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沢田纲吉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到鹿岛千寻。
并盛的化学实验室一直幽暗阴冷，天花板上的乳白色灯罩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冷光，墙壁更是白得发亮，因为是校舍第一层的角落，不用开空调温度就足够低。
鹿岛千寻带着橡胶手套，一边拿着试管，撑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仿佛被一团巨大的迷思困住，心情低落到似乎在冒黑气，眉头紧锁。
“鹿岛前辈……”沢田纲吉的声音将鹿岛千寻从自己的思维宫殿里拉了出来。“试管里的东西要洒出来了。”
时到今日他看见鹿岛的脸还是会下意识想跑——拜那想关都关不掉的超直感所赐，每次遇到鹿岛就会有又要被耍的预感，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是个比云雀恭弥还要让人不想面对的人。一个是物理攻击，一个是精神言灵，这两人要是一起对付别人……
沢田纲吉被自己脑子里出来的「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鹿岛和云雀」吓得打了个哆嗦。
“啊啦，是你啊。”蓝发女孩神色恹恹，浮肿的眼袋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好。她夹起一小块金属片放入试管，伴随着金属和透明液体的剧烈反应，试管底部只余下漂亮的蓝色沉淀。
和她头发的颜色很像。
学渣纲吉总算没有辜负这些天京子和狱寺的化学辅导，想起了这个教科书上提过的化学实验：“刚刚试管里装的是……？”
“是硫酸。”
“！？”
那你还差点把它滴在自己大腿上！
“话说回来，我记着这间教室上午没有实验课。你来干嘛？”
“我们在隔壁教室上实验课啦……”沢田纲吉打开柜子翻找着：“滤纸和烧杯不够，老师让人过来拿。”
他又是那个最靠近门边的倒霉鬼。“鹿岛前辈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沢田纲吉是个好孩子，他只是带着善意问了这么一句，谁让鹿岛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而且勉强也算个朋友。
「该不会是和云雀吵架了吧。」
他将八卦的念头甩出脑子。
这是个让他后悔得直呲牙的决定。
“云雀恭弥暗恋我。”
轻飘飘抛出一句重磅炸弹，沢田纲吉的脑子都快要被震聋了。
云雀暗恋鹿岛。
云雀，鹿岛，暗恋……嗯……
谁他爹暗恋谁？？？
这是他可以听的东西吗？棕发男孩呆在原地，感觉分分钟会被突然蹦出来的风纪委员长灭口。
等一下，这两个人——
“你们，难，难道不是？”
“不是。”长滴管在鹿岛纤长而瘦削的手指间打转，让人不由自主盯着，生怕会突然摔碎。“看吧，你们都这么说，果然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就是暗恋我。”
——他可没这么说！
不顾沢田想不想继续听，鹿岛眯起眼，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思考了一宿也没得出的答案已然成形，她将拳头抵在下巴上，学着侦探剧里主角托腮的动作：“一定是这样没错，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我说他怎么……”
沢田纲吉：“那，我先走了……”
原来只是在自说自话吗？就这样突然抛出结论也太惊悚了吧。救命，他可以趁现在溜走吧？
“阿纲同学？”
门外传来少女温温柔柔的声音，笹川京子探出半个身子来：“你好久没回来，老师让我来看一眼，是东西太多了吗？”
“京子！”棕发少男顿时手忙脚乱，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脸红了半边，摇头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马上回去！”
他抱着实验器材刚想走，被背后伸出的魔爪按住了肩膀，同时还有一声意味深长的“诶——”
鹿岛千寻绕到他身边，眼中含笑，闪着恶趣味的光。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但这意味着又有人要倒霉了。
“你喜欢她啊，笹川京子。”
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纯情男中学生被当场点破心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偏偏这人还没完没了。
“我记得她很受欢迎来着？”
“所以你也是暗恋，不敢告白？”
“我倒是觉得那个女孩和你关系不错，你要不试试？啊，我想起来了，之前穿着内裤告白的是不是——”
沢田纲吉马上就要跳起来捂嘴了，要不是他手里还拿着东西的话。“别说了前辈，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八卦啊？！”
