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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平西亲王……?”苏叶口中讷讷,一边自言自语般念叨着,一边搜索着这么号人物,蓦然抬头,似乎将很多事情都串了起来,苏叶又扭过头去看身旁的居正。

    “我……銮仪卫破晓时分闯进客栈,我一个人救不出你和桃李,在京安又无处可去,跑了之后便去找了道长……”居正眼睛不敢去直视苏叶,飘忽忽四下躲闪着,“谁知,谁知……平西王的事,我也刚知道不久……”

    如今老皇帝生死未卜,殿里头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皇子,殿外头又来了个坐拥陇右大军的嫡系亲王,苏叶眉头直拧成个“川”字,本就瞬息万变的局势更乱了,怎么办?苏叶凝神看去。

    对峙的两方势力显然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重磅消息,韩未与平西王隔空遥遥相望,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似乎在暗自忖度着当下的局势,而分散于各处的突厥侍卫们则是微微松懈了力气,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可还没等苏叶一口气缓完,不知以何为信号沟通,突厥人的弓便又齐齐抬起,这一次,从四面八方直指大殿高处的平西王。

    苏叶紧张得呼吸都乱了节奏,这天师道长,哦不,此时已是换上了平西亲王的身份,身手如何,苏叶是见过的,以一当十,甚至以一敌百,也是不在话下,可纵是武功高强如斯,面对数千余训练有素的兵卫和死士,只怕也是寡不敌众,难以全身而退。

    场下忽有兵卫又道:“平西亲王?刀剑无眼,哼,殿下只身前来,可莫要怪属下们失手误伤啊!”

    是啊,平西亲王又如何,自古宫中哗变,伤的死的,哪个不是身居高位的王爵贵族?苏叶心中生出强烈的无力感,当世代墨守的秩序被打乱,所有的礼义尊卑、君臣规矩在压倒性的武装面前,都一文不值,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声音就更响。礼崩乐坏之时,王侯将相也不过是更为鲜妍华丽、徒有其表的草芥,免不了被踩成烂泥,焚琴煮鹤,成为史书上的一段谈资罢了。

    短暂的沉默,平西王从三清殿的屋顶翩然落下,全然不顾瞄在他身上的箭头和横在眼前的锋刃,来到道场正中,他薄薄的嘴唇轻启,语气不急不缓却显出威严,“你们尽可来杀我,陇右全道已出兵,不出十日就会抵京——”他抬起手,两个指头轻轻将面前参差排布的刀尖拨到一旁,“到时,你们这些刀剑可还够用?”

    一边说着,平西王又抬眼瞟了瞟四周,连带弓弦拉满的突厥死士都尽收眼底,“这一方皇宫可还够躲?”

    他的目光摇摆,最终定在了门窗大敞的三清殿上,“还是说,你们的主子,足够以一己之力抵挡得了十五万精兵?”

    迎着平西王周歧的目光,殿内现出一个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在这肃穆压抑的道场内,周身都散发出独一份的和煦温暖,来人只浅笑,缓缓揖礼,“王兄。”

    突厥死士的弓矢慢慢放下,而韩未亦是抬手,示意銮仪卫收刀。

    周歧面上鲜有的挂上笑,语气却依旧凉薄,他只颔首回道:“效寒。”

    苏叶死死盯着周效寒,一别数日,闭门不见的贤王殿下,倒是面色无异,仿佛满院杀意浓重的突厥死士都与他无关,他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王兄久别,可否殿内一叙?”苏叶听见贤王温声道。

    牙根都因生寒而战栗,苏叶又瞥了眼不远处已经不再流血的死士尸体,稳了声音道:“居正,我们也走吧。”

    因为平西王的不请自来,銮仪卫和突厥死士暂时休战,不过双方都不肯退让分毫,最终由人数更多的銮仪卫把守宫门,封锁了皇宫内外,而三清殿则被突厥人层层把持,禁止韩未的人踏入半步。如此,竟是达成了微妙的制衡,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室外寒冷,左右无法出宫,韩未便放挟持来的老臣们进了三清殿内避寒,一时间少了仆从,众臣们只得各自找了蒲团,拥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怨声载道。

    人手不足,周歧便主动提出,先为受伤而失血过多的窦进包扎止血,而苏叶和居正则在一旁替人打下手。得益于周皇此时在三清殿内修养,干净的缎布和日常的药剂还算齐全,居正端水端了好几趟,窦进手上的包布终于不再渗红了。

