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她隐约记得,先前在水涟境遇到萧澜之时,有一位带着面具的红衣男子跟踪她。

    当时她着急救人,仅是问了一句萧澜和他是否认识,也并未过多留意那人。

    想到这里,郁桐再次往侧边的门睨了过去,可还是不见萧澜的身影。

    来人循声向郁桐看了过来,他的脸上虽扣着面具,可即使是看不清他的容貌,都让人难以忽视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冷意。

    冷不丁地,郁桐转眸看了他一眼,再问了一次。

    “涧主认错人了。”

    对方的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但这个人的声音,郁桐却是再熟悉不过。

    大千世界,声音相似之人也是大有人在,她不能凭此一点,就将对方认作是苍梧吧,郁桐这样安慰着自己。

    “抱歉,是我眼拙,总感觉尊主有些面熟。”

    郁桐的长睫轻颤,她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攥成拳头的指甲尖刺入了掌心,尽管是短暂的疼痛,也依然换不回她神色的清明。

    “本座与涧主素未谋面,又怎会似曾相识?”红衣男子冷声开口,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他在郁桐身前的水池旁边停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的面色稍有些差,是那劫狱之人。

    郁桐失笑了一声,又缓缓开口:“敢问尊主尊姓大名?”

    “本座此行的目的,涧主心知肚明,与名氏又有何干?”红衣男子收回了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欲绕开她的话。

    “交个朋友而已,尊主不会这么小气,不至于连个名字都不肯说吧。”

    时间拖得越久,萧澜便多遭一份罪。

    她虽伤了这女子,但郁桐听下面的人说,是他的人先前想偷红莲骨,这才被卫殊他们逮个正着,她现下仅是冒充天水涧主,和人家的关系自是不能闹得太僵。

    不然等哪天她和萧澜走了,对方找上门来,遭殃的便是天水涧所有人。

    这红莲骨,她是不可能贸然给出去的。

    池水涌动,哗哗作响。

    “银奕。”他淡淡说道。

    站在银奕身后的两个人皆是一愣,尊主什么时候喜欢交友了?

    “银奕。”

    郁桐低声念叨着他的名字,她的手指略微一顿,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些。

    紧接着她又拍了拍手,续而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殿,花琰走在前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他身后那位,便是那偷窃红莲骨之人。

    “涧主,人我带过来了。”

    将人带至大殿后,花琰朝郁桐那边走去,站在她的身侧。

    郁桐轻轻颔首。

    紧接着,花琰俯首对郁桐悄声说道:“萧兄内急,等他完事便会过来,没事的话,我先撤了。”

    她本是让萧澜带着人过来的,因萧澜状况频出,萧澜便叫花琰给他办这事。

    郁桐故作扶额态,低声回了花琰一句,“画兄辛苦了,你去歇息吧。”

    花琰抬指轻柔了一下眼睛,朝着郁桐笑了笑后,便离开了。

    两人这些细微的动作,被银奕尽收眼底,负在他身后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两下。

    当郁桐再次看向银奕时,不知为何,她感觉对方周身的气息瞬间将到了冰点,全身都冷凉凉的,甚至连大殿的空气都突然都变得稀薄起来。

    郁桐可以确定,她未伤人家分毫,也没有拿绳索绑着人家,她都这般有诚意了,可对方好似不太高兴?

    她有些莫名其妙。

    “来者是客,即是交友,哪能少得了美酒。”

    郁桐当即酌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起身朝着银奕走去,站在他的身前,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系在她腕处的白纱被血渍渗透,映出点点殷红。

    银奕扫了一眼她的手腕,仅是一瞬间,他便收回眸光。

    “本座不饮酒。”

    郁桐:“......”

    不是不饮酒,是不想交友吧。

    “尊主的人到我的场子来闹事,我都不计前嫌还放了尊主的人。”郁桐抬眸打量着对方,她的神色温然,“尊主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肯卖给我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再不领情,那她就只能拿红莲骨做要挟了。

    殿内的灯光烁亮,把他的银发染得更白了几分,她的目光扫过他的颈项。

    半晌后,银奕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在他的无名指上,圈着一个银色的指环,表面流光逸闪。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可是诚心想与尊主交友的。”郁桐和煦地笑了笑。

    此时,萧澜已来到大殿一侧,在看到郁桐身前的那名红衣男子时,萧澜一脸见鬼,他若是没看错,那个白发男人,不正是她每天都心心念念的人吗!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是对方化成灰他都认识。

    不对啊,他们见的不是赤蛊峰主吗?!萧澜的目光微闪,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苍梧当初让他去赤蛊峰寻药了...

