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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作画?怎么个作画法?”底下有公子哥“呼啦”一声抖开手中的折扇,言语尽是不屑“本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就是,一个青楼女子,整日附庸风雅,不如趁早脱了衣服伺候爷们,高兴了还能多赏她几个子儿!”

    “你们怎么这么说话?那月娘是甘州第一绝色,美人一笑值千金懂不懂?”

    有人鄙夷,有人吹捧,“别废话了!”妈妈一句娇嗔,打断了四下嚷嚷的喧哗之声,她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月娘最爱花,这题目啊就是每位公子在纸上画朵花,月娘喜欢哪个呢,今夜……就带哪位贵客回房——!”老鸨拖长了音,立刻又如石子入水,激起千层浪。

    四周吵吵嚷嚷,酒香歌阙一时间成了点墨画坊,众人纷纷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四下围观看热闹的更是不在少数。苏叶了无兴致,默默站到了一旁,却是纪浔满面春风,从背后掏出两张宣纸,冲她挤眼,“来一把,苏少爷,说了带你看花魁。”

    苏叶心更沉了几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纪浔,被选中的可是要……要、要和花魁姑娘过夜的。”

    纪浔无所谓地摊着手,“来都来了,凑个热闹呗!”正是,越热闹越好,趁着人多,凌鸢他们也好趁乱暗中搜查。

    苏叶一双桃花眼染上愠怒的神色,连眼角都泛起了红,纪浔还沉浸在“今天真是来对了日子”的洋洋得意中,她已经从对方手中接过宣纸,走到一旁开始作画了。

    纪浔这才察觉到这小少爷的不悦,仔细思索着自己又是哪句话出了岔子,连忙颠颠跟了过去,把纸放到苏叶旁边,也装模做样提起笔,“哎?你准备画什么啊?”

    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三楼拐角处一双明丽的眸子尽收眼底,此时纤长素手正一下一下轻叩着栏槛,月白纱之下的丹唇上挑,勾起好看的弧度。

    苏叶放下笔,只见身旁的纪浔早已转着笔杆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她侧目看去,纸上只有几朵素线勾勒出的五瓣小花,“白花黄蕊,这是……荼蘼花?”苏叶垂眸。

    “嗯,随便画画,女孩子不就喜欢这种伤感又多情的花。荼蘼春事休,难着心事愁。”纪浔倒是满不在意,说罢,又探过头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苏叶手上的画纸,“苏少爷画了什么?”

    没等苏叶开口,纪浔就一边勾着笑,一边从她手中抽走了画纸,大剌剌摊开来“欣赏”。

    “红蓼?你送姑娘,就送朵狗尾巴花啊?”纪浔语气有些惊异。

    苏叶一把抽走画纸,声音生硬,“狗尾巴花又如何?自会有姑娘喜欢。”苏叶咬着下唇,心中默默叹气,你也知道不应送红蓼给女子啊。

    二人说话间,老鸨已经扬声又开了口,“各位公子少爷画的怎么样了?”

    一个公子“啪”一声将毛笔拍在桌子上,语气满是不耐烦,“等了这么久,那月娘什么时候来?”

    老鸨却是蹙着黛色的眉毛,厉声道:“想见月娘,你态度放好点!”

    那公子没想到在青楼还会受气,便撩着袖子骂骂咧咧起身,这时只听一道清透婉转的声音顺着楼梯缓缓下到一楼,“颜妈妈,不要吓到客人了。”

    颜妈妈闻声立刻换上了笑容,神态里带着几分敬重,温声道:“月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女子从楼上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苏叶也看过去,却是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花月楼的花魁定会是烈焰红唇、千娇百媚之姿,可见到本尊却发现,竟是出乎意料的清雅秀丽。

    来人身着豆青色的攒珠羽丝绉,腰佩八珍串珠璎珞,头发绾成云髻,上戴并蒂海棠金步摇,月白纱将面容遮去了大半,但仅从那一对秋瞳剪水的杏眼就可窥见定是位绝色佳人。饶是珠环玉绕,月娘的眼神却并无半分媚态,只是轻轻福身,从容自若道:“月娘来迟了。”

    苏叶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窈窕佳人,步下生莲,行而步摇不乱,端端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之态。苏叶出神间,月娘已经缓步走在桌台案几之间,逐一赏阅宾客们的画作。有轻浮之人趁机去撩动月娘的裙摆,也只被她一句冷淡的“公子慎行。”而距之千里。

    苏叶有些紧张地攥着画纸的一角,纪浔见状,只是语气轻松地安慰道:“别担心,咱们这种简单的画,选不上。如今花魁的面也见了,不亏。”

    苏叶偏过头看向纪浔,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怕是纪浔这般样貌冠绝的男子,难免会让人心动,如若月娘选中了纪浔,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说话间,月娘已经来到了二人身前,苏叶坐在椅子上,不住在袖子里绞着手指。果然,月娘拿起纪浔那幅简单的荼蘼花,赞许地看向纪浔:“莫折荼蘼,且留春色。公子好品味。”

    纪浔看向月娘的眼神里流动着分辨不出的情绪,有揣摩,有猜测,有好奇,但坐在身侧的苏叶却是看不出,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我已经决定好了。”月娘放下纪浔的荼蘼花,抬头朗声说道,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就是这位公子!”

