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郁桐闻声欲赶过去已来不及,她在躲避木桩的进攻之余还要反击,且眼前每每都会出现不同的人影,然后再次扑空。

    他们排列均匀,在人群中间猖狂游移,又一次次地朝大伙袭去。

    这阵法,除了袭击以外,还会迷惑人的心智。

    耳边不时地传来急促的求救声,痛苦的呐喊声,或真或假。

    而阵法上空,众伙的头顶骤然出现数道沙柱,它们快速转动,接着又并拢,形成一道巨大的沙柱,还有不怕死的悬空而跃,最后被吸入沙柱之中。

    这下轻功也用不了。

    周遭树桩变幻莫测,本是十来颗左右,在短时间内竟多出数百来颗,还越渐越长。

    原本不过几尺的树桩,最后竟生出一丈之高,众人头顶上方的沙柱又变幻成巨大的沙浪,沙浪在逐渐扩大,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刚刚还是青天白日,骤然间被黑暗笼罩,似夜幕降临却无光无月,呈现出一片昏暗的景象,却远比黑夜更让人窒息。

    本不过几步的距离,因木桩的次次干扰,又将所有人与苍梧的间隔拉得更开。

    谢岑则是先所有人一步赶到苍梧所在的位置,轻车熟路地应付了进攻的树桩后,接连扬声开口:“尊主,我已知晓破阵之法。”

    眼前黑蒙蒙一片,他看不见苍梧的异态,仅是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周身除了树桩快速腾挪的沙沙声,头顶的鸣沙声和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以外,还有沙地里的轻微的震荡声。

    “嗯。”苍梧随口应了他一声,可仍不见下一步的动作。

    “我带月青等人先去破阵。”

    各种嘈杂之音不绝于耳,谢岑无暇顾及其他,再一次挡掉周遭的攻击后,又当即大喊:“天干地支,方位两两对立,大家见机行事,切记随心而行,勿要被眼前假象虚晃!”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郁桐的西南方向传来。

    在听到来人的话后,郁桐果断收起手中剑刃,不再与眼前的人影做过多的纠缠,开始阖眼凝神,细细辩听着树桩的走向,信步朝着西南方走去。

    她最初是站在苍梧的东南侧,因阵法阻扰导致位置更变,还要辨别规避树桩的各种袭击,故而走得有些久。

    在月青找到苍梧之时,谢岑已抵达阵法的一处,他抬手挥剑,果断地朝着那树桩劈去。

    树桩被劈开的过后,半空的沙浪忽而出现一个细窟窿,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划出一丝光亮来。

    透过细微的光柱,月青隐约能看见苍梧的脸色跟着又白了几分,他眉眼间的白霜已然凝结成细细的冰碴,肩膀在轻微颤栗。

    这若是寻常的时候还好,发作之时,本就有嗜血之症。

    红莲骨虽可助他抑制魔性,可一旦嗅到血腥味,嗜血的念头便会在他的脑海中蠢蠢欲动。

    且多股真气在他的体内相生相克,从而导致本该不相融合的真气在短时间内难以压制,在他的体内来回冲突。

    这种巨大的冲击力,会致使他身处于冰山岩浆的境地,备受煎熬,轻则短暂丧失感官,重则陷入深度昏迷,亦或是失去神智,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其实在进入荒漠后,他就已经发作了,因红莲骨在身,故而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此物虽不能将他体内的真气合而为一,却能阻止因真气反噬,混乱心智,陷入癫狂的状态。

    其弊端就是,在发作期间,会承受高热或寒霜之苦。这个时候,他本就闻不得血腥味,明明嗜血都来不及,偏偏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去放血。

    再这样下去,怕是连红莲骨都无用。

    月青跟着上前一步,犹豫着开口,“主上...”

    荒漠怪异接连不断,四野空旷,小黑蛇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躲起来,所有的异样皆来至于沙漠地底。

    树桩是以众人为目标摆阵,在大伙诧异之余,他已身至阵法中心,谢岑也道出破阵之法,可他还是无动于衷,所以他一早便知此法怎破。

    荒漠诡异重重,如果一开始就破阵,那也是治标不治本。

    现下,他是想以自己为诱饵,欲将其引出,待阵破之时,再借机摆阵将其除之,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可若不这样做,也不知道后面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我自有分寸。”苍梧打断了月青,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栗,“去破阵。”

    刺骨的寒气自心口处如针扎一般,急遽向他全身的每一处蔓延开来,钻入骨髓,侵蚀他的四肢百骸,男人手心的血渍因结霜凝固,他勉强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

    半空的沙浪再次被捅破,出现两个大洞来,两束光从高处照进,让昏暗的沙地更亮了几分。

    周遭部分树桩停下攻击,也不再挪动,沙地之上渐渐浮现出第三个人的影子。

    苍梧身前的那块沙地被血液侵染成红褐色,透着荒诞沙地底里,似有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眉心一拧,接着又贯气至掌,手心的白霜瞬间消融,血液混着水迹滴落在沙地上。

    “走啊!”睫羽上的冰碴慢慢化成水珠,朦胧了他的视线,苍梧再次发话,他的声音在此刻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待见着来人后,月青利落躲过周遭树桩的袭击,旋身朝着仅剩下的最后一个方位直奔而去。

    郁桐适才从苍梧的后方赶过来,便听到苍梧跟着嘱咐:“北艮宫位,快!”

