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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宴客厅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身着白衣的身段高挑的侍官微微颔首,站在两侧半撑着门扉。韩未带着门外銮仪卫的众人单膝跪在地上,行着臣礼,眼睛却隔着众人看向大厅正中的纪浔,面露难色。

    是啊,他毕竟是天子脚下的朝臣,见了亲王又能奈何。

    两侧銮仪卫的兵士们也早已收刀入鞘,宴会厅剑拔弩张的架势瞬间回归平常,而众人目光的焦点,只锁在正缓缓迈入门内的两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纱的锦缎流转着光泽,周效寒没有着王袍,周身都显出儒雅的气质,而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身段窈窕的淑女,相得益彰的藕粉色薄衫素褂,两捋辫发缀着羊脂玉鎏珠串顺着耳侧铺散在胸前,发髻只用一根镀银的笔状素钗绾起,轻施粉黛,衬得一对桃花眼更为神采奕奕,毫无娇柔媚态,反倒令人觉出几分灵动清秀的少年气。

    端庄□□的淑女,皎如明月的君子,好一对璧人。

    众人有些片刻的怔神,实在是这贤王殿下与他们想象中堆金砌玉、酒囊饭袋的闲散王爷出入太大。

    贤王与身旁的女子进入堂厅,两侧的侍官才又规矩地将大门紧闭,全程没有踏入厅内半步。

    “见过贤王殿下。”主位的纪浔最先起身开了口,众人便连忙应承着也拘礼示敬。

    贤王颔首,隐在广袖之下的手却将身旁的女子轻轻拉近了几分。

    “不知这位淑女是?”纪浔的语气平静得出奇,对着贤王问到,眼神却死死地盯着眼前二人相互勾缠着的臂腕。

    贤王侧目看向身侧之人,对方会意,轻轻福身,抬眸敛声,直视着纪浔的眼睛,“宣州钱监苏氏嫡女,苏叶,见过诸位大人。”

    宣州钱监虽在地方,却是直属中央少府监管辖,官阶不大不小,但胜在职权机要,且油水不少,财力不容小觑,众人心下也有了数,虽说身份相差悬殊,但若是苏氏嫡女,加上大都本就民风开放,男女结伴相游亦非鲜有,想必是以贤王殿下的女伴身份出席,因此也就没有对这位面生的女子过分大惊小怪。

    反倒是这宴会的主人,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二位不速之客,一副饶有意味的表情,也不知是看向苏叶还是贤王,“苏氏嫡女?原来是苏姑娘,幸会。”

    苏叶心下长叹,纪浔应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她因着贤王周效寒的势力,被纳入了生父苏裕安苏家的族谱,被破格升为了嫡系,身份是没有问题的。如今满厅的地方官吏和氏族家主,也无人认得她曾经男装的样子,自然不会对一个无足轻重的面生女子过多关注。而她今日来,就是要借纪浔攒的局,来会一会这些家主使官,尝试推动他们与苍木教的合作。

    苏叶抬眼对上纪浔的眸子,只是微笑,便准备随着周效寒一道落座。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今日纪浔戴着的那条抹额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早就被她毁掉,决计不会出现在此。

    来不及深想,今日有正事要做,她与周效寒慢慢向前走去,纪浔右手侧最前的颍州太守崔镇圻便十分有眼力劲地起身,让出了自己的席位。

    “崔太守,不必如此多礼。”周效寒温声推辞,却是稳稳地站在崔镇圻的席前,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崔镇圻也是老油条了,笑盈盈地道着:“微臣年岁大了,实在是不胜酒力,还是靠近门口去透透风为好。殿下于此,也更好与纪将军把酒言欢。”便忙不迭撤走,挪到了堂厅门口的空席去了。

    “那本王便不过分推辞了。”周效寒说罢,便欲落座。苏叶见状只是自觉地走到偏后的侧桌,却是在经过周效寒身侧时,被人直接牵住了手。

    “你与我同坐就好。”

    苏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他们的一举一动俨然已经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她便没有抽出手来,只是附在周效寒耳边,轻声道:“殿下,这不合规矩,我只是一介官女,并非朝臣,亦非受邀的家主,与殿下同席,是为冒犯僭越之举。”

    周效寒似乎丝毫不觉得他们的举动有哪里不妥,反而伸出另一只手在二人相握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和煦地笑道:“那本王便赦免你。”

    苏叶微怔,便被人直接轻轻拉着,不由分说地坐到了席子上。

    贤王和女伴皆落席,少顷前和纪浔还剑拔弩张的柴元振便也有几分败兴地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自顾自地闷头喝起了酒,这一段小插曲也算演奏完毕,厅内觥筹交错的声音又渐渐响了起来。