还有那个“也”字是什么意思嘛！
“我愚蠢的欧豆豆啊！需要帮忙吗？”邪恶的反派角色眼中在发光：“我可以帮你创造机会哟。”
“谁是你的欧豆豆啊！……诶，你说什么？”
鹿岛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手攥紧又松开。
脑子思考过载了怎么办？没关系，总能找到事情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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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鹿岛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吻。
鹿岛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内被植入了虚假信息，连阴谋论都想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她知道相隔十年的自己已经死了后。
这件事并不是云雀告诉她的，对于十年后的战争，他只是草草带过，一副「我不想说话别来问我」的样子，更是提都没提十年后的鹿岛。鹿岛千寻本能觉得不对劲。
她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于是干脆找了其他人，从他们口中套出了自己需要的消息。
「十年后的我死了啊，果然……」
不是居然，是果然。鹿岛千寻在知道后甚至差点笑出了声——她当然知道这不合时宜，但也确实觉得有点淡淡的荒谬。
不是因为听见了好笑的事，实际上，当某件事超出鹿岛的预判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笑。
“十年后的我怎么挂的？”随手拿了瓶冰镇的青梅气泡水，鹿岛单手打开瓶盖，在低头看着文件的云雀面前毫无仪态地坐下，一句话差点让一边的草壁把心脏吓吐出来。
黑发少男低着头时刘海有些长，细细的发丝遮住那双生来上翘的眼睛，掩去了三分锐利。很多人眼中的云雀恭弥是个不良头子，并盛中学的□□者，不仅不讲理，还很双标——虽然让云雀知道了，只会扬起嘴角说自己就是道理。
他们大概没有见过云雀这幅认真的样子，事关并盛中学的所有重要文件，他都会亲自过目。云雀恭弥确确实实是把并盛中学当做自己的家来爱护的。
云雀抬起头，露出那张清俊的脸。他有些不悦地眯起眼：“谁告诉你的？”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瓶里晃来晃去，鹿岛举起瓶子，隔着液体看对面的人，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扭曲的残影。
觉察到气氛的微妙，草壁打着哈哈，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鹿岛的脑内不知又在进行什么风暴，只是看着云雀，沉默等他开口。两人对视了半晌，云雀率先移开了眼：“飞机失事，23岁。”
不是死于病痛？鹿岛愣了愣，嘴里只蹦出一个“cool”。
“23岁，比我想得要久，就是这死法——”
云雀眼中乌云密布，他压抑着怒火，讥讽道：“那我还要称赞你长寿了？”
“死法太突兀了，该不会有人动了手脚吧，但好歹比心脏病发听着悲壮一些。”无视云雀愈发阴沉的表情，蓝发少年自顾自道：“其实我最想要的死法是死在冒险的途中——嗷！你干什么？”
秉着动手不动口的优良原则，鹿岛的头被狠狠按了一下。
“你话再多一点连23岁也不一定能活到。”
“why——？”
黑发少男冷笑一声：“我是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云雀没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心情不好，想刀个人」的意思。
“我说你啊，别这么凶残，实在不行再去找黑曜的人打一架……”鹿岛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嘴边，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但那飞快划过脑中的闪电还没来得及留下痕迹，便已经找不到了。“你……”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因为鹿岛绝对不会让气氛冷场。
少男眉眼间是显见的焦躁，他的情绪极少有这么明显的大幅度波动，更别提会被人看出来。在鹿岛进来之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这到底是……
正常人这时候应该会先安抚朋友的情绪，鹿岛虽然不是正常人，但她也觉得还是先开解一下处在暴走边缘云雀比较好。
只是平日里灵活的大脑此刻却怎么也无法运转，她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听上去更有火上浇油的意味：“你别担心，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坐飞机了。”
