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A「34＆15」

    这里不是意大利……当然。

    在意大利人看来颇为老土的建筑风格，加上到处可见的英文标语以及不停传入耳中的美式英语，他目前应该在大洋彼岸的大学校园里。

    站在标有禁止抽烟的路标旁，XANXUS皱眉环视四周——对于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杀手头子来说，在陌生的地方一定会首先掌握周边信息。

    往来人潮中，有踩着滑板赶时间上课的嘻哈青年，也有身着正装夹着书本的精英——也许是学生会主席之类的人物。在半只脚刚踏进险恶社会的羔羊群里，XANXUS光是站着什么都不做就很引人注目了。他身上散发的黑手党的危险气息，让不少人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XANXUS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漫长的等待和寂静把时间无限延长，长到能拉成丝，年幼的墨菲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垫着自己的外套。

    中间不知过了多久，他没注意——墨菲的时光机再度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那台破机器可真行啊。

    虽然不会承认，但XANXUS的确有些懊悔，当初墨菲就告诫过他们，不要随便动那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机器，就像不要动她的代码一样，否则后果自负。

    一想到自己现在做任何事都是徒劳，还得等着机器研发者收拾残局，焦躁自男人心底蔓延。不，这也不是主要问题，问题是两人刚吵过架，而他们吵架的原因还没解决。

    墨菲……

    XANXUS很清楚女友的脑回路，事情拖得越久，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的几率越低。放任她一个人思考，她可以从宇宙起源想到人类的终结，最后得出结论任何事都有结束的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

    仿佛是为了回应内心的呼唤，一抹丁香色的残影闪过，XANXUS本能捕捉到这与众不同的亮色——孤零零的身影，背挺得很直，步伐飞快。

    目光追随着她去往的方向，XANXUS快步跟了上去。

    午饭高峰期已过，校园餐厅里没那么拥挤，有不少学生把这里当成活动的场所。

    身形高大的三十多岁成年男性，自带生人勿近的悍然凶气，和一众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格格不入，不少人开始偷着打量他，但其中不包括墨菲。

    ——过于年轻的外表，还是个没完全长开的少年，她独自一人在角落，边嚼着一份汉堡和薯条，边看着自己的Kindle。

    她就坐在喧闹的餐厅里，却好像隔绝了整个世界。

    “……你说墨菲，那位15岁的天才？你认识她？”

    熟悉的名字钻入XANXUS耳中，轻佻的语气让他周身的气压沉了下来。

    他不想听人用这种口吻谈起她。

    “真的假的，她不是一直不和人交流吗？那种书呆子会来参加这种派对？”提起教授的宠儿，这人口吻中带着故作的不屑和酸意。

    小圈子里，为首的青年用叉子卷起盘子里的意面：“我和墨菲同一个实验室，你们不知道，她天真的很，也没啥警戒心，感觉读书读傻了一样，让她帮忙根本就不会拒绝。到时候我让克里斯去邀请她。”

    另一人盯着角落里的少年，眯起眼：“她该不是有asd吧，身材也没什么看头，不过只有十五岁，应该不算犯法吧哈哈哈……”

    “那上次你的实验数据也是她……”

    ——

    墨菲是个一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除非发生波及到自己的事情，否则很难将她从思绪之海中拉出来——所以餐厅里发生了啥？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动静惊扰，从屏幕上抬起头来。

    谁？

    看起来就像个不法分子的危险男人，衣服相当讲究，正用他那发亮的靴子一脚踹翻餐桌，还没吃完的意面被他盖在小青年的头上，拽起人家的衣领让青年的脸和地板上的残渣来了个亲密接触。

    怒不可竭得像是一头残暴雄狮，男人把手伸至腰后，那里别着两把枪。

    枪子打入身体的声音是闷的，尖叫盖过了一切。

    少年墨菲：“……？！！”

    不能怪她，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只有一个——校园枪击案。

    脑子永远比身体快，明明意识到了危险，但身体却没作出任何行动，直到男人阴沉着一张脸朝她走来，墨菲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卷进来了。

    脸部有伤疤的男人扫了眼桌上的食物，冷笑着讥讽道：“这种泔水你也吃得下去？”

    墨菲僵着脸，和男人对视了片刻，眉头逐渐皱起：“你谁？”

