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劈砍的动作停住,他慢吞吞、有些僵直地抬头:“哦?是谁!”
“是太后!是太后!”
“撒谎!”刀又要劈下来。
“是真的啊啊啊啊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说完啊!”
鬼影在这副鬼哭狼嚎中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刀,手掌一伸,示意他继续。
“我我我,盗窃嘛,偷了你的钱财,因为数额太过巨大,就判了五十年,可谁知我都要出去了,却迟迟不见召我的人,过了许久,狱卒来说是你让我又蹲了两百年的,说什么你与那牢里的头儿关系好,就是不放我出去,那我哪能受得了,可我一个小人物也是申诉无门,结果两百多年后太后来了,说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我想办法接近仙帝偷点情报出来,说是对付你用的,那我想着你让我蹲了两百年牢,好不容易有个报复你的机会,还只是动动第三只手,何乐而不为,而且,而且太后也说了,偷着了,便把刘家给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可,可谁知是这个结果。”
“你偷什么了?怎么偷的!”
“我在仙帝面前什么也没偷着,但我在京城的时候碰着了刘铖,他请我吃饭,我本想着偷点银两跑路算了,就把他灌醉,结果他一分钱没有,灌醉了嘴也死严,探不得消息,可我和他长得像啊,我就扮成他,偷偷砍了他的一根指头,想着去钱行支点钱,结果钱行没钱,只有一把剑问我要不要,我想着当了也是好的,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太后抓了去,她没骂我,反而说我是功臣,再然后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好好,此人脏心烂肺、无可救药,怪不得无人知晓怎么暴露的,谁家小偷偷不着钱便想着砍手,长见识了,当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所以那把剑里面一定有机密,太后便以此做饵,端了一窝人,然后再烧了仙帝手中的证据,便可高枕无忧。
刘铖疯大抵是因为刘铮疯的,一个人做好了全部的谋划,甚至连证据都不敢揣在身上,而是放在了最保密的钱行,却被与自己长相酷似的兄弟砍了一根手指盗走了,还就在一顿饭的功夫,搁谁谁不疯。
数年潜藏终成空,他还只是自己疯就已经很仁慈了。
“你当真,小人一个。”叱卢润坤咬着牙,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门口霎时灯火通明,一溜官兵冲上前来将他逮住。
吴桓辰从门口进来都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垃圾玩意儿。坤坤,你放心,刚刚他说的话,这儿的人已经一字不落的记录在案,完了便交给元尊。”
“嗯。”鬼影点了点头,随即化成一张纸片落在了秋荔的手掌间,翘着二郎腿端坐着,看向刘楚青。
“我也已经将搜集到的刘铮其他罪证一并上交,加上此番,你叫他三更死,绝不会留到五更。”
叱卢润坤招了招短短的小胳膊:“好好好,大家都辛苦了,都先好生歇息。”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家睡觉喽!”
第二日,叱卢润坤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傍晚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所幸忙完刘铮这遭也没什么需要她再忙活的了,也便没人打扰她。
屋外斜阳探窗,洒下一片暖澄澄的光芒,和煦、温暖的紧。她将被子搭在身上盘膝坐着,竟是一点儿也不想起来。
果然,撒了一个懒之后便想撒第二个,第三个。
这偷来的浮生半日闲,哦不,应该是晚上了,要做点儿什么呢!
她将脖子里的一堆叮铃咣啷拿出来,挑挑拣拣,找着了叱卢成良走的时候留下的物什,一片翠绿的无患子叶子,却有储存的功效,这里面记录了他们家那没有名字的刀的全套刀法,其中有一些是她还没来得及学到,或者使着使着使歪了的,叱卢成良都会在里面给她纠正出来,也正是有了这个,才给了她一个可以与父亲相处的机会,虽说像是偷来的年岁,但每每看到,便已是安宁非常。
她心绪一动,便又钻了进去,行至白域时他们一家三口居住的小屋门前,推开门,是早已备好的热腾腾的羊汤。
“爹,娘?”
“闺女来了,快进来,刚煮好的羊汤......”
