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华把铁棍杵在地上,然后靠它咬着牙站起来,钢琴曲开始到高潮了,她是直接撞到了那边的墙上。
不能倒下,去毁了那钟,之后,你的人生,就真不会有能让你栽死的坎儿了。
既然能到了这里,就不会再有不成功了。
李瑶华双手举起铁棍,闭眼却调好了高度,有时候,一件你专注的事情会暂时让你忘记痛苦,可现在,痛苦却这么清晰,这么强烈。
李瑶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插毁那钟,这是她拼死去做的第三次,也是戴眼镜的姑娘到这里来的时候,她抱着李瑶华的双腿,然后抬起来。
李瑶华下去的时候,看见老人已经往这边赶来,老人来得很快,如果这次不成功,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那个如熊般的男人,应该倒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屋子里有人打了个哈欠。
“今天的观察应该可以结束了。”有人说,“回去一起喝一杯红酒吧,我们可以那么做的,他们最好不会对我们的麻醉枪抱有幻想,否则,死一两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同意。”桌上跳下来一个人,“而且,这批人已经快观察完了,再只来一次,就把他们都扔进湖里去吧,好了,回去吧。”
门口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不再动弹了的金羽洋在他们都起身已经走了几步时突然抬起肿到只能睁开一点的眼睛,他单手去扶一旁的书架,猛然起身,跳起来一拳挥向后面的钟。
屋子里的人们没想到这个人还会再站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后,外面的人,地上的金羽洋的师父和父亲,还有应伟,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观察的人,一脸的惊恐。
“啊。”有人大叫一声,他们都像屋外跑去,相互拉扯,相互推攘着。
屋子也消失了,外面的大圆柱,草和矮树丛也渐渐消失。
大棚却还是搭在那里,还没消失。
“你们真的做到了,谢谢。”
那位先生还在这里。
“你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金羽洋说,他起不来了。
“我或许可以。”他说,“我本可以试着离开,因为我牵挂着我的妻儿,我本以为他们已经遭了毒手,但我现在知道了,并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你也不能分得清究竟是疲惫还是悲哀。
“再见了,我不能出去。”他说完,跑向了那片湖,然后,和刚才屋子里的人一起,跳进了湖中。
一片空地,一片荒芜的空地,一棵草都没有,可欣喜可以种美了这片田地。
叶写乐和张也紧紧拥抱在一起。
金羽洋和李瑶华对视,然后,金羽洋一步步向李瑶华走近,李瑶华也回了几步。
“没你走得多。”李瑶华笑着说,“我疼得不行了 ,这微笑也是。”
金羽洋闻言笑着,然后,两人张开双手,把对方拥入怀抱。
真的是离开了,连疼痛都能忘记了。
“我想到你。”金羽洋说。
“我也是。”
这拥抱,直到黄昏来临。
“姐姐,我们成功了?是成功了对吗?太好了,能获得新生,也真是太好了,应哥哥来找我了,我现在就要和他离开,新生的日子,一定是甜蜜而有趣的好日子,你们真的带我逃出旅馆了,谢谢你们,谢谢姐姐说话算数。”
“想什么呢?”
男人……不是,应该说是戴时走过李瑶华屋前那片颜色不一的鸢尾花,鸢尾花围着他们的屋子生长,也是需要精心点养着的,戴时来到她面前,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也说过几句话了。
“吓到我了。”李瑶华说着,把书放在一边小小的木桌旁。
“本来想看一下午的书的,没想到睡着了。”李瑶华说着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给戴时。
“金羽洋不在吗?”
“他出去了,他愿意在这时候出去走走,茶好像已经凉了,不过这种茶叶,我更喜欢在凉的时候喝,你尝尝。”
戴时听完在一边坐下,然后喝了一口。
“我喝不出来。”戴时说。
“我一直觉得,你好像挺怕他。”李瑶华微笑着说。
“就是的。”
“为什么?”
“他那气势吓人。”“他没有吓过你吧。”“他光往那儿一坐,就够吓人了啊。”
李瑶华笑意更甚,“有吗?”