    什么东西啊这美式霸凌一样的台词！

    余光看到其他人正在往出口撤离，还有人跑着去叫保安，男人也懒得过多解释，他一把拉过少年的胳膊，低头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满意地看到那陡然睁大的浅紫色眼瞳。

    「我是被你从未来送过来的，你想好怎么负责了吗？」

    ——

    留着齐耳短发，还没戴上象征学者身份和近视度数的眼镜，面部线条是少年独有的圆润，青涩而稚嫩。

    XANXUS坐在她对面，手撑着额头，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年少的女友，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震慑力，对面前的女孩而言仿佛不存在。

    她疑惑地回望，一句话不说，就这样默默观察着。

    大学现在乱成一锅粥，在女孩的引导下，两人想办法甩开了追捕，躲藏在一家偏僻店铺的二楼。

    XANXUS想得很清楚，他停留不了太长时间，警方大概会把他列为通缉犯，而墨菲则是不幸被杀人狂抓走充当人质的倒霉鬼。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毫不犹豫跟着他离开，连身份也没确认，虽说省了不少事，但果然还是——想起那几个渣滓的对话，黑发男人余火未消。

    少年墨菲和他想象中很不一样。那个孤傲又麻烦的女人，在同窗眼中居然是个好骗的老好人。

    老好人？墨菲？

    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挺费脑子。

    这小崽子能冷静地和一个刚刚杀了人的黑手党坐在一起喝咖啡，怎么看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书呆子。

    打量够了，墨菲收回眼神开始发呆。脸颊微鼓的疑惑模样让XANXUS的心情平复下来。

    ……太天真了，天真到让人不由自主想欺负一下。

    XANXUS倒不是对年仅15岁的未成年有什么旖旎想法，如果他当初再混一点，和其他家族的花花公子一样，孩子都该和少年差不多大了。好在他的养父帮他守住了底裤……底线，虽然是被迫的。

    “看什么？”男人沙哑的嗓音如磨砂纸刮过少年墨菲的耳膜。

    “看未来的人有没有多长出些器官，比如三个耳朵一个天线……”

    嘴角不由自主扬起，XANXUS难得露出一个较为温情的笑容：“十几年，那帮垃圾连自己体内的痼病都没清除，你指望低劣的动物能进化成什么样啊。”

    “也是呢。”少年墨菲幽幽叹了口气，把沉默时脑子里构建的问题全倒出来：“所以你到底是谁，如果是未来的我把你送过来的，难道你有什么拯救世界的任务在身上吗？还是说未来的我拜托你来传递重要信息？又或者你被困住了，所以来找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送你回去，我有想过研发时空穿梭技术，但也只是刚开始想想，你等得及吗……啊，你知道虫洞吗，我构想的原理是……唔唔！”

    眼看女孩嘴里要蹦出一大堆专业词汇，XANXUS叉起桌上的提拉米苏就往她嘴里塞去，被人委屈地瞪了回来，他心情好了不少。

    总算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你就这么跟出来，”面前是一杯意式浓缩，端上来后只是闻了个味道，XANXUS就嫌弃地将它推到一边，没有泼到咖啡师身上，已经是给墨菲面子了。“没想过被当成人质？”

    他不担心回去的问题，交给大的那个来解决就好。墨菲博士的能力没有怀疑的必要，况且眼下还有其他在意的的事。

    少年神色恹恹：“你要是骗子或者绑架犯，能因为这种话术上钩的，也只有我了吧，不还是冲我来的。”

    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XANXUS又问：“刚才那几个渣滓你认识？”

    一提起人际关系，少年脸上多了些不明显的紧张，她对死在她面前的人毫不关心，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种事：“我应该认识吗？”

    冥思苦想好一会，还是记不起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莫名出现的未来人，在她面前突突了几个大学男青年……确实够疯狂。

    “和你同一个实验室。喂，我说——”很难说是出于善意的好奇，XANXUS突然想知道少年墨菲对同窗之死以及背后的歹意作何反应：“你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形象吗？”

    男人声音低沉，仅是转述，依旧饱含彻骨恶意。

    墨菲低下头，把牛奶送到嘴边，她没尝出味道来，最终她哦了一声。像自我安慰一般：“他们是这么想我的？好吧……无所谓啦，别人说什么我管不着。”