“如何?”棠溪铭识对着面前的镜子问道,镜子中赫然是周漪涛的脸。
“喜忧参半吧,喜的是前辈做事利索,没留下线人的蛛丝马迹,那么太后便也查不到人,无法灭口,忧的是我们也查起来也着实是费力。”
“嗯,我会秘密派一些人手去协助你们的。”
“多谢元尊,那个,有一件事,就是,嗯......”他有些犹豫。
棠溪铭识直截了当地回到道:“但说无妨。”
“你能联系到润坤吗?”说完似是也觉得自己家的妹子让旁人帮着联系有些荒谬,便立马快速地解释,“是这样的,之前出了那事之后,她便不怎么理我们了,最近才有些缓和,我光激动着准备东西和礼物给她了,把这茬忘记了,就......就......嗯。”
“我懂了,我会将此镜再给一面给她。”
“多谢元尊!”
这方挂断,他脑海中的神识猛然一跳,是他留给叱卢润坤的那缕神识,说曹操曹操到。
他反手接通,正欲给她说一下与兄长通话之事,对面的人抢先开了口。
“元尊,白域,白域是太后做的!”
这厢叱卢润坤正美美地嘬着手中的羊汤,虽然环境中汤是假的,并不能果腹,但香是真的,暖和也是真的。
叱卢成良在她对面坐下,温柔地看着她将手中的汤碗添了个见底。
这几天的相处让叱卢润坤有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无论干什么,这个爹都会非常鼓励而又骄傲地看着她,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姑娘会吃饭了!还吃的如此干净!
“爹,你不喝吗?”
叱卢成良摇摇头道:“不了,这几日,料你心绪也平复了许多,有件事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
“何事?”叱卢润坤放下碗,面上不显,心中已是一片凉飕飕的穿堂风经过。
虽然离别这种事她一直干,可向来都是开头便是暴击,从未有过小溪流淌般的分别谈话,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于,我是因何亡故的事。”
她点点头,还好还好,不是遗言便好。
叱卢润坤放松下来,听着叱卢成良继续,却未曾想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心惊。
“那日我前往京城,本是要向太后汇报白域事宜,未料到抵达宫门口时听见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说白域的祟鬼有数量减少的趋势,要太后想出一个办法来,太后说她也无法,那男子紧跟着接上说,白域的形成,太后也有份,让她最好掂量掂量撂挑子的后果,尽快给手里的神器找一个好去处,我听到这里,正想走,未曾想屋内的人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再然后,便是在炉子里了。”
“就是这样,元尊,太后虽法力强大,可白域我不觉得她是主谋,她翻不过天去,我怀疑......”
“煞神。”棠溪铭识应答。
“对,而且,你告诉我,我哥是不是元尊!”叱卢润坤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慌张和颤抖,能听出来她已经在极力地控制着声线,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
“别说话,你先不要说话,我爹那么厉害,太后说发现便发现,你和我哥去却没被发现,你没被发现是因为你是元尊,那只能说明我哥也是,煞神又在此时冒了出来,我不敢想,我也不想去想。”
“叱卢姑娘,这件事,还是与你的兄长开诚布公谈一下比较好。”
“你说的对,抱歉,刚刚我...我推出这个消息后太吃惊,有些失态。”
“至亲之情,理解。”
“哦,对了元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但说无妨。”
“你可知神界有一将军,名唤广庆。”
棠溪铭识微微沉吟,在脑海中检索了一下:“毫无印象,可是有什么事?”
叱卢润坤如实回答:“是我爹,他说早在上一任金元三尊灭煞神时,白域骤然兴起,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最后只存活了一位将军,名唤广庆,他让我查一下,一定有用。”
“如此说来,若是有记载,那也是绝密了,神界此等文书只有玉帝有资格查探,除非......”
棠溪铭识突然将自己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叱卢润坤还以为出故障了:“除非什么?难道是神力不够了?”
“非也,是只有玉帝之子成亲时,才有机会入玉帝的藏书楼上一探究竟,也是一种传承吧。”
“哦...啊哈哈哈哈。懂了懂了。”叱卢润坤突然觉得脸上有点臊得慌,虽然为什么臊得慌她也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就是经由棠溪铭识说出来有一种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遮遮掩掩,明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