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蛊

    道路幽长。

    周边山林环绕,绿意盎然,静谧不已。

    一棵古老的松树下,两块墓碑并排在一起,苍梧带着郁桐朝着墓碑的方向走去。

    待靠近时,郁桐适才看清两块碑墓上,分别刻着苍逸舟和涣野的名字,他的爹娘。

    碑前燃着几炷香,一旁还搁着一壶酒,郁桐的眼睫不由跟着颤动了好几下。

    “老早就想带你过来看看的。“苍梧侧眸看着她,他的嘴角浮现一丝浅笑,甚至连眸中的阴霾都退散了许多。

    ”这也算是见过双亲了。”

    介于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忙活,他一直都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件事。

    “现在这样好像不太正式。”郁桐仰眸睨他,接着又松开了他的手,迈步向前跪在墓碑前分别磕了三个头,又拿过酒壶将酒倒在地上。

    她缓缓起身,绕回他的身侧,又连连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苍梧未语,紧接着他又拉起她的手,将一个手镯套在她的腕处,手镯浮雕镂空花纹,上边镶嵌蔚蓝的宝石。

    手镯的尺寸有些大,苍梧套在她的手腕上毫不费力,他将那镯子转了几圈,手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几分,甚至还粗了一些。

    “这样才对。”苍梧缓声说道。

    郁桐抬眸看着苍梧,失笑问他:“你总是变着法的送这送那,以后要是没得东西送了,那可怎么办?”

    “我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你。”

    苍梧对上她的眸,努力地压制着眼底的波澜。

    阳光掠过青松,树影在二人的身上来回游移,明暗交杂。

    细碎的光晕洒在苍梧的脸上,衬得他五官都柔和了不少,郁桐透过耀眼的光斑看向他。

    仅是一瞬间,却让她恍如隔世,一时叫她分不清梦幻与现实。

    莫名地,她的胸口闷得慌。

    “我只想要你。”郁桐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好似这样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你要是不在,我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是想要我睹物思人?”

    闻言,苍梧的目光略微一荡,旋即他便握起郁桐的手腕,俯下身子定定地打量起她,“我挺好奇,你这脑子成天装的都是些什么?”

    来人的脸忽而向她逼近,郁桐注视着他漆黑的瞳孔,目光颤了好几颤。

    “我也不知道,自从得知我中蛊后,我一直都心神不宁,他们说要来此找你时,我甚至还有一丝抗拒。

    但我又心有不甘,我还没和你成亲,就连你教我的曲子,我都还没来得及弹给你听,更没和你看日出日落,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和你一起做,你…不会离开的吧?”

    顾君他们走得太过突然,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商量。

    身为当事人,她想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群人庇护。

    郁桐细细地打量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捕捉出一丝细节,可此时他的目光里只有她的影子,眼里还含着一抹揶揄的笑。

    还是她多虑了?

    “你是在担心这个?”苍梧话说得平静,“还好发现得及时,若是再晚几天,恐是神仙难救。”

    怎么会察觉不到她是在试探他。

    他维持着嘴角的笑意,温和说道:“来日方长,该有的都会有,曲子可日后再听,至于落日...”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苍梧侧过身子拉着她的手朝前走。

    掠过青松,再走过蜿蜒的鹅卵石子路,还没走几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驻足之处,青草过膝。

    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笼罩,与天空浑然一体,宛如一副泼墨的山水画,伟岸而又壮观,放眼望去,连压抑的心情都舒缓了不少。

    秋风拂过草头,荡起层层浪花,伴随草木的清香窜入鼻息,格外惬意。

    她的青丝飘在他的眼尾,苍梧不由低眸看向郁桐,幽深的眸肆意而又贪婪地打量着她,而郁桐的视线,则是落在前方那片银杏树林。

    “来的还有些早,不过可以再等等。”苍梧跟着捋了捋郁桐的头发,语气轻柔。

    昨日在天黑前际她就入寐,今天她自是会睡的更早,而往后的每天,她清醒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意识涣散,开始难辨是非。

    “怎么会早,如此美景,岂能辜负。”郁桐闻声应道,续而又拉着苍梧朝前走。

    她突然想起先前送给他的香囊,于是转头看向苍梧,连看他的眼神都比方才亮了好几分。

    “我替阿花送给你的香囊,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听闻此话,苍梧不由拧了拧眉。

    郁桐见势笑了笑,握着他手的力道又更紧了些。

    “你不想还也行,那这个我就留着了。”说着,她便从衣襟处拿出一个红白相间的香囊,上面绣着桃心型的图案。

    她见苍溪儿会刺绣,于是便请教人家教她这个,她可是一连绣了好些个,才绣出个像样的来,眼珠子都快给她戳瞎了。

    还好她一直把这东西随身携带,若不是看到前边那些银杏树,她都快要忘了。

    苍梧沉默地听着。

    “绣技拙劣,不过溪儿说这个最好看,我的心意在此。”