    “教授对我很担心，她建议我别整天把自己关起来，但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交往，所以……”墨菲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想合群一点，好像很难做到。别人让我帮忙，拒绝很麻烦，闹矛盾教授也会头疼，就答应了。况且他们让我写的程序和做的实验都很简单，我一直以为他们单纯是能力不行……”

    她眼神飘忽：“备份我也留了，让他们先用我的数据拿到成绩，最后再被发现是假的，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XANXUS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少年，发出剧烈的笑声，笑得浑身颤抖。

    最后他在少年略带嫌弃的目光里止住笑，冷声道：“愚蠢。”

    “居然让瞧不起你的人从你身上获得利益，怪不得别人觉得你软弱，那种无能的垃圾就该直接回炉重造。”

    对于XANXUS的指摘，墨菲——压根没听。她趴到窗口朝楼下东张西望，直到XANXUS给她脑门不轻不重来了一下：“啊！”

    “听人说话。”男人也是没脾气了，哪个墨菲都一样，听到不认同又懒得反驳的话就开始装死，而他一向讨厌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也讨厌亲密的人用回避的态度来面对他。

    “我在看警察会不会找到这里来，万一来了，得做出是被挟持的样子。”紫眼少年捂着头，闷了半天，反驳道：“你怎么做是你的事，管我干嘛……”

    不管好心还是假意，她都不喜别人教她做事。

    “说到底你是谁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咀嚼着这个词，一枚戒指被抛给少年墨菲。

    戒指没有宝石装饰，做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内侧刻了一行熟悉的名字。

    自出生以来，墨菲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

    “……我我我……不可能！”戒指烫手，又从她手上掉到了桌面，滚了几圈落到地上。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原本只想逗弄一下女孩，对方激动的态度又惹得XANXUS想起那封不快的分手信。她对杀人的事都能冷静，却因为一个亲密关系的可能性而如此失态。

    注视着地上的戒指，XANXUS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他开始思考别的事，比如这个时空的他应该更果断一些，直接把墨菲留在身边，不给她七想八想逃避问题的机会。

    等等。

    他来到了十几年前，那这里的“他”现在——

    想到一些麻烦的可能，XANXUS脸色微变。

    “感情会影响理性，我不会和任何人许诺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女孩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忽听远处传来警笛声。

    墨菲本能看向外面，XANXUS捏过她的脸，把头掰正回来——他原本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下巴上的力道一松，刚还摆了张臭脸的黑发男人突然就不见踪影。

    这就是未来的时空跳跃技术？墨菲眼睛直了。

    等一下，这个男人从未来到现在，到底做了些什么有用的事情吗？

    少年陷入沉思——还坑了她一杯咖啡。

    side.B「30＆19」

    要问墨菲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答曰，控制欲强，没边界感，权威人士。

    三者选一，又或许，三者合一。

    刚回到熟悉的实验室，墨菲扶着桌子还没站稳，她看见自己前男友的外套孤零零挂在她椅子上，人不见了。

    实验室里人数并没有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青年男性，留着短黑发，熟悉的红色翎羽装饰，熟悉的面孔。就连睁开眼后那股凶悍暴虐的气息也似曾相识。

    ——唯一不同的是，XANXUS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把她……把周围一切都当做敌人，恨不得撕成碎片的眼神。

    她去过一次国家公园，有只狮子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了，它边龇牙低吼边注视着人类的样子和眼前的黑发青年重叠在一起。

    有点难办啊……

    在黑发青年抬起手想要发动攻击的前一刻，墨菲冷下脸。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她。

    ——

    睁开猩红色双目，白光照射的铁色高顶亮得刺眼。

    19岁的XANXUS从短暂昏迷中清醒，刚要起身，一阵电流从颈部窜到身体各处，不算激烈，却让前不久还冻在冰里的男青年身体重重落回原地。他不能随心所欲地移动自己的四肢，与之相对的是，大脑却越来越清明。

    “醒了？”女声从另一侧传来，有点失真，他才发现自己被不知什么材质的透明保护罩给围了起来。

    “！”

    这犹如困兽的境地再度激发了青年心中的怒火，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三年前因策划夺位被那个他称为父亲的人亲手冰封，三年里他的意识一直断断续续，虽无法接触外界，但始终无法忘记心中燃烧的愤怒——如今桎梏好不容易消失了，可依旧无法动弹，任谁都会陷入狂暴状态。

