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好友申请，沈落沉瞬间遗忘了自己对张弘栋的怒气。
她下意识的抬头，确保周围没有人，再点开那个好友申请。
没有任何附言。
沈落沉不自觉地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只德牧，严肃地蹲坐着，看着镜头外的方向。
背后是落日晚霞，柔和的光线在德牧的身上镀上毛茸茸的金光。
为什么傅焉予要加她好友，她完全没头绪。明明那么不想见到她，不想和她有交集。有什么不能在思亚的号上说呢。
沈落沉犹豫之时，刘开鹏推开门走了进来，把手里的拖把靠放在墙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吨吨”喝水。
“打扫完了？”沈落沉立刻按下锁屏键，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桌面上，放在碎骨头袋子旁边。
刘开鹏嘴里含着水“嗯嗯”了两声，又连忙咽下去，说：“落沉姐，多亏你赶过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搞不定。”
“张院长联系上了吗？”沈落沉边说，边拿来一本便签，写着什么。
“还没，我给他发了消息，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刘开鹏明显想吐槽，还是忍住了，“估计睡了……”
瞥见沈落沉手边的袋子，他又问道：“这个碎骨头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不用，”沈落沉把写好的便签贴在袋子上，“明天给思亚的人，拿去化验。”
刘开鹏听到思亚的名字，来了兴致：“他们还有这业务呢？我听说了，最近狗公园中毒的狗太多了，思亚难道在调查这事儿？”
不等沈落沉回答，他一拍脑袋，说：“哎呀看我这记性！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他们怎么把那医闹赶走来着……”
沈落沉打断了他：“我都知道啦，那阿姨的女儿跟我说了。”
“那她有没有说烟雨本人有多机智，几句话就把那阿姨绕晕了？“刘开鹏神秘兮兮的样子。
套话这事沈落沉确实知道，但用“机智”形容傅焉予，沈落沉总觉得有点违和。
白天在咖啡厅和狗狗公园分别见到过傅焉予，都是戴着帽子，不苟言笑，客气疏远的样子。
完全想不到他机智的样子。
哪怕是高中时期的他，也似乎跟“机智”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刘开鹏眉飞色舞地讲了过程，比那女生讲的内容，多了一部分，就是医闹阿姨见到拿着相机的傅焉予，误以为他们是媒体，想借机把事情闹大，这样更方便让宠物医院赔钱。
傅焉予也就将计就计，全程录像，就着“送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这句话，坚持让阿姨报警找医院调监控，报警电话都差点帮忙拨出去。
阿姨被架住了，最后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傅焉予就默默举着相机，不回应不还嘴。
还好阿姨女儿及时进来，把她妈拉走了。
关于这些，沈落沉倒是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见沈落沉没什么反应，刘开鹏显然有些失望：“落沉姐，你怎么这么淡定，你都不知道烟雨在网上有多出名！”
“是吗？”沈落沉看似毫不在意，“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说也是我们宠物圈子的名人，落沉姐你也关注一下嘛，而且是个大帅哥哟。”
沈落沉好笑地回道：“我记得你说过，他一直都戴帽子和口罩，完全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刘开鹏依然嘴硬：“这确实，但整体气质很像个帅哥，网上还有那个不露脸颜值排行榜，他排第一！”
“你就不怕摘了口罩是个丑八怪？”沈落沉打趣道。
刘开鹏挠挠头：“这我倒无所谓，我这不是想引起你对他的好奇嘛。我关注他，是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认真做公益，救助流浪动物的人，思亚不仅仅做视频，他们还有好多宠物医院，救助站什么的，做了好多好事！”
刘开鹏一脸忠臣样，努力维护偶像的形象。
沈落沉今天刷思亚的视频，确实也看出来了。傅焉予要么不出现，一旦出现，都是亲自上阵，经常搞得浑身脏兮兮，偶尔还会受伤。
这就是他这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沈落沉出神地想着，但还是面无表情，刘开鹏以为她还是不感兴趣，放弃了安利。
“总之，我们得谢谢人家！帮我们挡下了一个大麻烦！”
沈落沉这才悠悠开口：“帮我们？我怎么记得，这医院的老板姓张啊？”
姓张的那位此时却旷了工。
刘开鹏哽住，举手放到嘴边，又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算了，当我没说。”
-
后半夜还算安宁，没有什么突发事件。
住院病房里的小病人们都由刘开鹏护理了，也没沈落沉什么事，于是她就躺在休息室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边休息边盘算着明天怎么跟张弘栋讲道理。
但是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傅焉予的脸。
和八年前相比，他好像成熟了许多。不再有少年时期的痞气，不再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为人处事变得礼貌客气，变得更认真了。
然而不变的是，她依旧摸不清出他在想什么。