“……”
鹿岛还嫌死的不够快，又或许只是讨厌尴尬的氛围：“好了，你也别太在意，死神要进场收割谁都拦不住，我还以为恭弥是那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人呢，怎么突然这么拧巴了。”
她试图在心底翻起些许波澜，可还是一片平静无风。死亡这种事，于她本就是悬在头顶的达克摩斯之剑，何必在意随时会到来的死神呢？以她的身体状态，连续作死了这些年都没死成，可见死神还是忌惮她的。八年，已经超出预期了。
“鹿岛千寻。”云雀的声音如同被冻结的冰湖，薄薄的冰面藏不住冰下的危险。
“问题不大，就算不是飞机失事，也许明天我喝水的时候就会被呛死呢……”
她说不出话了。
云雀的眼睛顷刻间离得极近，上挑的眼中交织着盛怒和焦灼，他的发丝落在鹿岛脸上，戳得皮肤有些痒。
他不想再听这些话，所以站起身，上半身直接越过桌子，堵住了让他心烦意乱的来源。
鹿岛的鼻子被撞到了，很痛，但比起被咬到的嘴唇也不算什么。而云雀毫无经验，吻得没有章法，只是一味凭着自己的感觉。
鹿岛千寻懵了。
当她的嘴巴终于能自由呼吸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黑发少男，一语未发走出了房间。
10
鹿岛的确是对爱情这种东西不屑一顾的。大概是世人总把爱情吹得过高，她觉得这玩意没那么值钱，也不具有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
某种意义上来说，爱情和钻石很相配，都是被炒出来的天价之物。
就像她从来不愿意用情侣来形容她和云雀恭弥的关系。对她而言，一个什么话都能聊，愿意陪着她一起折腾的挚友，比青少年口中所谓的恋人要重要得多。
她不喜欢占有欲，不喜欢无休止的情感索取——鹿岛千寻本就不是个情感丰富到可以赠予他人的人。
可一旦否定了这一点，她无法用逻辑来解释那个吻。
「接吻有点恶心。」她想，「雀仔吻技太差劲了。」
「但也不讨厌。」
在实验室泡了一天后，冷静下来的鹿岛终于得出了结论——云雀恭弥喜欢她。
好烦躁。
得出这一点没有让她的心情有半分好转，反而更糟了。
……
自己心情不爽的时候，当然是要想办法让其他人也一起不痛快，独痛痛不如众痛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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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在侃侃而谈的蓝发少年身上，并在内心盘算着风纪委员长还有多久会揪着脖子把人丢出去。
她的穿着也明显违反了风纪——学校里有些女孩为了方便活动穿上了安全裤，而这位比较不走寻常路，自己直接把裙子缝了起来，当成裤子穿了……这还不如直接穿男生的西装校服裤呢，缝得也太丑了吧！
向来对校园纪律要求严格的风纪委员长正靠着窗看向窗外，像是没看到这位打乱了会议的女孩。这么说来，此前也有人经常看她穿这件被改得惨不忍睹的校服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就这还没被天天查风纪的逮住，未免太双标了一点。
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鹿岛千寻，她不是社团组织的负责人，只是在会议刚开始时跟在人群里混进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风纪委员拦住。
学生会长推了推眼镜，瞄了眼置身事外的云雀恭弥，决定主动挑起大梁：“鹿岛同学，你是说想要举办屋顶告白大会？”
“是假面告白大会，假面啊假面，给一心暗恋却不敢告白的同学们一个机会嘛。”鹿岛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优点一二三：“反正又不知道是谁告的白，还能给被告白的对象增长自信心，再说学校很长时间没举办过有意思的活动了，上学和蹲大牢一样，无不无聊啊……”
“万一有人同时告白同一个对象就好玩了，你们难道不想看到血流成河？”
——没有人想！
这是在场大多数人心声。
鉴于屋顶告白大会也算是日本学校的一项优良传统，还上过电视节目，并产生了不少名场面，在云雀恭弥没有反对的情况下，学生会也没什么意见，大家都是中学生，不上课的活动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就交给你了，会长。”鹿岛一副任务已经完成了的样子，拍着学生会长的肩膀，踱步出了会议室，完全无视了房内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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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盛的天空像一块水蓝色的玻璃糖，秋高气爽，是个适合进行户外活动的好天气。