    胸膛剧烈起伏，XANXUS侧过头看向外面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坐在转椅上，眼睛看向浮在空中的透明屏幕，双手在几个键盘上来回敲打，速度快得惊人。清楚的啪嗒啪嗒在实验室内听起来很有节奏。

    “谁？！”

    “这里是未来，我正在进行时空机的调控测试，出了点故障，把这里的你和过去的你交换了，从显示的数据来看，你现在应该是19岁，没记错的话那个时期的你还在冰里吧？”

    答非所问。

    最不愿被提起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说出，语气不含任何褒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红瞳猛烈收缩，XANXUS用想杀人的目光望向女人，溢出的怒意凝聚到指间，将要泄出——

    什么都没发生。

    “别总想着做啥暴力的事。”面对屏幕上明显飙高的的数值，女人耸耸肩：“我在想办法解决麻烦，请不要给我找不痛快。以及，你脖子上戴的东西和特殊材质的防护罩都是这个时代最新的科技，用来对付火焰失控的人，所以省点力气，好好休息。”

    她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不耐。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年轻的瓦利亚首领咬着牙，用来威胁的话威力被削减了大半：“想好怎么死了么？”

    女人终于正脸瞧过来：“首先，造成机器故障的人，是某位名叫XANXUS的男士，我在替他收拾烂摊子，其次，我为什么要控制你的行动……”她微微一笑，理所当然道：“我又打不过你。”

    不然呢，等这位暴躁老哥把实验室给拆了吗？

    ——

    赤手空拳面对一只大型猛兽无异于找死。但隔着笼子逗狮子就不一样了。

    脸上的冻伤痕迹尚未如此明显，短发和坏脾气一样炸着，眼神中的威压几乎能凝成实体。年轻的前男友脖子上挂着她制作的电子项圈，凶巴巴地盯着自己，挣扎了几下又被电流击中，被迫坐回椅上——怎么看都像被恶毒人类戴上监测仪的狮子。

    好可怜啊。

    墨菲十分没良心地想。她原本有点不耐烦，可看到XANXUS带着项圈无法动弹的样子，又好像意外被激发了某些癖好。

    不能这样，她还是要有节操。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分手，那就别想有的没的了。

    敲键盘的动作一顿。都怪XANXUS，她本来是个足够理性断欲的人，认识他以后，那些原本沉睡的、不受控制的欲望开始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在起初的挣扎后，年轻的XANXUS突然沉默下来，不知在筹谋什么。

    墨菲心里明白，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在经历过这样可以被称为屈辱的事之后。

    但他又能干什么呢。（乐）

    墨菲不爱给别人贴标签，即使如此，她还是从第一眼就感知到，眼前的男人拥有令她不悦的气息，高高在上的「权威者」气息。

    他们是注定无法和谐共生的两种人。

    不论在哪个时代，墨菲都是权威人士最讨厌的那种：不相信别人灌输给她的东西，心里总有着自己的算盘，最可憎的一点，她不把权威放在眼里。这要是早生个几百年，高低得上个火刑法庭。

    XANXUS……

    在内心轻叹一口气，墨菲揉了揉眉心。

    她对XANXUS的过去唯一所知，便是身上大片伤疤的由来，她好奇就问了，对方就回答了。XANXUS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发动叛乱，被九代目冻结了几年。

    听起来好像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现在想想，也可能是故意在女友面前装出来的洒脱。

    直到看见这个青春版XANXUS，墨菲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那个挂坠——男人敞开的衬衫领口，用黑色皮革绳栓着，形状奇怪的骨色挂坠。

    墨菲当然认识，她还特意给那块骨头化石做过鉴定。

    “摇篮事件”的记录不难查证，至于叛乱原因，她大致也猜到了。

    良久，黑发青年突然开口：“你到底是谁？”

    墨菲转过脸，她今天戴的是金边眼镜，比起平时的白色镜框更像个冷酷学者：“墨菲，这个世界的XANXUS的前女友。”

    用词严谨，她不确定两个XANXUS就一定是同一世界不同时间线上的。

    “不可能！”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动摇的情绪，XANXUS死死盯着墨菲，坚决否认这种可能，修养一向很好的他甚至爆了句粗口。“老子品味没这么差劲，那家伙脑子坏了吗？”

