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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朝向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排斥自己的刀,积累多年的怀疑和自抑终于爆发并敲碎了踌躇满志的外壳,留下小心翼翼跳动却蜷缩起来的嫩肉,不堪一击。

    后来吴阳江让她将自己的刀重新拿起来,她一直不愿,直到她拿着手中的刀第一次,救了深陷泥沼的苦命人,恶人的鲜血浇灌在从未开刃的长刀之上,温热的鲜血淋漓,她尝到了长刀带来的,真正的滋味。

    一记逗花柳抖擞而退,熟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门外传来下人的脚步声打断了少女回忆的思绪,一个穿着麻布衣衫的嬷嬷走上前来,敷衍地下蹲了一下就算是行礼了,随即高傲地仰起脖子,目光傲慢:“礼小娘请你去喝茶,麻溜的,别让礼小娘等急了”

    随后,穿过悠长的一条小道,终于到达了礼小娘的屋中,假模假式寒暄了一会儿之后,那礼小娘便开始炫耀她的肚子,不过到底是个粗鄙的妇人,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翻过来翻过去就是那些话,叱卢润坤都能背下来了,无非便是儿子如何如何,有多俊俏喽,有多聪明喽,就这么一个还在肚子里面的小家伙整整被翻来覆去唠了一个下午,听到后面叱卢润坤便开始神游天外,那锋利的刀尖用自己薄如蝉翼的铠甲,护住了弱者,手中的刀像是第一次具备了生机,自那天起,吴阳江说她疯了,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成了眼里只有刀的武痴,可是越练,她便觉得手越僵,越来越多的桎梏一条条地捆绑,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要增长实力,想要更加努力地成为顶端的强者,她瞧不起其它的一切,为自己可以让长刀在手中存在的理由建造了一栋空中楼阁,她每日一招一式地演练,却愈加闭塞,觉得刀锋所能触及的地方愈发狭窄,直至现实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在一次运送货物的途中,一个手拿钓鱼竿的老叟轻轻松松地将她挑到了湖里,挣脱不得。

    耳朵、鼻子、口腔里全部灌满了充满腥咸味道的海水,泡涨的的衣服像一块铅石,生生拽着她向下而去,窒息的感觉嚣张的蔓延在她所有的器官,麻痹她的四肢,宣告着她的失败。

    “小屁孩,看一眼江湖就觉得自己是大拿了,敢拦老子的船,找死......”

    后面那人说了什么,叱卢润坤通通都没有听见,只记得自己犹如一块冰冷的墓碑,沉坠海底。

    后来她是被吴阳江叫着兽界少主——吴桓辰捞上来的,据吴阳江所言她那副不剩多少时候了的样子让周围太后的眼线都少了很多,以至于吴桓辰堂而皇之的进门都无人发现。

    江湖?什么是江湖呢?又与平常有何区别呢?

    她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砍肉的老夫可以将肉片切的薄厚一致,骨节长短分毫不差;倒茶的小二可以隔着很远将茶水分毫不差地倒入杯中;街边的乞丐为了吃食,跑的如同疾风,饶是再快的轻功都无法跟踪......每日为了生存的日复一日,跌跌撞撞的日子与那微末的细节刮擦出烟火的尘埃,贩夫走卒四个字,却是数人的一生故事,一个整日在院中用刀劈风的绘图者,又如何可以比得上实实在在过活的实践者,错的不是刀法,是她这个人。

    渐渐的,她的刀有了众人之长,众职之特,一条逐渐宽阔的康庄大道从眼前徐徐展开,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像是从狭窄的河道冲出大海,身处其中,渺小的宛如尘埃。

    “然后呢?”

    然后,她呆呆的想着,然后,刀尖去了哪里呢?

    耳边的声音骤然增大:“问你话呢,宴席用过了,然后呢?”

    叱卢润坤骤然回神,扭头看向那嬷嬷的眼神带着一丝丝刚从沉浸中回归的错愕。

    不等她回话,那嬷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就是愚笨,你娘问你话呢都能出神,也不知道以后如何照顾小少爷。”

    忍住,叱卢润坤,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叱卢润坤在心里有给在场所有人狠狠地翻了一记白眼之后,毕恭毕敬地应话:“回小娘,中秋宴席之后,祖父祖母喜欢在晒台赏月、吃月饼、与家人聊聊家长里短、家常琐事。”

    “哦,那老太太都喜欢吃些什么啊?”礼小娘正眼都没瞧一眼的问着,像是在呵斥一只牲畜。

    叱卢润坤看了看没有一颗鸡蛋大的小手,这娘儿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进来,问一个三岁的小孩这些问题,她是觉得真的三岁小孩有这么神吗?她都这样了她还说她蠢!哈!骂一个三岁就对家中宴席之事了如指掌的小孩蠢笨,到底谁蠢啊!