    苏叶低着头,此时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酸胀着隐隐作痛。也罢,自己这般身份,心中的情愫也永远不会有公之于众的那天,她竟是羡慕起月娘这般,能够欢欣地、磊落地、正大光明地说出一句“就是他了!”

    苏叶不敢去看纪浔的表情,他或许是开心的、振奋的、或许还会脸红,无论如何,那种暧昧又隐秘的情绪都不会是也不该是自己能见到的。这么想着,她的头压得更低,只等着纪浔起身离开,才好掩饰自己这般窘迫之态。

    可等了半晌,周围只是一片安静,纪浔也并未起身,怎么回事?苏叶慢慢抬起头,却迎上月娘满眼柔情的目光,此时她伸出手递到自己面前,似是发出邀请。

    什么?我么?苏叶满脸“你不要开玩笑”的表情,没有去应月娘的手,只是有些堂皇地拿起自己摊开在桌上的画,有些磕巴,“这、这、红蓼?”

    月娘眼底的笑意却是更浓,“一年三季,遍地开花,想生在哪儿便在哪儿,红蓼,我很喜欢。”

    苏叶脑子发懵,怎么偏偏是自己被月娘选中,她侧头看向纪浔,迎上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在她纠结彷徨间,月娘已经又伸出手,主动地牵起了苏叶,拉着她起身,朝着众人微微福身,便婀娜生姿地带着还在愣神的人朝楼上款款走去。

    就这样,月娘牵着苏叶,苏叶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画,两人就这么拉扯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楼。有人喊着扫兴,有人发出惋惜,更多的人只是满眼艳羡之色。

    而纪浔只是坐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二人紧握的双手,心底莫名烦闷,眼底也涌上一丝带着克制的神情。他这才注意到月娘身后跟着的那个高挑的侍女,似乎有些眼熟,纪浔挑眉。

    苏叶真正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时候,人已经被牵着进到了月娘的房间,月娘此时自顾自地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将身上繁复的饰品一一取下。苏叶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却是在碰到门的前一秒,被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胳膊,“公子,莫不是嫌弃妾身?”

    苏叶连忙摇头,顿了顿,又点头,自知不对劲,又摇了摇头。月娘被逗得莞尔一笑,只是又拉着眼前这只受惊的小狗,慢慢走到了桌旁,抚着肩膀让人又坐回了椅子上。

    “公子喝酒吗?富水春还是博罗酒?”月娘一边摘下头上的金步摇,一边语气轻柔地问道。

    “不喝不喝,在下不胜酒力。”苏叶连连摇头。

    月娘收拾完毕,又起身拿起一把琵琶,“公子想听曲吗?妾身献丑为公子弹唱一段?”

    “不了不了,在下五音不齐,不懂欣赏。”苏叶仍是摇头摆手。

    月娘身上的珠玉已经都卸下,却仍佩着面纱,她凝视了苏叶一会,似是在思考,不一会又走到衣架旁,“公子莫不是想看跳舞?先皇喜欢的《霓裳羽衣舞》,妾身也是会跳的。”说着,月娘直接将外衫脱了下来,只穿着袒领的中衣,露出锁骨和肩颈的大片白嫩风光。

    苏叶目光躲闪不及,连忙抬手捂住了眼睛,大惊失色,“姑娘,你、你、你快穿上,男女授受不亲,岂不坏了姑娘清誉!”苏叶气息紊乱,眼下这情形纵是她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无法可解。

    月娘只是“咯咯”乐着,一边毫不在意地宽衣解带,将外衫中衣都褪去挂到衣架上,换上了更为随意舒适的锦缎襦裙,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放到苏叶身前,便自顾自喝了一口,“嗯,黄公子送的顾诸紫笋,真是好茶!”

    见苏叶维持着低头捂眼的姿势,月娘只是笑靥如花,打着趣,“若是叫外面那帮人知道,你这个姿势在这里过一夜,非要把他们气死!”顿了顿,又喝了口茶,语气柔和了许多,“你叫我阿月就行。”一边说着,一边去拉苏叶覆在脸上的手,“好啦,不用演戏了,你看见又何妨?”

    苏叶闻言,果真慢慢放下双手,目中愕然,偏过头看向月娘,讷讷道:“阿月姑娘?”

    阿月一双艳丽的杏眼微微眯起,眸底深沉如海,眼角却是挂着笑意,此时面纱遮住半张脸,苏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眼前的佳人说了轻飘飘一句话,却是让苏叶脊背生寒:

    “我知道,你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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