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苍梧闻声掀眸睨了郁桐一眼,见对方颔首,跟着又解开打了一半的结,怠倦地将银铃抛向萧澜。

    萧澜接过时,另一只手里又多出一个相同的银铃,那两铃铛甚至都没碰到一起,便一同发出叮呤的声响。

    “莫阁主,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怒气,很显然,萧澜在此刻已经失去所有的耐心。

    两银铃分则与普通的铃铛无异,可在一定的范围内,便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从前他听父王说过,此物曾是一位故友赠予他娘的,连上面的字,都是那位故友给刻上去的,故友见他俩恩爱不疑、如胶似漆,老早就为他们的后嗣冠名。

    故而备了一对,如若是女孩便叫作江杳杳,男孩叫江澜,为何姓江,只因祁王流落在外时,化名江渝。

    他也是有意将那银铃挂在玉笛之上。

    梅花镖叫做寻梅镖,寻梅、寻妹,若不是在水涟境误打误撞见着两人,他不得再找个百八十年!

    殊不知莫烟将她藏得这么深,再加上杀母之仇,他怎能不怨!

    “这话,世子该当向贺大人提问。”苍梧一脸没所谓的看向萧澜,面无表情开口。

    萧澜的眸色微沉,又轻飘飘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宫主来插嘴。”

    话音刚落,郁桐轻轻扯了一下苍梧的衣角,苍梧在回眸之际见她微摇着头,而后改口道:“世子若是心急,出去溜达两圈再来也不迟。”

    郁桐:“......”

    她只想让他少说一句。

    这人正在气头上呢,哪里还有心思闲逛?

    在萧澜要开口前,郁桐抢先一步来至他跟前,她看着萧澜眨了眨眼,细声问道:“东西可以还我了吗?”

    萧澜的嘴角微微一抽,只好把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又将铃铛还给郁桐,接着找了一块隐蔽的地,俯身倚着洞壁坐在阴霾里,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着他。

    这胳膊肘不带一直往外拐的!

    待过一炷香的时间后,萧澜也没有过问半句话,像是和人置气一般,仍旧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莫烟侧首看着郁桐,她的神色略微有些复杂,许久后才嘘声说道:“这对铃铛,是我送给你娘的。”

    萧澜应声扭头朝莫烟望去,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怀疑和警惕。

    “当年收留你的老伯,也是我找人安排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势的缘故,莫烟此刻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滩水,“也是我叮嘱王伯,将你扮作男儿抚养...”

    扮作男子?

    怪不得呢,父王找了十六年都没找到!

    “那景棠呢,景棠也是阁主安排的?”郁桐当即打断了莫烟的话,她的嗓音略微有些激动。

    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莫烟对她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甚至是特殊照顾,她怎么能察觉不出来,可她从未想过,所以的一切都是莫烟所为。

    她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许是觉察到她的反常,苍梧垂眸看着身旁的人,温热的指腹划过的她手掌心,他的手指轻轻地穿过对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郁桐对上苍梧的眼,对方的眸光很轻,却在无形之中给了她无尽的抚慰,握着她手心的力道也不觉地加重了几分。

    “是也不是。”

    莫烟看着两人紧扣的手,又淡淡一笑,“我先前确实是有此安排,毕竟景棠这孩子机灵又活泼,任谁会不喜欢?不过她确实是真心待你。不说这些了,说说陈年往事吧。”

    闻言,莫烟的眸色暗淡了几分,还微微有些走神。

    “十八年前,我、蒋二公子还有你娘,在姑苏一带遇见了你爹...”

    二人一眼沦陷,萧温瑜当时还是落难皇子,向几人隐瞒了身份,当年还送予卿梦一卷亲手摘抄的洛神赋以做信物,还直言一年后定会娶她。

    莫烟当时虽嘲笑他,可还是送出一对银铃,祝颂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等着来年吃这趟喜宴。

    几人是在他归位前际才得知,萧温瑜就是先前下落不明的皇子,可有人秘告其有谋反之心,身在皇家,争夺帝位手足相残的事件已是屡见不鲜。

    所以,在萧温瑜的属下带着卿梦来找她协助之时,她应了下来,也帮他洗脱了嫌疑。

    直至二人大婚之日,她方知晓,彼时的萧温瑜是真的想谋朝篡位。

    她并非真的想与卿梦决裂,只想将真相告知卿梦,谁人不知谋反之罪是何下场?

    故而大闹婚宴,才被赶了出来,被禁足数月不说,期间还被莫将派去做了一年城门吏,说是磨磨她这大小姐的脾气。

    在这期间,也是寒生告知她,卿梦已坐胎数月,酉月初际她又收到卿梦来信,虽心存疑虑,可还是赴了约,这才被人狠狠摆了一道。

    她不是没有想过将孩子送回王府,可一想到贺崇,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其让她生活在深水火热之中,不如让她无忧渡过几年,想着等她年岁大些,再将她的身世告知与她,接着就被岱摹暗算。

    萧澜仍是坐在那里,听完莫烟的这套说辞又深觉好笑。

    “二位前辈既然来了,不妨进来一探究竟。”莫烟说完后,苍梧又跟着提醒。

    在莫烟开口之时,几人就知洞内又来了其他人,却没有人戳破。

    良久后,寒生先前一步来至洞内,莫烟在见到来人时,她不免有些诧异,但在见到贺崇后,泛白的指节透过层层禾秆镶至土里,眼底的愤怒升到了极点,好似随时都会喷发。

    “蒋二公子,这又是要演哪出啊?”莫烟嗤笑道。

    二人青梅竹马,熟知他付诸的感情是假,现如今又和这凶手在一起,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贫僧今日来此,仅是想还莫施主一个清白。”

    寒生的神情微愣,但依旧心平气和应声。

    他道出了多年前他爹和贺崇是如何密谋,二人见笼络不成,便换做挟持人质,由此造成的种种过错都给阐述了一遍。

    旋即,几人便见贺崇蠕动着下颌,萧澜不知何时站在了贺崇的身侧,用玉笛点了对方的穴,朝着他的脊背一拍,一棵药丸自他嘴里滑落,掉在地上。

    苍梧看着禾秆之上的药丸,眸色一暗,若有所思。

    “父王可曾亏待过你。”萧澜低声问着贺崇,目光微滞。

    贺崇索性也不装了,倏尔笑道,“我殚精竭力辅佐祁王,只为助其登帝,他却因一个女人抛却大好前途,他对得起那些为他铺路的而死去的壮士们吗?

    世间女子千万,他又何苦独恋一个,这天下有了,还怕找不到女人,我这难道不是替他着想?”

    他的意思就是,一个女人与这天下想比,算不了什么,只要有人阻止祁王拔剑的速度,他并不在乎手里多出几个亡魂。

    “这么说来,与黑袍暗中勾结之人也是你了。”萧澜敛了嘴角,他的眼尾轻挑,开始打量着手里的玉笛。

    听到这话,郁桐不禁侧眸睨了萧澜一眼。

    贺崇仅是冷哼了一声。

    打着祁王的名号,在背地里干这些勾当,还口口声声说为人好。

    “莫阁主落到今昔这般田地,怕是少不了贺大人的暗中帮忖吧。”苍梧沉了眉目,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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