    贤王本不在受邀之列,众人也拿不准纪浔和周氏天家这位王爷的关系,既为纪浔的客人,也不好过分上前巴结,便打起了贤王这位女伴的主意。

    苏叶身前一轮一轮围满了打着敬酒由头前来,实则意在与贤王攀谈之人。纪浔也没有继续方才买粮的话题,只靠在椅子上,摇着手腕转着杯中酒,幽幽地看向右手侧热闹的坐席。

    “在下竟不知宣州还有如此明艳出尘的女子,来,淑女,这杯敬你!”也不知是哪家的家主,已经喝得颧骨处都泛了红,一脸痴笑地朝苏叶递过酒盏。

    一旁又探出个脑袋,也举着酒杯道:“苏氏淑女与贤王殿下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直到被人怼了一肘子,才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便打着哈哈道:“哎哟,是在下言过了,自罚一杯,自罚一杯!淑女请便。”说着,又向苏叶面前推了一盏酒。

    苏叶尚未开口,面前已经七七八八堆了一片酒杯,混乱撒到桌上的酒液顺着边沿滴到了她的裙角,她微微蹙眉,面上却仍是极力克制,扯出一抹客套的笑。

    身旁的周效寒却是面色平静,只打量着面前神色各异却都堆着满脸笑的酒臭之徒,坐等对方先开口。

    最先来的家主将杯中酒一口闷下,终是按捺不住,也不再假意与苏叶虚与委蛇,转头对着贤王道:“早听说贤王殿下封了江南道的属地,不知改日能否有机会前去拜访,也顺路游览一番这前人诗中都颇负盛名的江南美景。”

    “哈哈,季兄说得妙,不如择选个良日,我们一同下江南,到时一定提着我荆州的特产前去拜会贤王殿下!”

    众人一声一声地附和着,一直不动声色的贤王总算是慢悠悠地开了金口:“好啊,今日见诸位皆是有缘之人,择日不如撞日,眼下江南正是秋稻收获之时,稻穗与荷蕖交织,本王也想与诸位江南一叙,共赏这稻荷幽梦的辽阔之景。”

    推推挤挤半醉半醒的众人闻言,瞬间就酒醒了七八分,就连默默在一旁观察的纪浔都挑起了一侧眉峰。

    “这……这……稻荷幽梦……”

    “……眼下处处皆五谷不遂,江南道竟能有丰收之景?”

    有人默默咽着口水,有人互相以目示意,神色皆是惊愕。贤王似是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声音朗润道:“本王也不喜政事,不过是和熟人做些粮田生意罢了,诸位皆是家大业大的粮产丰饶之门,若是有兴趣,本王便引荐这熟人给大家,往来也算是个交情……”

    有人一边听着,脑袋已经不由凑近了许多,“普天之下遍生饥旱之灾,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本事?”

    又有人倒吸了口凉气,直叫出声来,连忙捂着嘴压低了声音喃喃:“莫非是那……”

    贤王身子坐得端正,后脑、颈、背都呈一条直线,此时却是微微舒展了身躯,侧过头看向苏叶,“不错,正是苍木教。”

    眼下大都颇有分崩离析之态,周氏天家自顾不暇,苍木教便明晃晃地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迅速扩张,笼络人心,俨然成了燎原的星火。众人原以为天家定是恨不得将苍木教一网打尽,除之而后快,没成想贤王竟是开诚布公地直接便大谈苍木教云云,众人亦是神色各异,忍不住腹诽,莫非这苍木教背后实际是有天家在撑腰?

    “在下的侄女要嫁去江南,从小便最是疼爱她,惦念得紧,倒也正好一同去看看……”

    “那可真是好事一桩啊,算我一个,也去讨个喜酒喝!”

    几个家主使官互相瞥着眼睛,随便找了个由头,俱是互相搭腔着笑了起来,一直坐在席位上喝闷酒的柴元振都不住去看纪浔的眼色,就连他也听明白了,敢情这贤王殿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来这一趟是为了和纪浔抢生意的。柴元振不由咂舌,还是西北打仗来得直白轻松。

    比起纪浔这般狠手段的军队,苍木教在民间的名声可要好上太多了,就连贤王殿下瞧着也比这骠骑将军要和顺温柔,比起说不准就要被拿刀架脖子的买卖,众人已经隐隐显出归顺向贤王和他背后的苍木教的倾向。

    眼见聊得甚妥,几个年岁稍长的地方长史便想表态示好,又不好直接与贤王明说,于是就撺掇起了身旁貌似乖顺的苏叶。

    “苏淑女,既然殿下有心邀老夫们同下江南,老夫便再敬你一杯!”