“没有云……”鹿岛抬眼向屋顶望去，不知是在看告白的学生还是在看天。
并中有两栋校舍楼，一新一旧，学生会将告白大会的地点安排在新校舍的屋顶，那是云雀午休时最爱待的地方。
现在他肯定不在那里，因为嫌吵。云雀恭弥最讨厌群聚，绝不会参加这种闹哄哄又幼稚的活动。
至于他到底在哪……对鹿岛来说，这是稍加推理就能得出结论的问题，但她并不想思考。两人这些天一句话也没说过，比以前闹过的矛盾加起来时间还长。
自欺欺人。
鹿岛脑中冒出这个词。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只是一只将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想要装作看不见问题——但两人迟早要把话说开，不是她憋不住先去主动找云雀，就是等云雀先来找她。
……看起来还是她先找云雀的可能性比较大。
“鹿岛前辈？”
熟人的招呼让鹿岛从混乱的思绪中跳出来。
是沢田和山本。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沢田纲吉不好意思地笑笑。“山本说一定是鹿岛前辈。”
鹿岛刚剪了头发，今天没穿校服，她戴了顶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生怕被人认出一样。
她不爽地瞪着无辜眨眼的山本武，没好气拖长了语调：“这不是嘛校园明星——刚刚被不少人告白吧，感觉怎么样？”
“啊？你要问感觉怎么样，习惯了吧。”
“啧啧……”好凡尔赛的回答，真是完全不谦虚呢。“你就没有想表白的人？”
山本挠头：“今年关东地区大赛的冠军奖杯算不算？”
鹿岛揽过惴惴不安的沢田：“还有你，你怎么回事啊，这次告白大会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倒是上啊！”
棕发少男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恐，随即脸涨得通红：“你，你是说……不行不行不行！”
“是在说笹川同学吗？”山本哥俩好地拍着沢田的肩，“我还以为阿纲你已经告白过了呢，之前那次……”
“打住打住！你们怎么全都知道啊！”
鹿岛耸肩：“嗯？你该问有几个人不知道吧？”她还打算调侃几句，天台上突然传来一句荡气回肠的告白——
“我是迈尔斯先生——”
那人戴着恐怖反派经典皮肤迈叔的面具，看起来让人san值狂掉。
（“哪有人戴这种东西告白的！”沢田纲吉吐槽。）
“——三年A班的鹿岛千寻同学，我喜欢你！”
尾音消散在风里。
鹿岛千寻的笑僵在脸上。
她僵着脖子回过头，问着两位朋友：“完了，我是不是要被迈叔追杀了。”
“他先被云雀前辈追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沢田纲吉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鹿岛突然炸了毛。
“和云雀恭弥有什么关系啊！”自知失态，她欲盖弥彰道：“我是说，就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没道理管我的恋爱，更何况我根本不打算接受告白。”
如果是平时鹿岛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自乱阵脚，可偏偏她脑子里全是这些事。
像是完全没看出气氛的不对劲，山本继续道：“居然不是恋人吗，你和云雀？你们两个之间完全就是插不进别人的状态。”
“所以说这和是不是恋人有什么关系，好朋友也是那样吧，明明就是友情，为什么非要变成爱情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啊？！”
“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让你不开心的。”眼见鹿岛要抓狂了，山本和沢田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反应会这么大，但还是爽朗地道着歉。“但我还是觉得，朋友和恋人不是对立面，既是情侣，又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不是很幸运吗？”
“……”
“用棒球来形容大概就是那种‘嘭’的一下，命中注定的感觉？”
沢田纲吉：“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啊，山本，原来你也看肥皂剧的吗？”
“是我老爹喜欢看……”
蓝发少年伸出手，重重搭在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山本肩上，非常有仪式感地拍了拍：“山本君，我发现，你聪明起来还挺聪明的。”
山本：？这是夸奖吗，怎么怪怪的？
“接下来要告白的是为不愿透露姓名的「十代目天下第一」同学——”
几人说话的空档，屋顶上又换了个新人，猫的面具遮挡不住那一头银发，和少年沙哑却声嘶力竭的声线：“我要对最近同居的你说——”
“请不要抓我也不要咬我了，每次留下痕迹，被人问是怎么回事，很丢人的啊！！！”