    周歧做事时心无旁骛,有条不紊地擦洗、上药、包扎,完全没有理会周遭复杂的目光和闲言碎语,苏叶有一肚子话要问周歧,却不好直接打扰,便耐着性子一边替人将止血药碾碎成粉,一边用余光去瞟站在旁边的周效寒。

    众人陆续进殿之后,周效寒全程没有多语,只是好似平常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位王兄忙活,眼神甚至没有分给苏叶一分一毫。居正则是忙里忙外,四下打量着几个人微妙的神情,一言不发。

    就这样,直到将窦进的伤口处理完毕,周歧才净手擦干,再次起身。

    而苏叶这也才腾出工夫打量起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巨大的金柱托起了高高的穹顶,上刻足有十六条阳纹蟠龙,正中砌有须弥座,奉三清像趺坐于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丈余高的金像神态威仪庄重,任座下熙攘,自岿然不动。

    殿内香烛缭绕,宝灯盏盏,燃于侧方由珠帘和玉屏遮挡的龙榻周围,两侧侍女宦臣无数,那层层纱帘之内,约莫就是尚在休养的周皇了。

    “洒龙水——!”帘内传来宦官嗓音尖细的宣告,两侧侍候的婢女便捧着白瓷恭桶、镶金的水盆和盛有澡豆的琉璃碗,掀开帘子排着队凑到龙榻前。

    “小恭——”

    “净手——”

    太监一声一声洪亮地宣诵着流程,满堂皆低头俯首,静默避视。不错,纵使皇帝已经卧床不起、意识不清,每次出恭也会有如此阵仗,侍女宦官面无表情的恭敬和严格恪守的流程,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像是讽刺,维系着在朝臣面前苟延残喘的权势,和神祈之下不值一提的尊严。像是殿中回旋弥散的青烟,可视而无实,只要打开门,就会顷刻消散殆尽。

    “造孽啊……莫不是国运将息,天要亡我大都……”有的老臣跪在蒲团之上,不住虔诚地叩首启问,身形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会撅断腰杆。

    “圣上安在,莫要说那大逆不道的混账话……”有人出言阻止,声音却是渐渐微弱下去,仰头似是想从三位神君一成不变的表情中寻求认同。

    苏叶的目光却久久落在火芯曳曳的宝灯之上,思绪恍惚间飘回了去年的中元节,还是整仪尉的纪浔、只是皇子的周效寒,以及兢兢业业的督察使苏叶,三人在热闹繁华的京安城里,放下河灯,许下心愿:

    “我只求大都太平,百姓安居,怀瑾握瑜,风禾尽起,年年有今日,岁岁胜今朝。”

    “我只求乘舟御水,送君归畔。”

    “若能太平长久,只愿做那天地间来去绰绰自由的客人,衔叶乘风,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国泰民安,家门幸全,自由恣意……苏叶心中泛起酸涩,世事难料,当初几人随口许下之言,竟终究是,没有一人如愿。

    “殿下,你想要的自由,便是如此吗?”苏叶在心中默默问着,她也清楚,有些话即便说出口,也等不来她想要的回答。

    “陇右路远,和王兄还是初次见面,未曾远迎,王兄可不要怪罪弟弟。”周效寒温润的声音响起。

    周歧却是不明所以地看了不远处的苏叶一眼,背着手道:“不是第一次了,中元节。”

    周效寒眼神左瞟,似是在回想,他和化作天师身份的周歧的确是见过的,于是便道:“祭天游行?”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歧也脱口而出:“夜市占卜。”

    周效寒微微一愣,眼神下意识去寻苏叶的身影,却又很快如若无常地撇回了头,他清了清嗓子,笑言:“哈……原是如此,王兄擅占卜谶纬,倒把这事忘了。”

    是啊,去年中元胜景,自由自在的闲散皇子与破烂闲游的江湖方士,于万家灯火处蜻蜓点水般的相逢,只留下“常伴君侧,永不相离”八个字的谶言,人为的巧合与命中注定的机缘,苏叶心中酸涩之意更甚。常伴君侧,永不相离,是预言,还是诅咒?

    二人仿佛久未蒙面的家人一般,过分和睦的交谈使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的三清殿像个荒诞的笑话。

    周歧凝眉,眼中显出不悦,周效寒却向前走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为亲近,“不如王兄再为弟弟算上一卦?”

