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了。

    大家一早收拾好行李，等着参加九点钟的颁奖典礼，在一个大礼堂里举行，顾苏在几个人的群聊中说——

    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也是这两天结束的。举办方通知两个奖项在一起颁发。主要是获奖人数不多，会议全程也就半小时，结束之后，所有人在第一天下车的地方集合，人齐了我们就出发回学校了。@所有人，收到的同学回复1。

    六个人都回复了1。

    礼堂空间很大，大红色的色调，很大气，也很显朝气。几个在教材，辅导书上出现过的教授，已经在前面坐下来。人员集中在中间，车木澈和林矜一选了一个，中间靠过道的位置。周围也没人坐下，两个人就打发时间的聊着，车木澈生日的事。

    后天就是车木澈17岁的生日了。

    车木澈表示，一切听从林矜一的安排。

    “那这次的1000元奖金，就用来给你过生日吧，反正也是你得的。”

    车木澈觉得只要是林矜一安排，都好。今年生日是跟她一起过的，就很好。

    “拿了钱也给你，你想怎么分配都行。”

    林矜一看车木澈真的无所谓，自己说啥就是啥。故意地说：“那我把钱私吞了，你到时候自掏腰包买单吧。”

    “你想怎么办都可以。”然后说了句，本应该从女生嘴里说出来的话，“男人有钱会变坏的，我可是中国好青年，严格贯彻新时代经济方针，坚决不能变坏，所以我觉得你来掌握财政大权，甚好。”

    他觉得自己的钱，被人管着甚好，他巴不得林矜一开口，让自己把钱交给她。最好她吃的，喝的，穿的，包括她这个人，都是他的。

    林矜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些正能量标语，偏偏从车木澈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些味道。

    周围的空席，陆续被人坐上，但车木澈和林矜一两边还是空着的。林矜一刚想问他要看什么电影，吃完海底捞，刚好可以顺便去看个电影。

    “你要——”

    “阿澈，你怎么在这儿。”一声亮丽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矜一小声的话语。

    车木澈闻声转过头，身子往林矜一倾斜，靠近林矜一一侧的手，轻轻地按在林矜一的手背，像是安抚她稍等，车木澈听到林矜一开口讲话，被打断了。

    看到来人是谁，才开口回应。

    “好久不见，元慕姐。”

    元慕没有做到车木澈旁边，而是从前面绕过来，坐在了林矜一的旁边。车木澈和元慕打完招呼，就对林矜一说：“这是元慕，我高一的时候和她一起参加过比赛，是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姐。”

    林矜一心里有一丝不安，和猜测。她看着元慕，身材高挑，肌肤胜雪，嘴唇殷红，鼻梁的山根很高，她是标准的桃花眼，漂亮的黑色瞳仁彷佛蕴藏着群星，像是戴了美瞳一样，右边眼角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痣，给整张脸增添了几分妩媚。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美貌。第一眼看过去就很惊艳明媚的女生，而且很自信，是那种在人群中都很亮眼的女生。

    “什么学姐，你之前比赛可是完虐我，一点也没有学弟对学姐的尊重。”元慕说这话时，看的却是林矜一。

    脸又白又小，眼睛大大的，嘴巴精致小巧，带着天生的粉红，不说话时软软糯糯的模样，难怪让某人惦记。

    车木澈听到元慕又提起昔年往事，有些想笑，也太记仇了吧。

    “元慕姐，就那一次赢了你，嘉树哥后来也帮你虐回来了，至于记到现在吗？”车木澈到现在玩cf，都要看看匹配的对手id，含不含慕字。那个不苟言笑，本质腹黑恶坏的男人，给车木澈年少轻狂的年纪留下了不小阴影。

    元慕不以为然，那次是她第一次输给别人，回去之后没忍住哭鼻子，就被某个人看到，然后就对她说：“我帮你赢过来，让他以后比赛碰到你都绕道走。”后来她也没在赛场上遇到过车木澈，也不知道年嘉树对车木澈做了什么。

    林矜一听到他们谈的，都是自己未曾参与过的事情，未免有些挫败和落寞。只能通过低头玩弄手机壳后面的支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底偷偷的嫉妒。

    “你是不是林矜一？”

    元慕是女生，女生心里的想法，大概也只有女生猜得到。

    林矜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自己和车木澈旁若无人地聊下去，心里的吃味和别扭，自己默默消化。林矜一的细微变化，车木澈很难发现，但她看的到。

    林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停止摆弄挂件的手指。看向元慕，点点头。不知道很什么好，就按车木澈刚刚的介绍。礼貌地回应。