    中间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

    “......”

    郁桐快速扫了一眼四周,旋即贯气于剑身,朝着半空中沙浪的缺口劈去,见沙浪破开出一道大口,于是一跃飞身而起,剑锋带着凌冽的气劲,凌空一剑直劈北艮宫位。

    与此同时,半空的沙浪已然出现最后一道缺口,四周愈渐愈亮,树桩也不再腾挪隐匿于沙地底,部分悬在半空的砂砾如细雨般连绵落下,撒在地上。

    “南昆宫位。”

    郁桐脚尖还未落地,身后再次传来苍梧的声音。

    萦绕在她鼻尖的血腥味也愈渐浓烈,心中一惑,甚至都未来得及看对方一眼,又听他再次提醒:“速去。”

    郁桐:“......”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郁桐便见悬在半空另一半沙浪,瞬息间形成数道半人之高的沙柱,从四面八方朝着她一人袭来,又见屡屡银丝泛着凕冽的寒光,迅速结成网格,划破悬空的沙柱。

    郁桐趁机运气至剑,随即道道剑光落下,宛如骤雨让人眼花缭乱,剑影重重叠叠破空而出,周身沙柱被尽数毁去,半空中竟涌出丝丝黑血来。

    再定睛一看,那些沙柱并非全是砂砾融合而成,而是褐色虫豸。

    郁桐见势微微蹙眉,悬空的沙柱和地面的木桩不再袭击,可沙地突然震荡起来,她稳定身形,利落绕开几个木桩,后疾步往南昆宫位而去。

    片刻后,郁桐挥剑刺向身前的树桩,本来轻微震荡的沙地,伴随着一声巨响,开始剧烈晃动,就在她身前不远处的沙地里,骤然涌出一条巨形蛊虫。

    蛊虫身上长着多条腿,密密麻麻的,外形可怖。

    蛊虫正快速地朝着她这边爬过来,数条腿如同利爪一般,划过沙地,留下深深一迹。

    “过来!”

    郁桐闻言连忙向一旁闪躲,朝着苍梧那边飞身而去。

    待她来至阵中时,乍见苍梧的嘴角噙着一抹血迹,男人眼神凌厉如杀,他的身前赫然躺着一条蛊虫,与她身后的那条蛊虫无异。

    蛊虫大半截身子陷在沙地,露出来的头部被数道银丝紧紧缠住,还流着黑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郁桐身后的蛊虫也跟着她追了过来。

    四下原本消停的木桩再次从沙底涌出,木桩极速旋转,与方才一样,在二人周遭灵活游移,也越长越长。

    苍梧拽起她的手臂,朝着周身旋转的木桩而去,蛊虫也跟着他们爬向木桩。

    眼看就要撞上木桩,蛊虫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二人身前的几颗木桩突然停了下来,苍梧确是带着郁桐往身侧旋转的木桩走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郁桐的腰身徒然被男人一手揽住,他的脚步极快,朝着另一处停下的木桩靠去。

    树桩停停转转,变幻莫测,二人穿梭在树桩之间,在快要撞上树桩时再旋身一躲,蛊虫想躲却来不及,树桩次次朝蛊虫袭击。

    “吱吱”

    蛊虫再次撞上树桩,发出摩擦的声音。

    接连被耍了几次,蛊虫似乎有些生气,它的头部破了口子,黑血翻涌而出,足部在沙地里疯狂扭动,向二人快速爬去。

    “走!”

    阵法已成,且蛊虫次次都撞在死门位,再撞一次,阵法便会启动,没必要与它周旋。

    男人手腕一转,指尖银光闪动,银针化出一道道流光,极速朝着蛊虫飞去,一道剑气破空而出,紧随其后。

    苍梧淡淡扫了郁桐一眼,眸光微闪,再次拉着她疾行离去。

    阵外,众人看着木桩一会如游龙般移行,一会一升一降与蛊虫不停纠缠,最后又发出“砰砰砰”的爆裂声,黑血掺和着被撞烂的虫骸,四散而下。

    原本一同出行本有十多余人,加上郁桐,现下仅十个。

    时绫同其他几人在阵中受了伤,那白衣女子虽安然无恙,与她一同随行的年轻男子伤势倒是有些严重。

    赤柇与谢岑则是照料几人。

    郁桐手剑入鞘,左右一顾,并未见着苍梧的身影,月青独自站在一处,他的神色有些凝重,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天边暮色苍茫,残阳似血,沙地一望无际。

    极目望去,一道黑色身影走在荒漠里,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如雪的银发随风轻扬,男人身形踉跄,几欲倾倒。

    郁桐眼眸一沉,想到他方才的异样,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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