    续而他轻佻地挑了下眼角,眼底滑过一丝猾黠。

    “咳!咳咳!”

    他藏在暗处,连续大声咳了好几下,又朝外探出一只手,缓缓地勾了勾食指。

    郁桐循声看了过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声对来人说道:“抱歉尊主,我先失陪一下。”

    银奕淡淡颔首。

    “月青。”见郁桐走后,银奕朝着站在一旁的男子开口。

    “主上,有何吩咐?”月青连连上前。

    “遣散埋伏在外的所有人,这段时间,让谢岑和宜渺不要露面。”

    听到这话,月青的面色更加不解,主上从不受任何人的威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退让,这未免也太过反常了些。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主上要下达这样的命令,不是说要荡平这天水涧,夺那红莲骨吗?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大殿外院的角落。

    郁桐站在一棵古树之下,月光掠过枝叶,树影在她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你鬼鬼祟祟拉我来这里干什么?”

    “姐姐,难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萧澜的眉心一挑,他补充道:“在水涟境,你忘了?”

    “记得。”

    “我确实有事瞒着你,还不止一件。”

    郁桐抬眸静静地看着萧澜,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先前在水涟境,他并未中翼毒,也没有进入幻像。初次见到你时,只因你和母后有几分相似之处,我才骗你进幻象。

    后面来了个人,而那人…和里面那位就是同一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那讨厌鬼。”

    听到这里,郁桐的瞳孔微缩,她愕然地盯着萧澜,思忖着他这句话的真假。

    “他是在你后面进的幻象,还当着我的面摘下面具,刺体三针,又问了我出来的法子。我当时没告诉他,想让你们在里面尝点苦头,故而让他伤了你。

    自你们出来后,他勃然大怒,用一根银丝杀了我的护卫,最后以解药相逼,让我当作未见过你们。”

    萧澜这么说并不是毫无依据,那三根针她还记得。

    那日她醒后,苍梧只同她说他已无大碍,她因幻像一事心有余悸,才没有问下去。

    由此说来,后面他那些异态,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只觉心里闷得慌。

    “后来再见到你时,看我说他不好,你那谆谆教诲和维护他的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可我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他恐是一直在瞒着你啊,姐姐。”

    郁桐突然想起,苍梧曾问她,假若他有事瞒着她,她会如何?她当时说的是要他一直瞒下去,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后来,他便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他本是想向她坦白的,结果却被她活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大会那日,他说的有愧,是先前他想利用她吧,还有景棠说独翼一事时,顾君那副不对劲的模样。

    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还有吗?”郁桐低声问他,忍住想走的冲动。

    “在为你解蛊之前,他曾找过我,他让我对你用幻术,篡改你的记忆,将他忘记,我没答应,后来他说要去衔云山请师娘,我便答应了。

    你昏迷的那几日,我曾给你喂过忘忧草,此药可以忘情...”

    萧澜还没说完,郁桐就已然听不下去,她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又被萧澜拽着胳膊给拉了回来。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萧澜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他沉着脸看着郁桐。

    “他让我对你用美人醉,美人醉是幻术其中一种,可消除人心底的执念,潮碟就是因这首曲子才傻的,只因师娘奏曲时出了点意外。

    我很想救潮碟,可是姐姐你知道吗?自她傻了以后,我也病了。”

    郁桐心口一震,她转眸愣愣地看着萧澜。

    “我奏不出好听的曲子,怪我没本事,我救不了她,潮蝶重要,姐姐也重要,我不敢拿你冒这个险。”

    见她冷静了些,萧澜的声音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我方才不露面,就是怕他察觉出什么破绽,你现在这样贸然去找他,不过是想质问他为何骗你,又为何要躲你。我想,他这么做,定然是有什么苦衷。”

    语必,萧澜松开了她的胳膊,又朝后退了两步。

    郁桐一直以为,萧澜是故意将曲子奏得难听,她也从来没想过,这是他心病,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萧澜,了解苍梧,但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们。

    萧澜许是见她这般执着于苍梧,才会将这些事告知于她,怕她变成第二个潮碟,也怕苍梧知晓萧澜并未采取行动,故而再去找白浼。

    可苍梧究竟为何要让她忘了他,他到底有什么苦衷?顾君三番五次骗她,究竟是想替他隐瞒什么?

    还有,他的头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回答得很平静,平静得还有些扎耳。

    萧澜同她说这么多,不久是想让她故作不认识他吗,但这并不影响,整件事情背后的真伪。

    郁桐拿出了红莲骨,朝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萧澜尾随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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