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沉晃了晃胳膊。
傅焉予回过头，立刻松开手。
“谢谢你。”沈落沉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客气。”傅焉予沉声回道。
确保周围没有车辆经过，两人才从容地过了马路，回到宠物医院。
刘开鹏正坐在前台打瞌睡，听见有人开门，于是强打精神迷瞪着眼睛。
“你好，来看病吗？”
他没见过傅焉予的正脸，所以完全没认出来就是他崇拜的那个烟雨，只当是普通顾客。
有点帅的普通顾客。
傅焉予看到刘开鹏，联想到沈落沉买了两盒酸奶，就没说话，侧身让沈落沉进来。
看见沈落沉，刘开鹏的脑子还没转过弯，喊了一句：“落沉姐，正好你回来了，有顾客。”
沈落沉引着傅焉予走到前台，对刘开鹏说：“病房床三的小狸花，救助人要探望一下。”
“床三小狸花……”刘开鹏在系统里查询着，突然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向傅焉予。
傅焉予不客气地低头俯视他，微微蹙眉。
沈落沉光顾着在系统里找小狸花的资料，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小狸花……在这儿，”沈落沉指着屏幕，和刘开鹏说，“登记一下，傅先生。”
刘开鹏的瞌睡劲突然没了，他一跃而起：“你是烟雨吗！小狸花的救助人是烟雨啊！”
这场景，有那么点粉丝看到大明星的意思了。
“哎哎，声音小点，”沈落沉按住了刘开鹏，“我带救助人进去看一下，你继续休息吧。”
想起刚刚买了酸奶，她一边伸手去拿傅焉予手里的塑料袋，一边说：“刚刚买了……”
“可乐。”
傅焉予冷不丁地插嘴。从塑料袋里拿出可乐，放到刘开鹏面前。
沈落沉的手还没收回来，一脸懵地看着他。
“夜班辛苦了，喝点可乐吧。”傅焉予对刘开鹏说着话，却看着沈落沉，“我们进去。”
不由沈落沉说话，熟门熟路地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还挺有大明星的架子。
一旁的刘开鹏拿着大明星给的可乐，泫然欲泣地看着沈落沉，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可乐给供起来了。
沈落沉满头黑线地跟着傅焉予进去。
-
小狸花被放置在恒温箱里，全天看护。
因为是早产，它的状态还不是很稳定。
两人站在恒温箱前，沈落沉准备着喂奶工具，傅焉予在一旁看着。
刚出生的小猫差不多两小时喂一次，他们正好卡着时间点进来了，也就替刘开鹏把这工作做了。
沈落沉弯腰，打开玻璃门。拿出奶瓶，轻轻滴了一滴在小狸花的鼻头。
闻到奶香的小狸花，拼命昂起头寻找，四肢胡乱地爬着，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舐自己的鼻头。
见它开始吃了，沈落沉才把奶瓶凑近小狸花嘴边。迫不及待的小狸花一口含住，贪婪地吮吸起来。
“乖乖，不急哦。”沈落沉柔声安慰。
五毫升的奶很快就吃完了，奶瓶拿走时，小狸花还意犹未尽。
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能准确地追着奶瓶的方向爬。
沈落沉一把摁住它，拿纸给它把嘴擦干净，然后用手指轻轻逗弄着它的小脑袋。
“这只小猫你们打算怎么办？”沈落沉问。
傅焉予双手插兜，回道：“满月了你们找个领养人吧。”
“那要在我们这儿放一个月？”
沈落沉表示意外。虽然她们医院确实有这业务，但费用不低，一般客户都会在小猫脱离危险后，自己带回家慢慢养。
傅焉予耸耸肩：“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带回南伶，那样太折腾猫了。”
“什么时候回南伶？”
“明天。”
“明天就回？”
沈落沉惊讶地抬头，和傅焉予的目光对上，又立刻收回视线，到小狸花身上，心里却说了句“这么早。”
随后她直起身，把恒温箱玻璃门关上。
“那我把东西拿给你吧，可以一起带去检测。”
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
傅焉予跟上。
拿了东西，沈落沉送傅焉予出去。
前台刘开鹏正一脸期待地等着他俩。
“烟……傅先生看过小猫啦？”刘开鹏活跃得不像个熬夜班的人，“要不要给小猫起个名字？”
傅焉予偏过头看向沈落沉。
“要起名字吗？”
沈落沉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先是意外，随后眼中闪过莫名的失落，被傅焉予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等沈落沉回答，他直接说：“算了，以后让领养人自己起吧。”
随后转身准备走。
转到一半，突然停了脚步，又折回来，朝沈落沉伸出手。
“我酸奶呢？”
-
沈落沉直到下班回家补觉，脑袋都是懵的。
梦里面，傅焉予变成了八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走两步就回头跟她要酸奶喝。
不给就闹。
沈落沉后来是被吓醒的。
什么鬼东西。
人家自己买的酸奶，喝一瓶怎么了。
谁规定大男人不能跟人要酸奶喝了。
瞥一眼时钟，已是下午两点。
昨晚傅焉予和她约了下午四点，他的同事来和她做访谈。
她也是才知道，之前误以为是傅先生的那个小伙子，叫卞浩。
沈落沉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画个妆出门。
拿起粉底液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黑眼圈，默默又放下。
拢了拢头发，扎了个低马尾。
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起来。
十分憔悴。
这幅模样和老板吵架，应该比较有理吧。
随后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还要上镜，这幅模样恐怕会吓到人。