    “占卜谶言只是开端而已,想要什么样的故事,但凭人为。”周歧侧身看向周皇的龙榻,也不再与周效寒行这兄友弟恭的假把戏,直言道:“走吧,去看看皇叔。”

    周氏这两兄弟一前一后入了帘帐,须臾的安静过后,殿内又响起了悉悉簌簌的低语。苏叶的身份和立场自然是不得靠近的,而周皇、平西王和贤王,这几位皇亲贵胄,聊的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她一个外人的确插不上嘴。

    “姐姐,折腾了一早上,歇息一会吧。”居正替苏叶找来了一个蒲团。

    苏叶道了谢,却没有接,只是穿过人堆,在或熟悉或陌生的群臣的眼色下,走到了昏迷的窦进身旁。翰林学士王康为和中书侍郎徐之隐盘坐在两侧,抬眼看向苏叶,脸上的神情皆是一言难尽。

    “苏……苏大人……”王康为率先开口,声音因为受寒而有些喑哑,他苍老泛黄的眼底,早就没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报国壮志,只剩憔悴与凄凉。

    这一声“苏大人”叫得苏叶感慨万分,她不自在地垂眸,如今这殿里殿外,认得她这番女装样貌的,倒也是屈指可数,当初一腔热血地每晚相聚于苏府的议事堂,做着铲奸除佞的春秋大梦,妄图掀起杠杆天下之势,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终只落得满地鸡毛。

    “当初……”王康为欲言又止,“苏大人怎得又回来了……咳咳!”王康为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带胸腔发出闷响,一旁的徐之隐伸手将人搀扶住,他只摆摆手,喘了几口粗气,仍努力保持着文臣的气节,头肩端正地守在昔日老友身边。

    苏叶替人倒了杯水,却是最终也没有回答,她怎得又回来了呢?她也不知该如何答复,这回,她不敢再大言不惭、信誓旦旦地承起老臣们的一片丹心了。王康为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终究也只摇摇头,朝苏叶摆了摆手。

    有些茫然地起身,苏叶漫无目的地在三五成群、抱团取暖的朝臣间拖着步子,无巢可归,无家可回,她该去哪里呢?

    她抬眼去看三清神像,须弥座台下一个身影却吸引了苏叶的注意,她快步走了过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王主事?”

    倚靠着坐台百无聊赖的男人似乎没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会攀附自己这么个人微言轻的小官,突然浑身一颤,屁股从蒲团滑下,“谁?谁?”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试图爬回软垫上。

    “苏……苏督察?!”王主事嘴边的小胡子都跟着上下翻飞,“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叶惊喜交加,一别经年,如此境地下竟能遇到称得上半个家人的老熟人,一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蹲下身子凑到对方身前,一把就握住了人的袖子,“王主事……王主事……”

    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苏叶抿了抿嘴,努力平复心情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也被……也被抓来了?”

    “哎哟……可别提了!”王主事手一拍大腿,满脸哀怨,五官扭成一团,使本就黝黑的脸更添了几分难看,苏叶却是怎么看怎么亲切。

    “还不是因为殿下……”王主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四下打量着众人,好在无人在意他们这个角落,他极力压低着声音才又道:“贤王殿下下令稽查叛逃的太子党众,督察院的人手根本不够用,就拉了刑司联合行动,我脚不离地地连轴转了好几天,真是个鬼催的劳碌命!”

    王主事喋喋不休地从前朝数落到后宫,将上上下下骂了个遍,就连刑司那只只吃官饷不干活的狸猫都被问候了祖宗三代,苏叶却是听得十分有耐心,还不时点头以资鼓励。

    “然后呢?”苏叶双手抱膝,眨巴着眼睛问道。

    王主事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扯远了扯远了!”他翻着眼皮瞟了瞟周围,又屁股贴着蒲团朝苏叶挪了几寸,“然后?好不容易得空换班,我靠在刑司堂厅的门槛上就睡着了,周公都没说上两句话呢,就被銮仪卫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逮了过来……”

    越说越难过,越想越委屈,王主事一张老脸抽抽嗒嗒,“我这没钱没势的,辛辛苦苦挣点饷钱容易吗!替这个办事,那个不乐意,替那个跑差,这个又要砍我脑袋!一不留神就成了他们王公权贵争斗中的刀下鬼……”

    他拉起苏叶的袖子,竟显出几分大鸟依人的姿态,“我这官服穿了五天了,苏督察你闻闻,都馊了!”王主事扯起自己的衣领,作势就要呼上苏叶的口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没把女儿身的苏叶划分到“男女有别”的范畴里。

