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给顾君反驳的机会,牵着郁桐的手,直接下了山。
独留顾君一人在风中凌乱,他一个人在后面骂骂咧咧的,等骂够了之后又跟了上去。
三人在下山的路上,恰巧遇见景棠正风尘仆仆地往这边赶来。
还未等对方开口,只听顾君率先问来人,“是你?”
除了顾君,几人的都疑惑不解,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景棠。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停滞在顾君的身上,空气在凝滞了那么一小会儿后,顾君又再次开了口,“三年前,是你将一位患有哑疾的姑娘藏在风华苑,又恰巧被我撞上,想来是贵人多忘事,姑娘莫不是不记得了?”
景棠先是顿了顿,而后又微微笑道,“我还欠公子一个人情,自是记得的。”
“???”
“此事说来话长。”景棠先是扫了几人一眼,在看到郁桐身旁的人时,她并未有过多的惊讶,又连接补充道:“自三年前,阁主莫名失踪,跟着她一同失踪的还有岭春,我是在阁主的密室里发现了芙香。
她当时一直高热不退,我本想叫护法给她看看,可她一直拦着我,我便设法将她带出了组织。
大夫说,芙香是被人下了药才会如此,那时芙香告诉我,岱摹想取代阁主之位,阁主的失踪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还让我离开组织。
阁主待我恩重如山,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顾君睨了郁桐一眼,应声道:“这点,你俩倒是挺像。”
“我听闻商都有一家风华苑,虽为青楼,但多数都是清倌,那幕后的老板身份尊贵,一般人不敢造势,我便想将她藏在那里,后来走错了房间...”
被顾君逮个正着,为缓解尴尬,她憋了半天的眼泪,说芙香是她唯一的亲人,患有哑疾之症不说,还从小被人欺负。
现在又被家里人强迫,嫁给隔壁村半身不遂的老太爷,故而带着她逃了出来。
还说他今日若是帮她,来日她定会舍身图报,还给了他一个玲珑骰子。
为什么顾君会一直记得景棠,后来他才发现,他居然被一个仅见了一面的姑娘给骗了。
为什么会被骗,因为她当时哭实在是的太惨了,演的太逼真了。
他想不信都难。
然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玲珑骰...”苍梧别有深意的看了顾君一眼,悠悠说道:”也难怪,将风华苑改称为相思馆这种事,除了你,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虽讽刺顾君被她骗,但苍梧刻意将更名的事给抛了出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他到底是大怨种?还是大情种?
如此看来,怨居多。
景棠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僵硬地看着顾君,连声解释着:“这三年来,我自身难保,并非有心欺骗公子,公子当日恩情,景棠一直铭记于心。”
顾君仅是尴尬地嗯了一声,心里又掂量起,她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闻言,景棠又问郁桐,“你可还记得在水涟境时,我给你们留下的线索?”
郁桐微微颔首,续而附和着:“你当时冒充黑袍,故意给我们留下令牌和飞镖,是想以此混淆视线,好将事端的矛头指向临亲王府,对吗?”
贺崇都坦白他与黑袍的合作,自是不会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事如让外界知道,贺崇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黑袍知道事情暴露以后,急忙撇清与贺崇的关系不说,在将其一脚踹开的同时,还想让他一人背这黑锅。
而恰巧贺崇也是这样想的。
“不错。”景棠连连颔首,又道:“黑袍得知水涟境的事情瞒不住,便想让我冒充他以身犯险。若是我能成功脱身,他便在大会之时,助我救下阁主,接着我就遇到了你们。”
郁桐不由想到那盘棋局。
“安顿好芙香后,我便跟踪岱摹,偶然间我发现,岱摹和黑袍二人关系匪浅。
后来我行踪暴露,可黑袍并未拆穿我,他反而想拉拢我,让我别急着拒绝他,还向我透露,隔日你会收到刺杀的任务。
地点在临亲王府,如若不出意外,你会命丧于此,即便我将此消息告知与你,以后你还会接到更多类似的任务。”
“期间还让我跟踪你,跟踪你的还有黑袍,你当时负伤严重,黑袍让我做选择,机会只有一次,他让我考虑清楚。
他给出的条件是,留你一命附加帮我找到阁主,但他想让我诈死,因此我才会替你挡下的那一镖。”
都被苍梧给说中了,他当时没有骗她。
“我未将真相说出来,是因我知道,即便我告诉你,只会给你增加负担,并不能改变什么。无非就是黑袍再拉拢你,他再多一个傀儡而已。
所以我当时说喜欢言淮,让你帮我照顾好他,仅是想要你好好活着。谁知人家懒得理我,死都不给我摸一下。
我深知黑袍不简单,你又性命垂危,我没得选择。”
“那棋中的破绽又是什么?”郁桐问。
景棠神情一愣,而后旋过身朝山下走,边走边说,“有一段时间,黑袍经常去地牢,出于好奇,我便跟踪了他。
后来发现他特别关注楚夜这个人,可问题就在于,黑袍那时又当着我的面,摘下了面具。”
说到这里,景棠的身子微微一顿,她突然停下来,“他的样貌与楚夜别无二致,还亲口告诉我他就是楚夜。”
那地牢里关着的又是谁?!到底是谁冒充了谁?
还是说两人是孪生兄弟?
“那密室里...”郁桐迟疑了一会儿,又喃喃道:“你留的那张双生洛神花,是想说明楚夜和黑袍有联系?”
“这仅是我的猜测。”景棠解释,“黑袍同我说,知道他身份之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你们三人之中,只能活一个,让我抽签决定。”
景棠一开始本是不信,但黑袍说出这话时,她又有些不确定。
她也没抽签,还是黑袍替她抽的,黑袍抽到的是言淮。
之后言淮便收到刺杀郁桐的任务,但黑袍没有去,去的都是死侍,言淮也没有杀她,而是让她逃。
在那期间,景棠一直在黑袍身边,等那群死侍回到组织复命之时,她才得知二人都死了。
最后,黑袍仅是说了一句,莫烟捡了一条命。还威胁她若是再做出越轨之事,他不敢保证莫烟的死活。
那些死侍都是傀儡,景棠知道,她还让黑袍将她练成傀儡,黑袍却说,这样活着才有意思。
当时去水涟境,她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那日撞见你时,我一直好奇,到底是谁控制了那些死侍,谎报了真相。”景棠看了苍梧一眼,她眸子里多了一丝探究,“想必这位就是宫主了?”
郁桐不会下棋,她是再清楚不过,密室里的那些春宫图,定然也是看一眼就跑的那种。
黑袍之前让她去穹苍宫送信,两人在遇害之时,与他来组织的日子又恰巧撞上。
“嗯。”郁桐莞尔。
景棠又扬言:“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们应付不了那些独翼呢。”
“他当时的确是被独翼咬了。”郁桐抿了抿唇,她的眸色微动,“还中了毒...”
“他?中毒?”
顾君当即打断了郁桐的话,抬手指了指苍梧,一脸难以置信。
骗鬼的吧!
后面的话还未说口,顾君忽觉一道的凌冽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又清了清嗓子,连忙改口道:“如何,好些了吗?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好手段,他自愧不如。
苍梧跟着收回了视线,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