    “哎哎——淑女方才这杯还没喝呢!”有人拦下了身旁正欲抬杯的老家主,带着恶趣地打量着苏叶。

    苏叶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观察众人的反应,眼下亦是明白了局势,多亏了贤王,合作之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她心下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林林总总八九杯盏,没有烦恶,竟是生出几分轻松之感,既能衬托贤王的身份,又能促成目的,左右是应酬,从前和王主事他们也背着父亲喝过一回通宵。

    “酌情就好,我们明确了态度即可,不要贪杯伤身。”周效寒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耳畔响起。

    心下一横,苏叶抬手就要去拾桌上的酒杯,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将酒盏接过。

    苏叶蓦然抬头,纪浔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正端着杯盏,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己,也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什么,握着酒杯的指节上连筋络都清晰可见。

    “苏姑娘不善饮酒,还是本座代为效劳吧。”纪浔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扫过围在贤王坐席旁的众人,最后又落在了苏叶有些惊愕的脸上。

    众人对不久前刀刃抵在脖颈的寒意还心有余悸,却也没料到纪浔敢与这贤王明摆着交锋,便纷纷向后撤了两步,将战场留给这几位爷。

    苏叶却眼巴巴地抬头望着纪浔,你想做什么?你当真非要这样鱼死网破,令人如此难堪吗?

    纪浔已经将杯子举到了眼前,苏叶正要抬手阻止对方,周效寒却是突然紧紧地攥住了苏叶的手,任凭苏叶如何用力,都难以挣脱。

    纪浔的瞳仁划到眼角,亦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微微闭上眼,辛辣的酒入喉,他不禁回想起曾经,啧,果真还是不能教她喝酒的,至少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喝。

    酒一杯一杯下肚,每仰头喝下一杯,他便看向苏叶一眼,眼见着对方的神情从惊异到慌张,再到茫然无措,又回归平静,麻木的平静。

    纪浔将苏叶面前七八杯酒都喝完后,苏叶已经恢复了平静,手在宽大的袖口之下还被周效寒攥在手里,她却面色如常地垂眸敛声道:“多谢骠骑将军。”

    “哈……”纪浔轻笑出声,眼神锁在苏叶脸上,话语却是对众人道:“光是喝酒多没意思啊,既是中秋宴,自是要有些鼓乐笙歌助兴的。”

    周围人眼见纪浔主动给了台阶,便顺着连连称是,有人应承道:“我们都是些没得姿色的,不知苏淑女可愿为大家献曲一首?”

    众人闻言,亦是啧啧称是,偶尔还夹杂着几许窃笑之声。他们自然猜不到苏叶与纪浔和周效寒之间微妙的关系,只道是拉来陪侍的女伴。瞧这一副柔顺温吞的模样,在座的不是家主就是地方有头有脸的官吏,借着酒劲便也不将苏叶一介女流放在眼里,甚至敢不怀好意地让苏叶为众人助兴。

    苏叶从进来到现在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就在众人等着看小女子赏乐之时,苏叶却是抬起了眼睛,目不斜视地看向纪浔,“小女不才,若是吟诗作画,尚能在诸位面前献丑一番,但唯独不善音律,更是对琴瑟之雅一窍不通,抱歉。”

    苏叶说到“琴”的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地加重了几分力度,她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缓慢地积攒着,被纪浔这一番话直接戳破得通透。他明知道自己不善音律,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只是想点醒自己,人与人不同,她与晚婉自是有云泥之别,不要还存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纪浔显然怔愣了片刻,目光有些凶厉地狠瞪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一眼,强忍着没有发作。好半晌才忍不住又看了苏叶一眼,转而偏向与苏叶双手紧握的周效寒,幽幽道:“苏姑娘既是客,哪有让客人表演的道理。不过本座却认得一位才艺绝顶的琴师,想必贤王殿下不会如此吝惜尊夫人吧?”