    未来的他是不是脑子被冻傻了，才找了个每句话都能惹得人暴跳如雷的情人。

    “我也这么认为。”墨菲推了推眼镜：“我实在想不通XANXUS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不过好在我也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我们刚刚分手。”

    “就在你来之前。”

    第二枚炸弹爆炸。

    即使XANXUS对这种八卦兴趣不大，他更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彭格列首领是谁之类的事，但如果八卦事关自己，那意义就不同了。

    年少的XANXUS没有那份时光带来的沉稳，他浓黑的眉毛上扬，忍不住发出响亮的嘲笑：“啊，这么看他还算及时清醒了。”

    墨菲怜悯的眼神让他如坐针毡。她摇摇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聪明的病人，懒得继续争论。

    她还真有点疑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和XANXUS在一起，尤其是在看到眼前这个人后——看起来听不懂人话脾气巨差还不太聪明的样子，和他一比，年长的XANXUS脾气简直好得过分。

    难不成真是因为脸，她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她不是。

    “你那是什么眼神，啧，垃圾——”

    “很多人都以为时空穿越是人原本的躯体在两个时空跳跃，其实并不是。人会被分解成细小的粒子，再重组，如果中间出了差错，缺胳膊少腿，或者把膝盖组装到脖子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又往里加了点牛奶。墨菲移动转椅，滑到黑发青年面前，椅背对着他，她跨开腿坐在椅子上——中间只隔了一层防护罩。她的话听不出威胁，却让XANXUS目光更冷。

    “……你想说什么？”

    她喝下一口红茶：“没什么，提醒你一下，我不喜欢垃圾这个称呼。”

    “但我还挺喜欢你的，应该说很喜欢，你总能影响我的情绪。”XANXUS还没作出反应，墨菲话锋一转。“这说明你对我很重要，所以还是分开比较好。”

    墨菲一般不打直球，她的直球一般人也招架不住。

    XANXUS的大脑有一秒的短路。

    女人忽然凑近，被禁锢在治疗椅上的他得以有机会近距离观察。

    ……光看脸的话，那家伙眼光还行。XANXUS不爽地承认了这一点。

    她身上有种神秘疏离的气场，对视上那双无机质的紫眼，会让人很想用什么东西把它戳碎——也许会碎成一片片紫色的琉璃。

    这张脸，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即视感。

    聊天的基础是要理解对方的逻辑，否则只能无效交流。XANXUS不想接这个怪人的话，她的逻辑像一柱断掉的蚊香。

    墨菲也没想过要他回应，自顾自道：“情感不受自己控制，会影响到理性思维，这种感觉很可怕……”

    “……”他居然该死的有些理解这种逻辑了。XANXUS闭上眼，暴躁道：“没人想听你的感情心路，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我对你的恋情半点兴趣也没有，想撒娇去找这个世界的「他」。”

    他说得对，但她做不到。

    如果对前男友说是因为他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才分手的，本就任性的他一定会更加难缠。

    她是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倾诉欲……果然这张脸总是会影响她的判断。

    “哦。”

    墨菲趴在椅背上，低头看着地板，表情没有XANXUS以为的那么无所谓，眉宇间笼罩着纠结。

    好烦躁。

    “烦死了。”XANXUS声音刺耳：“既然这么讨厌，那就不该开始，现在又做出受害者的表情给谁看？”

    那双猩红色的眼冷冷盯着墨菲，手指捏紧。她看起来可不像是被迫的，反而像是，主动抛弃……

    无从发泄的怒意再度席卷而来。

    “我不讨厌。”墨菲只反驳了一句。

    “……嘁。”

    又是沉默。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真正的自己，不可能为了谁而改变。”墨菲轻声道，自言自语一般：“而且说真的，亲爱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

    “时间要到了。”墨菲站起身，回到仪器前。

    XANXUS不想回答。他马上又要回到冻住他的不甘和野心的冰里去，带着满腹更恼火的情绪。

    “这话说的有点晚了，不过，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卢卡。”

    什——！

    耳畔除了仿若错觉的风声，还有女人最后的道别。年轻的黑手党睁开眼，意识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