睁开眼，拿出手机，那条好友验证还躺在通知里。
已经夜里两点多了，沈落沉把手指移到通过好友验证的按钮上方，犹豫不定。
最终还是放弃，退出界面，点回和思亚的聊天框。
前面自己的留言，对方还没有回复。
她慢慢输入——
【有什么事就这边说吧，不方便加私人号】
后又觉得不妥，一个字一个字回删掉。
闭上眼睛，脑子里又全是白天发生的事情。沈落沉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休息室，和坐在前台值班的刘开鹏打了声招呼，出了医院大门。
马路对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出来转转。
沈落沉拿了两盒酸奶，准备给刘开鹏也带一盒。
走到收银台时，前面一个顾客正在结账，买了一堆饮料零食，仿佛是夜半聚会出来补充物资。店里只有一个收银员，沈落沉只好安静地在后面排队等着。
翻出付款码，沈落沉见前面还需要点时间，就切回了微信。
好友验证那边的红点明明已经被点掉了，她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移过去。
手指也魔怔似的点开傅焉予的头像，还特意双指放大观察这只帅气的德牧。
“对我的头像很感兴趣？”
脑袋上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沈落沉一大跳。
她捂住手机侧身避让，警惕地抬头。
傅焉予正站在她身后，垂眼低睫，视线在她的手机上。两人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扬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便利店的冷光灯在头顶洒下来，被他的脑袋挡住，忽而又闪露出来，光影交错之间，沈落沉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没戴帽子？”
傅焉予的视线上移，缓缓掀起眼皮，黯黑的眸子直直扫向她，顿了一秒，才说：“大晚上戴什么帽子。”
有道理。
沈落沉心想，然而嘴上却回道：“傅先生您不是大明星吗，不怕被粉丝认出来？”
说完就后悔了，显得自己阴阳怪气的。
傅焉予歪头，好笑地打量她：“然而沈医生您却不想加大明星微信？”随后，挑了挑眉，示意她手里的手机。
沈落沉反应过来，勉强地解释道：“我今晚太忙了，刚刚才看到……”打开手机，还停留在傅焉予被放大的头像上。
她想赶紧退回到好友验证界面，不料这时手机卡住了，她只能不停地点，不停地划，德牧的脸都要被戳穿了，手机愣是没有反应。
她的心里已经慌乱到极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
傅焉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两盒酸奶。
沈落沉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退回了验证界面，然而惯性让她连着又点了两下，直接通过了好友验证。傅焉予的手机此时也应声震动了一下。
沈落沉索性顺势而答：“加好了。”
傅焉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天还是夜班？”
这几天看到沈落沉一直出现在医院，傅焉予试图搞清楚她的排班，却毫无规律可循。
沈落沉懒得解释自己怎么又是夜班，只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住的酒店就在旁边。”
这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酒店也不是个好话题，沈落沉不知道该怎么接。
还好轮到沈落沉结账了。
她看到傅焉予手里拿着一瓶可乐。
“一起结吧。”沈落沉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总得客气一声。
傅焉予倒也不客气，把可乐放在了两盒酸奶旁边。收银员一起算完价格，抬起扫码枪。
沈落沉试图跳转付款码，手机又不给力地卡了起来。不等她反应，一旁傅焉予已经举着手机递了过去。
收银员以为两人是一起来的，也就麻利地收了款，还拿了一个塑料袋，通通装到了一起。
沈落沉略显尴尬：“网不太好……我等下把钱转你。”
傅焉予很自然地接过塑料袋，提在手里：“你不是说一起结吗。”
“我意思我来结……”想到刘开鹏之前说的话，沈落沉补充道，“毕竟你上次还帮了我们大忙。”
傅焉予轻笑一声：“我帮的大忙就值两块钱？沈医生这么小气吗。”
沈落沉无语，懒得和他说，就伸手想取出自己的酸奶。傅焉予避了一下，指了指路对面：“去你医院吧。”
“不用送我的……”
沈落沉话还没说完，傅焉予抬脚已经往前走了，头也不回地说：“不是送你，是去看看猫。”
沈落沉深知自作多情了，心里白了自己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两人在无人的大街上，并肩站着，保持着一定距离，沉默地等着红灯。
这个红灯时间莫名很长。
沈落沉从没觉得这里的红灯时间会如此漫长。
偶尔有一辆车从面前开过，大部分时间周围都是空空荡荡。
终于出现了倒计时……三、二、一。
绿灯亮了。
沈落沉深呼一口气快步走上斑马线，手臂却被傅焉予一把抓住，向后拽回。
一辆闯红灯的车与她擦肩而过。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傅焉予的手因为紧张而用力地抓着她，却又怕弄疼她而微微控着力气。
手指瘦削修长，皮肤白皙。
手背有深深浅浅的抓痕，在路灯下显得异常明显。
她抬头，只看到他的侧脸。
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肇事车的方向，他漆黑的眼眸闪过冰冷的光，下颌紧绷，不悦地咬了咬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