思考片刻，她翻出一个口罩戴上。
只露一双眼睛。
黑眼圈也不明显了。
傅焉予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眼前。
她甩了甩头，把傅焉予从眼前甩走，生怕他突然又伸手和她要酸奶。
到医院时已经快三点了。
她径直穿过走廊，路过各个诊室，捕捉着张弘栋的身影，直到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都没有发现张弘栋。
沈落沉更加不高兴了。
冯菱在一旁路过，看见了一脸不爽的沈落沉，有些意外：“落沉姐？”
沈落沉一脸不悦：“张院长人呢？”
冯菱摊手：“今天就没来，我听说昨晚夜班也没上啊，不是一般都会跟你换白班吗？”
见沈落沉情绪不对，冯菱小心翼翼：“发生什么了吗？”
沈落沉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猝死。”
沈落沉压着火气，给张弘栋打电话，不接。
她忿忿按掉电话。
抬头冯菱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落沉问。
冯菱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沈落沉的脸：“落沉姐你真的是素颜吗，怎么皮肤还这么好。”
冯菱眨眨眼：“落沉姐你现在有种……憔悴美。”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沈落沉也不例外。
沈落沉被逗笑了。
冯菱这才进入正题，让沈落沉赶紧去诊室，今天她和院长都没来，人手严重不足。
诊室里有顾客已经在等着了，桌上放着一个猫包，里面蜷缩着一只看起来一岁左右的蓝猫。
沈落沉看到猫包的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猫主人是一对小情侣，两人穿着情侣衫，一脸焦虑。
女生咋咋唬唬开了口：“医生你帮忙看看，我家布丁这样好几天了，在家里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带出来又蔫蔫的，是不是生病了啊。”
男生瞪了一眼女生，显得很凶，说：“你急什么急，你先把猫拿出来，这样子让医生怎么看。”
“我得让医生知道布丁怎么了呀，布丁又不会说话，肯定是哪里难受了……”女生不甘示弱。
沈落沉没有说话，扫视两人一眼，视线移到猫包上，伸手去拉开拉链。
蓝猫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手。
完全打开后，她把猫包倾斜，试图让蓝猫自己走出来。
蓝猫仍然一动不动。
“布丁，布丁，”女生凑了上来，语速极快地念叨着蓝猫的名字，“出来啊，布丁！”
同时伸手去捞蓝猫。
蓝猫显然很抗拒，继续往后退缩着。
男生上前拉住女生：“你别吵，让医生弄，医生比你专业。”
沈落沉继续倾斜猫包，蓝猫退无可退，从猫包里滑了出来。
落到桌上的一瞬间，又蜷缩了起来，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
女生刚要开口，沈落沉抬手制止了她。
男生又埋怨起来：“让你别急，你让医生好好看行不行啊。”
沈落沉不得不开口：“两位，给我点时间好吧，你们这样我是没法仔细看的。”
两人互相不服地闭了嘴。
沈落沉熟练地上手，视诊猫咪的五官、身形和精神状态。
同时询问主人猫咪的年龄、饮食、主要症状。
女生总觉得猫咪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男生却觉得是女生小题大做。
蓝猫起初非常防备，但沈落沉手法娴熟，触碰蓝猫的同时，又不给它施加任何压力，逐渐放下了警惕性。
沈落沉摘下听筒，挂到脖子上，用手轻轻摸着蓝猫的后背，对两人说：“布丁在我看来，没有什么问题。饮食正常，排便正常，心跳正常，外部肉眼观察没有毛病……”
女生不等沈落沉讲完，又跳了起来：“不可能吧！”
“你是医生还是人家是医生。”男生拦住她。
蓝猫被两人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突然扭头朝着沈落沉的手来了一口。
沈落沉反应迅速地避开，没有被咬到，却被牙齿刮出一道痕。
冯菱在一旁“哎”了一声。
沈落沉有点头疼，本来心情就不好，眼前又是这样的猫主人。
她冷眼看着对方两人，语气冷漠：“两位，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开个体检套餐，但在我看来是没有任何必要的。猫没有问题，是你们给猫太大压力了。”
女生显然不服，男生倒是有些愧疚，拦住女朋友，示意沈落沉继续说。
沈落沉严肃道：“猫咪天生敏感，蓝猫这个品种更是比较胆小，容易收到惊吓。你们俩太一惊一乍了，首先请降低音量，然后给它自己的空间，不要时时刻刻围绕着它，让它有了安全感之后，再尝试去碰它……”
沈落沉本想提一下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且很多余，于是打住。
瞄到一旁的猫包，她补了句：“这种猫包，直接扔了吧。这么热的天用全透明的包，是想闷死还是吓死你们家布丁。”
“好了，没什么问题，带回家再观察一下。”
说罢起身，到休息室去处理伤口。
尽管没有出血，她还是及时地洗了手，做了简单的消毒。
拿起日常用的药膏，给伤口上药。
看着手上的疤痕，她突然想起傅焉予的手，比自己的手上的疤痕还要多。
她惯常注意防护，被抓破了也及时护理，但傅焉予大概是无所谓的，糙汉子般等着疤痕自己消退。
家里应该还有一管新的药膏。
听到身后的门开了，沈落沉以为是冯菱跟了进来。
她头也不回地吐槽：“你说好好谈个恋爱，干嘛非要养猫呢。”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沈落沉补了一句：“猫做错了什么。”
身后依旧没有动静。
沈落沉擦着手转身，猝不及防地看见傅焉予正斜身靠在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