“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张也,问问叶写乐。”
“不过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他就对你才温温柔柔的。”
“他还说要谢谢你,请你来家里做客。”
“那我……估计还是会来的。”
“他回来了。”
“什么。”戴时赶紧站起来。
“金羽洋。”张也和叶写乐在后面喊,“戴时也在啊,我们的鱼塘丰收了,今晚,一起在你们家里做一顿鱼宴吧。”叶写乐举着筐说。
笑声在这深山里随意传扬着。
“明晚,我出来接你。”金羽洋在木屋前,看着在门边整理衣服的李瑶华说。
“可能要多一点……好吧,我会在明晚回来的。”
“戴时和于集收集到了新的证据,律师说,这次,证明你的清白很有希望,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希望,我得去山那边等着。”
“我知道,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在告诉我这件事。”
“是吗?事实上,我也真的是个老家伙了,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一定会收获到一个好结果。”
“等他们把消息告诉我,我也会邀请于集来家里做客的,虽然他的腿脚已经不灵便,而且要瞒下自己的孩子和孙辈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想他一定会来的。”
“嗯。”
“你小心点。”
“我知道,你也是,这家里离不开人,辛苦了。”
有些伤,是得配着时间慢慢治的,得耐心着点,不然等它浮现出来的时候,保准能给你一个大惊喜。
那年,黄昏过后,他们就出现在了于集的第二次生命酒吧里,之后,于集又一直为他的朋友而努力,金羽洋也劝告过他,但他想这么做。
李瑶华出了门,经过一片墓地时,她驻足了一段时间。
那是他们为故人们做的,这是片空地,出太阳时,阳光总是充足的。
当年,李瑶华也找到了莉娜的父亲,知道女儿离开以后,他就住在了城外自己的私人庄园里,后来,他和金羽洋和李瑶华一起住在了这里,十年前,他离开了,应他的要求,他和他的女儿葬在了这里。
当初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们都长寿了,再过个几年,戴时也说会住到他们附近,过点与随兴散漫一起的日子,有张也和叶写乐在,总归是饿不着的,况且,他们没有食物也能生活。
你也可以经过这里,来到金羽洋和李瑶华的木屋前,前提是,你不会像那几个不幸闯到这里的人一样看不见他们,意思是,他们愿意让你看见他们的话,你可以敲响门,然后问他们,当年,他们听到的,关于那个研究,以及研究的标题是什么。
虽然他们永远不会说,但可以假设,假设他们告诉你了,你得花很长的时间,跑完所有城市的图书馆,甚至是路边摊,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在湖边黑影发生得最少的城市里,找到关于那次研究的信息。
那时候,曾经有一个机构,号称是能治好所有的心理疾病,一位富可敌国的商人的母亲,保受精神疾病的折磨,虽然看了很多医生,也请了很多人看护,可他母亲依旧能找到机会伤害自己。
商人为此心急如焚。
后来,他找到了那个机构,只是一个星期,他的母亲就恢复了,商人欢欣鼓舞,给了那个机构一笔巨款,他也为那个机构做宣传,他也问过,这样的成果,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可机构的老板只是说,那是付出了很多的秘密。
半年后,商人的母亲似乎又开始重新犯病了,她总是说,她看见很多人绝望的跳进一大片黑色的湖里。
之后,她也真的跳湖了,商人,他的妻子孩子,也一个个都死在了湖里,后来,那个机构的人也都跳了湖。
任何受益于那个机构的研究的人,也都无一幸免。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敢去讨论起那些,人们说,你甚至知道都不要去知道这件事,因此,这件事从此被压下,没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你放下写着这些的报纸,服务生已经把一小碗粥,几碟子小菜给你放好了,在那家靠着河,你抬眼就能望到一大片油菜花的餐馆里,这是他们家的特色,你再也不能在这城里找到比他们家的更脆的菜。
从这里出去,打一辆车,坐两个小时,你就能到一个小镇里去,然后你可以从那里轻松离开这座城市,这城市里的人们,大多都善良友好。
但你现在可以先不用急着离开,你可以拿起勺子喝一口粥,把勺子放下去,你还可以看看别的报道,这里写着,又或者是周围,是不是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
你思考着,湖边黑影,它还会再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