    “姐姐好。”

    “哈哈哈，你真的好乖哎，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姐姐，亲切。不像某些没有良心的人，认识这么久了，见面喊学姐。”语气是傲娇地嗔怪，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这个没有良心的人，也只是笑一笑，没有反驳。

    元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榛子口味的德芙巧克力，是给某位容易低血糖的人准备的。

    “初次见面，姐姐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就给你一块巧克力吃吧，希望你的生活可以甜甜的。”

    林矜一双手接过巧克力，“谢谢姐姐。”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赠，一时有点尴尬。还是一旁的车木澈，拆穿元慕。

    “给你就放心收着，反正需要的人今天也吃不了。”

    “嘿，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真是一点不如矜一可爱。”元慕心想，难怪追人追到这来，就这张嘴，人会喜欢你才怪。

    “来，矜一，咱俩加个联系方式，有啥不懂或不明白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林矜一立马打开手机，扫描元慕的二维码，点击发送好友。

    元慕给林矜一备注好，握住林矜一的手，聊着一些日常兴趣，两个人还跟彼此分享了，自己觉得好看的小说。

    “你看男男吗？也就是原耽。”

    林矜一知道这个题材的小说，颜一萌就很喜欢看，不过她自己倒是还没怎么接触。于是摇摇头说还没开始入圈。

    “那我等会推给你，我最近追的一本，感觉很可。”

    这边车木澈被工作人员通知，到后台准备等会发表获奖感言。临走前，没对林矜一嘱咐什么，反倒提醒元慕，车木澈可太了解元慕是个什么性格了，也就在年嘉树面前像个女生。

    “学姐，你少跟她普及有的没的，别带坏了她。”

    然后看了一眼林矜一，才跟工作人员走向后台。

    “无语，我能跟你说什么不该说的。”

    “姐姐别生气，他的嘴有时候就是有点臭。”林矜一觉得车木澈，有点担心多余了，元慕的性格就是她喜欢的，颜一萌就这样。

    元慕看车木澈走远了，对林矜一说：“没事，我都习惯了。”她看车木澈这进度有待加速啊，臭小孩，就知道怼她，关键时刻还得姐姐帮你。

    “矜一，你不好奇为什么阿澈没跟我介绍你，我也能知道你是吗？”

    林矜一起初还以为两人是那种关系，就算不是，也是互有好感的那种，可从刚刚的谈话，很明显元慕有男朋友，而且很喜欢她。所以此刻被元慕一问，她倒说不出原因了。

    元慕看林矜一沉思下去，也怕小姑娘觉得尴尬，就解释说：“我认识阿澈，也是因为我男朋友，他比我们小一届，却很出名。成绩好，长得好，关键是还高冷，很多女生表白，追过他，但我认识他这么久了，就见他对一个女生在意过。”

    看林矜一的表情有一丝转变，元慕立刻说：“这个女生就是你。”

    “他初三暑假，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礼物，又不认识什么女生，来找我男朋友的时候就看到了我，问女生上了高中会喜欢什么。我想八卦他送谁，可他就是不说，还是我男朋友告诉我，他是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也就给她送过礼物，然后我就推荐他买条裙子吧，青春期的女孩应该会喜欢漂亮的衣服。”

    “他肯定怕越解释越麻烦，就没告诉你，里面那张贺卡是我替他写的，他中考完，去打球的路上救了一个过马路的小男孩，右手臂就因此骨折了，我练的字体和他比较相近，他就让我帮忙写一下，还不好意思说心里话，就让我帮忙写个生日快乐就好了。”

    林矜一听元慕说到贺卡，就隐约觉得不对。等她把事情讲完，林矜一才发现，自己误会了好久，她当时以为车木澈有了女朋友，小气地没跟她说，就连贺卡上的内容都减少了。

    第一眼看到字体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又陌生，对比了车木澈之前寄来的贺卡，很明显看出不是一个人。之前寄来的都是卡上不够写，手上的就只有四个字。

    原来，都是敏感胆小的她，自己想出来的。为了给自己留点体面，她当时也没有勇气去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是怕听到肯定回答，也是怕自己接受不了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暗恋。

    “矜一，想什么呢？”

    元慕看小姑娘低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讲了什么吸引人的故事，把听的人带入了呢。

    林矜一思绪从回忆中抽出来。“没什么，姐姐。”怕自己回答的单调，还借车木澈补了一句——我觉得他还挺能装的。

    元慕笑着点头附和。

    这时，人差不多都已经来了，前面的大屏幕也显示——欢迎大家。

    大家也都渐渐停下了聊天说话的声音，整个会场很安静。

    会议第一项内容就是数学竞赛的颁奖，车木澈和另外一个一等奖获得者的名字被念了出来，分别代表中学生和大学生讲话。第二项内容就是全国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颁奖，元慕的名字从广播台传出来。

