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并不好走。凉树每走一段路就在树上画下一个图案，光始终在前方指引着方向。

    “手，没事了吗？”

    “什么？啊，你说这个烫伤吗？”

    “嗯。”

    凉树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纱布，又痒又疼的感觉立刻让她龇牙咧嘴地撑开手掌。

    “看起来还挺严重。”

    “不碰的话就还好。”

    仔细想想其实她不用表现得这么夸张也没事，充其量就是很想抓但是又不能抓那种抓耳挠腮的感觉，但和朱诺独处的时候似乎就是会忍不住表现得夸张一些，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撒娇”。

    “回去帮你换药，再忍一下吧。”

    朱诺三两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顺势又抬起手，拍拍她的头发。

    “感觉你突然变得很温柔。”

    像椋树一样。当然这句话凉树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场景太像现实，好像从某一刻开始，朱诺和椋树重合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个还你。”朱诺取下了先前从凉树那里拿走的戒指，轻柔地捧起她的手，重新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左手中指上，“它是属于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明明是在说戒指，凉树仰起头，月光洒在朱诺的脸上，他的目光温柔又恬静，轻声的细语仿佛不是在说“戒指是属于你的”，而是在说“我是属于你的”一样。

    “椋树......”

    凉树下意识说出了那个名字，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表示微妙的排斥，但朱诺却只是用自己的手整个包住她那只缠了纱布的手。

    “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说‘不要那样称呼我’之类的？”

    “那是因为你之前每次说这个名字，你都在想别人。”朱诺说道，“但这次，你是在叫我。”

    说话间，他俯身下倾，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椋、椋树？”

    “不行吗？”

    “没有，我就是有点吓到了。”

    “那么，再来一次。”

    朱诺、椋树再一次将嘴唇贴了上去，比之前的接吻更加深入，凉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涌入自己的喉咙，她感觉自己被这气息扑得有些奇怪，不自觉地勾住椋树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唇齿相依。

    虽然说在这个时候这样深吻有些奇怪，但有些事情它就是没什么道理，凉树的大脑被亲的无法运转，如果可以，她觉得再持续一会儿也没事。

    “……我们得走了。”

    “嗯。”

    最后是椋树先松开了她，依依不舍地在她的嘴唇上又舔了一下，才彻底放过她。

    好像突然间，椋树和朱诺之间的界限消失了。尽管凉树知道，椋树不会主动亲吻自己，但就在与朱诺接吻时，她却好像真的看见了椋树的身影，两人在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与越来越脏的鞋底和裤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越来越强烈的光点，凉树终于可以看见它的形状了。

    那是一只头上顶着一片树叶的狸猫，和其他几个不可思议最大的不同，就是这是一只活着的、活蹦乱跳的动物，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沿着台阶走、却一直追不上了。他们默认了它也是死物，却不曾想过可能是一个移动的生命。

    “德米特里他们好像到正门了。”朱诺望向正在恢复原状的校内的倒数第二块树林。

    “我们也抓住它吧。”

    凉树蹲到地上，朝狸猫伸出手，像与第一次见到的猫打招呼一样，等着它主动靠上来。

    “好嘞，抓住了。”

    朱诺绕到发着光的狸猫身后，一伸手提着狸猫的后颈就将它抓了起来，光掀起飓风，然后迅速汇聚向挣扎中的狸猫的心脏部位。

    “你会吓到它的。”

    就像是为了验证凉树的这句话，狸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原本已经汇聚成光球的光又重新扩大，紧接着，朱诺的脚底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在摇晃中，他下意识将狸猫抛了出去，狸猫一脱离手掌就迅速地逃窜而去。

    “朱诺！”

    但是凉树现在没有时间去重新追上光点，朱诺脚下的地面在摇晃中张开了裂缝，就是在一个瞬间，他整个人掉入裂缝中。

    “哇，原来突然间掉到地下，是这种感觉。”

    “别说废话了，你自己，也努把力啊！”

    凉树脚踩着地面，拼命抓住朱诺的手臂，努力地想要把他从裂缝中拉回地面。

    在看过可莲掉下深渊而死之后，凉树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再次因为下坠而消失。她拉着朱诺，脚也在努力后退，但不管怎么说，对于身体年龄19岁——就算是原本身体的24岁也一样——的凉树来说，23岁的成年男性的身体还是沉重了一些。

    朱诺的另一只手也在往上攀爬，但距离凉树脚底的平台还是有很大的距离，如果改用登山的那种形式，凉树很有可能被自己一起带入深渊之下。

    “放手吧，就算救我也没有好处。”朱诺说道，“少一只狼，对你们有好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从这里出去游戏也结束了。”

    “闭嘴吧。”凉树坚持着，“你首先是你，然后才是狼。更何况，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她稍微放松了一下力度，在几次深呼吸之后，一口气释放全部力量，朱诺的身体瞬间被拉到了可以让他抓住峭壁的高度，他也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手攀上平台，再加上凉树的努力，终于回到了地面。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朱诺一边喘气，一边看着累到话都快说不出来的凉树。

    “杀一个人或许需要理由，但救人不需要。”凉树想了一下，又加上一句，“就算你是狼，你在作为狼之前，你首先是朱诺、是椋树、是人，更是我喜欢的人。”

    凉树并不知道在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朱诺在想什么，她看见，那只原本跑远的狸猫又回到了这里。

    她伸出手指，这一次，狸猫蹭了蹭她的手指，光平和地汇聚在心脏处，没有掀起飓风，再然后，凉树从它的身上取下了光球，光球化为字条、在空中自燃。

    周围的风景开始产生变化，不论是学校还是山林，全部褪去，甚至天空都开始消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个巨大的场所变成了一个只有一扇门的纯白房间，门的附近，德米特里和颜汐也被眼前的变化震撼到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才好。

    “走吧，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朱诺站起来，朝凉树伸出手，“还有最后三个房间。”

    “嗯。”

    凉树将没有受伤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