苏督察为人清正,怎么见得了这般场面,别吓到人家。”纪浔站起身来,一旁的小倌被突然的动作惊到,小兔子一般的眼神怯怯地看向中间的纪浔。

    纪浔唇角勾起,只是抬手轻轻在小倌的后腰上拍了一下,揶揄道:“去旁边等着,今晚不走!”

    小倌随着纪浔的动作轻轻喘了一声,便媚眼如丝,恋恋不舍地缩在了贵妃榻的一侧,眼巴巴瞧着纪浔。

    苏叶的胸口有些闷滞,似乎是心上化脓了的伤口变得更大,被人生生挑破开来。

    纪浔也赤着脚,踩着地毯,一步一步向苏叶走去,连脚步声都没有。

    苏叶只是紧紧盯着地面,直到纪浔的裙角出现在视野里,她才堪堪抬起了头。

    多么熟悉的脸啊,凌厉而含情的凤眼,薄薄的有些寡淡的嘴唇,今日他没有戴抹额,而是亦如那日在流音阁的久别重逢,着了盘袖镶金边的锦缎长袍,墨色长发只在颈后松散的低束垂落,羊脂玉的背云勾勒出好看的背部线条,俊美得生出一丝妖冶。

    苏叶一瞬间有些恍惚,纪浔原本就是这样子的吗?是啊,他原本就是这样,她们北上这一路才仿佛是苏叶做了很久的一个梦,又或者是纪浔一时兴起乔装而饰的角色扮演。

    “纪浔……这么久,你过得好吗?是不是,受了委屈。”苏叶声音有些发哑。

    纪浔似是也没料到苏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微微怔愣了片刻,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风流之态。

    “苏督察是想念在下了?”纪浔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

    “嗯,我想你了。”苏叶的声音让纪浔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仍是伸出手去,抚上了苏叶露出的脖颈。

    突然的触碰让苏叶浑身一颤,她匆忙地想要躲开,对方却收紧了手上的动作,细细捻着侧颈的那颗红痣。

    被握住了脖颈,苏叶感到对方的手指在轻轻抚摸着自己,手掌的触感有些粗粝,力道却并不重,引得苏叶浑身像是过电。她也这才发觉,纪浔又戴上了满手的戒指,鱼游鹤绕,玉石的冰凉更是刺激着苏叶的神经。

    “既是想了,躲什么呢?”苏叶一直没有抬头,纪浔的表情便不再掩饰地沉了下去,声音却依旧漫不经心,“苏督察有没有发现,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你?”

    苏叶顺着纪浔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瑟缩在榻上、衣衫不整的年轻小倌,一双桃花眼正含情脉脉地看向她们,令人心生怜爱。

    苏叶却只觉浑身僵硬,她抬手重重地打开了纪浔的手,终于看向对方,目光中带着愤怒和不解,“你把我当什么?!”

    纪浔眉梢轻挑,“苏督察以为自己是在下的什么呢?”

    “我——!”苏叶气急脱口而出,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是啊,她是纪浔的什么呢?

    “你以为你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未过门的妻子吗?”纪浔的语气带着戏谑,似乎对自己眼下的恶劣行径毫不在意,反而火上浇油般又道:“苏督察好歹也入了官场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幼稚,轻易就相信别人呢?”

    苏叶紧皱的眉毛松散下去,一双眼睛也失了神采,“那这段时间,我们一起查案,一起经历的,又算是什么呢?”

    “利用罢了,我需要你督察院的身份,借桥过河,仅此而已。”纪浔踱步到小倌身旁,探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少年柔顺的头发。

    每个动作都精准地刺中苏叶,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所有的,都是骗我的吗?”

    纪浔抬眼一副深思的模样,才转头又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也不全是,知道你是女子之后,夸你漂亮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找个和你长得像的……”

    “哐——!”纪浔话没说完,苏叶的拳头已经照着他的脸颊招呼了上来。

    好好好,学人家动手都不是扇巴掌,而是直接挥拳头的,纪浔心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算我看错你了!”苏叶近乎是在咆哮,攥紧的拳头在微微发着抖。

    纪浔用舌头顶着被打的脸颊,一旁的小倌却是个有眼力劲的,见恩客们动起了手,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

    “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既然与纪公子是旧识,我替您找几个漂亮的好生伺候!”小倌说着,就敛了衣袍,握着苏叶的拳头,轻轻揽住了对方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之态。

    既然点了自己,小倌自是认为纪浔好男风,而这个不请自来的公子,恐怕和纪浔有些旧情瓜葛,皆是有龙阳之癖,他便仗着自己的姿色,好言好语地上前劝着,还不时用露出的皮肤去蹭苏叶的手肘。

    苏叶火撒了一半,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搞得乱了手脚,竟是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没等苏叶动作,纪浔却是皱着眉头,一把扯住小倌的胳膊,将人甩到了地上,丝毫不见方才怜香惜玉的样子。

    小倌被凶狠的拉开,一时也搞不清状况,只是一脸惊恐的看向纪浔。

    纪浔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安抚苏叶,却是停在半路,转而将小倌拉了起来,“苏督察不喜欢你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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