    她低眉顺眼地将心里的怒吼尽数掩藏,又用甜甜的小奶音乖巧地回答:“回小娘,祖父喜欢吃唐春楼的红豆馅饼,祖母喜欢吃新鲜的葡萄。”

    说罢,晚饭都没给她留,便像赶鸭子一般将她赶了出去,她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她见的多了,懒得计较,此时,在无人的拐角,一个婢女正在往礼小娘即将要喝的梨汤中加着什么东西,转过头来惊慌地朝她看去,此时眼前一切突然静止,脑海中想起一个小女娃的声音:“你是选择帮助她呢,还是不帮呢?”

    几乎是同一时刻,叱卢润坤的脑海中就有了答案——帮!

    弄掉小孩儿,让这礼小娘再嚣张!

    与此同时,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况发生了,在极快的时间里,她看到事情最后败露,自己被拉出去躺枪,然后那便宜爹怒不可遏,将她卖到青楼,残忍地被折磨死了......

    “忽地”一下,她又到了地上,那婢女惊慌地看着她,与此同时,苍灵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便撒着丫子,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嗓门像屋内的人投放出炮仗一般的爆破消息:“来人啊,有人投毒啊!”

    后来,看着那令人厌恶的胖墩儿小子长到八岁的时候,她每每睡醒都会为当时没弄掉了他而后悔。

    礼小娘的孩子顺利出生,那大夫说是个儿子,还就真是个儿子,男主人终于有了一个儿子,心中欣喜非常,但并没有让礼小娘坐上她心仪的主母之位,在他心里,只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才有资格做主母,主母是面子,儿子也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履行过对于任何一个女子的承诺,他爱的只有他自己,重视自己是个好事,但他老伤害别人这就成了祸事,对此,叱卢润坤无数次在他拉她去演父慈女孝的情节时嗤之以鼻,但也只能保持微笑,在这八年里,她利用礼小娘与祖母的明争暗斗所导致的中馈形式不明朗,所带来的财务空隙,拿着漏洞的银两,偷偷做生意,反正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有这般能力,很快,她便在自己还有迷惑性的时候做强做大,在不能装傻充愣的年纪将一部分招惹人的生意转手套现,可以说如今的她,富得有些流油。可这还不够,卢府的账面虽东扯西拉、像酗酒的老头儿记账般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太衔接,/钱财也因为这糊涂账,被叱卢润坤趁乱顺走好多,那两人也不敢多查,毕竟一个坑一个早就掰扯不清其中道道了,甚至于叱卢润坤觉得她将这二人揭发的话,她们还能联手把自己灭了,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掏这点儿怎么够,还要带娘过好日子呢,很快,一个机会便到了手边——太后要办寿宴。

    没错,又有一个太后要办寿宴了,叱卢润坤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现实里现实外自己参加过多少个太后的寿宴了,果然,太后喜欢办寿宴这事吴桓辰没骗人。

    卢府的马车驶到宫门口,男主人携着叱卢润坤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礼小娘是妾来不了,那儿子因为是妾的儿子,而男主人还没有正妻,所以过不到大娘子名下,身份尴尬,也不能来,叱卢润坤再怎么着也是前大娘子名下的嫡女,这种场合,只有她能来。

    “唉!”叱卢润坤望着银装素裹、红漆庄严的宫门,心里发出畅怀的叹息,每年也就这个时候能畅快一下,听听李小娘因为嫉妒而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了。

    进入厅内,几番歌舞表演,献礼祝寿之后,太后便开始了一年一度最令她开心的环节——拉郎配!

    叱卢润坤抿了一口碟中的鸭肉,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她才十一,再怎么着都轮不着自己,除非太后突发奇想想订娃娃亲了。

    然后,她听到了比给她订娃娃亲还不可思议的信息,太后给她爹介绍了一门婚事!

    “卢爱卿!”

    “臣在!”男主人起身上前行礼。

    “哀家谅你一人持家辛苦,乖乖女儿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没有主母教导,哀家将那李家的女子许给你,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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