楼下瞬间炸开了锅：“这种话题对中学生来说太成人了吧！”
鹿岛才想起今天没看见三人组的另一位：“那不是狱寺吗？他女朋友那么辣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啊……那个，”沢田捂脸：“是瓜吧。”
山本点头：“是猫吧。”［1］
11
云雀恭弥喜欢高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此刻他呆在远离人群的旧校舍的天台上，听着不断传入耳畔的欢声笑语，目光紧紧锁在一个人身上——明明是鹿岛千寻提议了这场闹剧，可她好像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正如鹿岛总是知道他在哪里一样，只要他想找，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人。
突然出现的告白者让他目光一凛，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要问为什么……鹿岛千寻不会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和鹿岛千寻不会喜欢任何人，二选一吧。反正她厌蠢。
要论狂傲，大概还没人能比得过云雀，就连感情上也是这样。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就表达了出来——还是以一种对方绝对无法逃避的姿势，至于对方怎么回答，那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无关个锤子。
鹿岛的手搭在山本武的肩膀上时，对杀气极为敏锐的少男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似是有人用刀划过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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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鹿岛千寻气喘吁吁跑到旧校舍的天台来，面对的就是摆明着不太想搭理自己的云雀。
“喂……雀仔……”她没走两步，突然扶住铁丝网，大口喘着气。“等，等一下，我跑太快了……”
“……跑这么快，你活够了吗？”虽然这么说着，可他的手却很自然地扶住女孩，又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这是只有她敢轻易靠近的距离。
云雀的目光盯住鹿岛拉住他的手，明明白白写着解释一下几个字。
待鹿岛喘足了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汗珠还在额上，但却挂上和往日一样的笑容——是欠打的前兆：“我等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参加啊，雀仔。”
云雀眉头一跳：“我为什么要和草食动物们群聚。”能让他们把学校变成马戏团已经是他格外忍耐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浅薄到需要告白来维护？”
跑上来就是为了表明心迹的鹿岛千寻：“……也是哦。”
就好像你卯足了力，突然被人四两拨千斤，把力给卸掉了。
突然没了力的鹿岛放任自己躺倒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天台上，呆愣愣望着天空，又望向故作姿态的“好友”，他的目光镇定，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可耳朵却是红的。
「真该让全校的人都看看云雀强装镇定的样子。」
但会被灭口——她是说全校的人——还是算了吧。
她一个人看过就行了。
鹿岛闭上眼，微笑道：“说得对，我们俩才不是那种浅薄的关系。”
“我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对吧，恭弥？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2］”
“你不会死。”云雀打断她：“我不会让你死。”
“喔……”虽然很感动，但到底是杠精本色占据了上风。“但生物都是会死的，你这么说有违自然规律。”
云雀在她身边坐下，少男清冷的声线透着难得的笑意：“并盛这里我说了算。”
“并盛活阎王是吧……”鹿岛举起一只手，被云雀恭弥握住，她乐道：“我需要一百个亲亲才能起来。”
黑发少男非常敷衍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自己同样躺在了天台上，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喂喂，还有九十九个呢？被你吞了？”
“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