    周效寒一直以来维持的端方雅正之态瞬间就生了瑕疵,他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纪浔,又意识到什么一般,转头看向宴客厅的大门。

    门已被打开了,一位足以称得上惊为天人的美貌女子正背着琴端端地站在门口,是瑶。

    就在众人还在为纪浔口中那莫名其妙的“尊夫人”而感到奇怪之时,纪浔又勾着嘴角幽幽道:“这位便是当今天子指婚的王妃,贤王殿下名正言顺的妻子,突厥三公主,阿史那·瑶。”

    厅前的女子闻言,微微福身,径自走到正中,卸下了背后的琴,全程没有看任何人,纪浔、周效寒、亦或苏叶。

    片刻的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喧哗,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突厥挑起战事的诱因,传闻中被掳走而失踪多时的突厥三公主,竟是一直在京安,还正是陛下指婚的贤王妃?

    这消息太震撼了,一时间连远离是非战场的柴元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这真真不是什么烂俗的市井话本子?

    伴随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古朴的琴传出一声低语,似乎带着诉曲之人难以言说的愁情。瑶的面色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闲余的涟漪。她怎会不明白呢,纪浔今日叫她来,便是为了将周效寒一军的,贤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是突厥失踪的三公主,是战乱的祸端,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金屋藏娇。纪浔这一步棋下得真好啊,无论是战场,还是情场。而她的身份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她是纪浔最趁手的一把刀,是随时都能上场也随时都能弃掉的棋子,是这场利益与情感的博弈中,最无足轻重的一段插曲。

    而她那所谓的夫君呢,她推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了,与苏叶同席而坐,深情款款,藏都藏不住的目光。她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琴声便跟着紧凑起来。说来可笑,她可以是晚婉,可以是瑶,可以是贤王妃,可以是无名的死士,殚精竭虑不得不抛弃所有情感,到头来竟是自始至终从没入过局。

    而周效寒亦是在沉默地颤抖,他自己也不明白缘由,从看见瑶的那刻起,他就猛然放开了苏叶的手。这是他没听过的一首曲子,或许他该起身叫瑶不要再弹了,然后拉起人转身就走;又或许他该伸手捂住苏叶的耳朵,轻轻安抚说“不要听”。

    没来由的,他有些怨恨,原来他自己才是那尾被困在荷叶中心搁浅的锦鲤,从头到尾都没有跳出过困境,一场死局。曲调陡然变得急促,他只觉胸口堵着闷气,咽不下去又呼不出来,他不敢再去看苏叶,也不敢将目光投向瑶,他只能凝视着他一团混沌的内心,然后迷失在欲念无穷无尽的沼泽里。

    琴声中,纪浔终于轻松了几分,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看向苏叶。原本他设宴招待众人,是想促成买粮一事,以解凉州之急,谁料却被突如其来的苏叶和贤王横插一脚,不仅要截胡他的生意,还你侬我侬地和那好周郎哥哥拉拉扯扯。

    纪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久没见,也不说关心关心,哪怕是客套呢?明明他今天也是费心思好好打扮了的,怎么那眼神看向自己除了疏远就是像要吃了他一般。

    不能喝酒非要喝,万一又一个没注意拉着哪个居心不轨的老头说心里话,岂不是要有危险……

    纪浔心里嘀嘀咕咕把苏叶好一顿数落,又越发地觉得自己临时起意叫瑶过来,真是个明智之举,不仅给了贤王当头一棒,还能叫小叶子睁大眼睛看清楚,明明是有了婚约的男人,还假惺惺地装作正人君子,根本不值得托付!明明……明明,咳,明明他纪浔才……

    纪浔一边暗自赞叹着,一边脸上强忍着笑,却是突然抬头才发现,小叶子怎么哭了。

    他匆忙上前了几步,才发觉对方的眼神似乎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身后正在抚琴的瑶,已经无声地哭成了个泪人。

    “纪浔,你,本不必如此羞辱我。”苏叶的话教纪浔拿着帕子已经伸到半路的手突然僵在了原地。

    “我……”纪浔自认是能言善辩的,几乎很少有被噎住的情况,可这回他嘴唇翕动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答苏叶,他只觉胸口闷滞住了,喘了几口粗气也难以纾解。

    苏叶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我明白的,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配与你并肩而行,不要再存有不切实际的念想……那你,那你早在那个雪夜,就成功了。”苏叶的话哽咽着断断续续,她只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扎般的疼痛。

    “我没……”情况超出了纪浔的预料,什么呀,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想要羞辱苏叶?

    “可以了。”苏叶的话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纪浔,她竟是有些难看地扯出一抹微笑,哭红的眼睛弯起来,又不受控制地挤出两滴眼泪,“骠骑将军,可以了,让……让小女好好听一会曲子吧……”

    纪浔闻言,只是默默收回了手,深深地看了苏叶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了堂厅中央的主位之上。

    厅内慢慢沉寂了下来,唯有悠悠琴声,不知在向谁哭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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