    郁桐又将香囊递至他的跟前,还清了清嗓子,“何以致扣扣,香囊系肘后。”

    往后,她还得多找景棠念经才行。

    苍梧伸手接过她手心的香囊,他的目光停留在香囊的梧桐叶上,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薄唇紧抿,眸底的暗色铺天盖地。

    郁桐再次拉着他,朝着那片银杏树林走去。

    日头还没有落下的趋势,苍梧寻了一块地坐下来。

    “你计划让我假死一事,可以实行了。”苍梧抬眸看她,话说得随意。

    有些话,得在她清醒的时候交待清楚。

    郁桐跟着坐在他的身侧,沉思一会后,她开口:“这件事情确实拖的够久了,幸好你一直以闭关养病为由,让邧千尘代替宫主之位。

    等再过个几日,便可对外公开,你因重伤不治而终。”

    “连我死的理由,你都想得这般周到。”苍梧凝视着她侧脸,眸色微沉。

    他都准备好一大串说词来说服她,她倒好,一直等着他往里跳。

    她是真的很想囚禁他。

    “巢已筑好,等雀来栖。”郁桐脱口而出。

    “若要实行假死计划,我建议将成亲的日子稍往后挪一挪,这哪有刚死了情郎就新婚的?我还得让顾君替我伪造一个新的身份。”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是一般的别扭,听得郁桐连连蹙眉。

    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她也没说什么。

    “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你再看看,什么身份即配得上你,又能让祁王满意。”像是交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物,他的嗓音没有起伏,连呼吸都意外地平静。

    郁桐淡淡颔首,想再说些什么,可没由来地,困意与疲惫感接连而至,她跟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杳杳。”

    苍梧抬手将她的脑袋搁在他肩头,又跟着叫了叫她。

    “嗯。”

    “遇见你,三生有幸。”

    “我才有幸。”

    郁桐喃喃细语,羽睫轻颤,最后缓缓地阖上了眼。

    “愿你千山暮雪,海棠依旧...”

    “......”

    苍梧还在同她说着什么,郁桐想努力去听,可脑袋昏沉,最后她的眼前趋于一片黑暗,变得冷冷清清。

    一抹殷红的光圈落在山头,燃烧着一片片赤色的晚霞,夕阳透过云朵把天染得红彤彤的,静谧而又美好。

    金黄色的扇叶散落在地,两人坐在银杏树下,郁桐倚靠在苍梧的肩侧,在落日的余晖里,熠熠生辉。

    她终归是没有同他一起看到日落,可他依旧坐在那里,直到黄昏之后。

    ......

    地宫建在地底下,虽终年不见光日,却灯火通明。

    而郁桐所住的地方,仅是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一连好几天,她的精神恍惚,不是迷迷糊糊地醒来,就是昏昏沉沉地睡去。

    偶然清醒,她隐约能听到瓷杯落地的声响,或是桌椅相撞的声音,严重的时候,她都能嗅到血腥的味道。

    她努力想醒过来,却只能像溺水一样不停往下沉。

    越是往后,她也越是分不清这些是梦境还是现实,好些时候,脑海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不论怎样她都记不起来。

    可不论什么时候,有一个人影一直都在,自梦魇过后,那道身影也不在她的身边转悠。

    再后来,她从一片刺目的光亮中醒了过来,朦胧中,她看见一个晃动的人影和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她仅是眨了眨眼,世界便陷入一片混沌。

    许久后,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意识慢慢恢复,她只觉头发湿透,湿发黏她在脸上,让她更加难受。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随之一股凉意席卷而来。

    蓦地,她睁开双眼,突如其来光亮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察觉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的瞳孔逐渐微缩。

    郁桐微微侧首,打量着四周,房间里堆满了杂物,灰尘遍布,墙角还结了好几道蜘蛛网。

    “还以为姑娘身娇体弱,一桶冷水不够呢。”

    一个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郁桐旋过身子看去,是一张她完全陌生的面孔。

    “我与阁下有仇?”她的面容还有些憔悴,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

    郁桐抬眸看着来人,对方一陇白衣,衣襟处绣着祥云图案,右手握着一把剑,这是穹苍宫的人。

    来人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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