    “矜一，我先去准备一下待会的发言，结束之后来找你啊。”元慕看到和自己一同来的队友，向她招手，很抱歉地对林矜一说离开。

    林矜一对元慕的滤镜更深了，真的是又美又优秀的姐姐，就连自己幼稚地误会也是被她解开的。她男朋友也太有福气了吧。

    “没事的姐姐，我们可以微信联系，你先去忙吧。”

    “好，矜一拜拜。”

    “姐姐再见。”

    车木澈上台演讲时，手里拿着两人的荣誉证书，低头靠近话筒。磁性低沉，抑扬顿挫的语调，缓缓流淌进下面听的人耳朵里。他的获奖感言里有她的存在。

    他的前半部分讲话，都是一些官方套话，大概类似演讲说多了，车木澈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激动，至少没有这个年纪，获奖时，应该有的喜悦。他好像知道自己会拿奖，坚信自己能把事情做到最好。

    结束语时，他却挺走心的。

    “最后，我想感谢我的队友林矜一，没有她的配合，和我们对彼此之间的信任，我们也走不到最后，在此，谢谢评委老师给予我们的肯定，也衷心的祝愿在座的各位，都能如愿以偿，希望你的成绩，没有辜负你的每一分努力。”

    车木澈和林矜一是这次枫县一中，唯一一组获奖的选手。因此车木澈做完演讲，拿到1000元奖金后，就来到林矜一旁边。

    “我们从后面退场吧，其他几个人也都走了。”

    林矜一环顾四周，寻找元慕的身影。

    “我们不和元慕姐姐说一声吗？”

    车木澈握住林矜一的手腕，弯着腰，从一侧出去，小声地对林矜一说的：“不用，给她发条消息就行。”

    出了礼堂，车木澈就松开了手，对林矜一解释到——“她就是江南大学的，待会儿自然有人来接她回学校。”

    年嘉树那个人，就不舍得元慕干一点辛苦活，日后一定不是个亲民的好干部。

    “是元慕姐姐的男朋友吗？”

    林矜一从元慕口中都能听出来，两个人关系很好，都很喜欢彼此。

    “对，就是她男朋友。”

    林矜一自从刚刚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车木澈，在下面坐着的时候，想了许多车木澈转到这里之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车木澈有点喜欢她呢？

    试探性地开了口。

    “那元慕姐姐和他男朋友是很早就在一起了吗？”看车木澈和元慕的谈话，应该上学时就谈了。

    林矜一觉得，本来就是暗恋了，如果在暗恋的过程中，彼此之间还有许多误会，那这场暗恋终究是没有尽头了。现在她想知道，又或者是想确定车木澈嘴中——他喜欢的人不早恋，是不是在说她。

    车木澈前行的脚步，停下来，林矜一也跟着顿足，抬头就发现车木澈眼神很复杂的看向自己，黑色瞳孔是一闪而过的挣扎。然后接着向集合地点走去。

    回答林矜一。

    “对，她俩从高一开始谈，一直到现在，目前一个大学。”

    道路两边的银杏叶还没有完全变黄，不过远处，矮矮的枫叶倒是红了一片，火红火红的，远远望去，像是燃烧在天上的云，热烈而奔放。

    “你觉得早恋好吗？”车木澈问出了口，只要林矜一的回答有一丝插足的缝隙，他就决定，提前履行，他作为一个合格男朋友的职责。

    林矜一对车木澈问的这句话，意外，却又是期待之中的。用顾苏的话回答了他。

    “我觉得顾苏老师说的挺对的，早恋只是提前遇到了，可以让自己动心，并选择接受的人。”

    “所以，你如果遇到让你动心，可以接受的人，你也会早恋的是吗？”

    林矜一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元慕给她的巧克力，打开包装，掰开一块放进嘴里，浓浓甜蜜，纵享丝滑。又掰了一块，抬手放到车木澈嘴边。

    车木澈本能的张开嘴，咬住小小的一块巧克力，即使尽量避免了，可还是不小心蹭到了女孩的手指。

    嘴里苦涩的甜，慢慢化开。刚品尝到一丝甜蜜，就听到了比巧克力，更能融化内心的话。

    林矜一嚼着嘴里的巧克力，缓缓开口。

    “应该会吧。”

    应该会吧。

    这句话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回荡在车木澈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