    苏叶安抚了好半天,王主事这才消停下去。苏叶心里也厘清了,这王主事恐怕是因为替贤王抓捕太子余党,才会被韩未他们划在贤王一派里,如此被抓来,也真算得上冤枉。

    二人说话间,龙榻前的珠帘被再次掀开,平西王走了出来。

    “王主事,我们晚点再叙旧!”苏叶拍了拍王主事的肩膀,匆忙起身。

    “哎……”王主事的话还卡在喉咙,苏叶已经跑出了几步远,却又急急忙忙掉头回来,弯下身子双手张开,给这好兄弟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才提着已经破破烂烂的裙摆跑远。

    “苏督察……”王主事愣在原地,眼瞧着苏叶越过众人,跑到了那传闻中的平西亲王身旁。

    “道长!”苏叶急停,差点撞到周歧身上。

    周歧向后撤了半步,纵是皮肉只偏了毫厘,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那么丝嫌弃。苏叶站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总是下意识把这亲王殿下当作那个落魄邋遢的云游道士,她有些窘迫地干笑了两声,这才试探性地又开口:“殿、殿下?”

    “你还是叫我道长吧。”周歧语气冷淡,向下瞟了瞟苏叶的衣摆。

    苏叶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方才与假扮太监的突厥死士纠缠时,袍子已经被她自己撕扯得开线崩丝,如今豁开的破布条俨然成了流苏,混着血水污泥,一跑一动就拖拖拉拉甩在身后,自己倒真沦落得落魄邋遢,有失仪态。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从得知了周歧的身份,从前自己口出狂言,什么“江湖骗子”“招摇过市”真算得上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了。苏叶将脚下的破布条踢到了身后,试图看起来体面些,这才悻悻问道:“陛下他,情况如何?”

    周歧只是斜眼睨向苏叶,置若罔闻般背着手向着三清殿门口走去,苏叶有些茫然,可眼下贤王那里铁定是去不得,平西王就成了她获取周皇情况的唯一途径,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她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平西王身后。

    周歧走到殿门口,敞开的门如今已经紧闭起来,他伸手施了力道去推,纹丝未动,果然是从外侧封锁了。

    亲王殿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前,苏叶便打算再尝试问上一问,却听人头也没回地开了口:“皇叔中了奇毒,周身僵硬,不能动弹分毫,意识却是清明,可听可闻,却不能睁眼目视、开口发声。”

    苏叶神情瞬间就凝重起来,她上前一步伸手示意,用口型无声道:“门口有突厥人。”

    周歧却是毫不在意,“此毒就是源于突厥秘方,使人不生不死,在无边痛苦中走向生命的终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周歧的双目注视着大门,似乎要越过雕龙画凤的窗扉看穿什么,“本就是他们做的,又如何怕人听见呢?”

    苏叶回头,遥望向龙榻的方向,周效寒此时才轻轻拨开垂帘,腰背挺拔地缓缓走出,洁白的锦袍纤尘不染,与殿内狼狈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似乎注意到了苏叶的目光,略一停顿,终于转头,眼神也有了回应,平静如水,甚至带着旭日般的暖意,苏叶看到,周效寒笑了。

    三清殿内只有伺候皇帝寝居的宫女宦官可以定时定点外出准备膳食和必需品,囿于殿内的,往日都是位高权重的朝廷要臣,如今每日也只有定量的几许粗食淡茶。平西王和苏叶、居正她们每日两次替窦进换药,过了一日半,人除了身体仍旧虚弱,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贤王每日都会在巳时外出,直至酉时末才会重新回到殿内,就连居正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殿下也出不了宫,每天按时按律地进出,能去哪里?更何况,如果有地方可去,干嘛又要回到这拥挤嘈杂又吃不饱穿不暖的三清殿里,和大家一起受罪呢?他想不明白,明明贤王也算是绑匪之一了,怎么搞的像个囚徒一般?

    日头落得一天比一天早,如此过了三日半,平西王的陇右军还没来,众人却等到了纪浔从前线传回的军情:

    凉州十万兵马南下,既没有直奔朗州王所在的淮南,也没有迎头与意图北上的岭南军交战,而是途径黔中道,先捣了矩州。

    消息传回之前,凉州大军已与发兵的岭南军遭逢,转而奔东行进,朝着湘江的方向逃去。

    “矩州?”居正一边啃着饼,一边一脸狐疑地嘟嘟囔囔:“纪浔这厮不会是太过紧张、自乱阵脚跑错了路?”

    苏叶给身旁的王主事递过一壶水,心中亦是困惑,靠着神台仰坐在蒲团上,口中自言自语道:“为何会是矩州……?”

    周歧的声音冷不丁从几人身后传来:“可还记得那朗州王是何出身?”

    苏叶眼睛猛然瞪大,“矩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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