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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赵自诚是淮南盐道使,无缘无故怎么会死呢。

    吏部主事葛凌春、户部侍郎胡缙和户部主簿杨轸很快赶了过来,彼时陆承渊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拿着一串小叶紫檀手串,坐在桌前无声地捻珠子,程玉站在一旁静候。

    而三人进来听了事端就大为惊恐。

    赵自诚是自杀的。

    户部侍郎胡缙是个急性子,一听赵自诚死了就站了起来,每年淮南盐道上交的税银都要经他的手,赵自诚一死第一个牵连到的就是他。他听了这消息便迷惑不解,前些日子钦差刚去过淮南,这还没有一个月又出事,总不至于还是为了女人吧。

    来人名叫冯褚,听了胡缙的问话便皱眉叹气道:“这事说起来还都怪赵大人。”

    他解释道:“先前那事本来只是件小事,原不过是赵大人使了点手段,把那个叫常顺的未婚妻给夺了来,后来被常顺发现了,一路敲锣打鼓地上京城告御状,这才惊动了皇上,派了钦差大臣下去调查。本来这事已经了结了的,那几位钦差调查后觉得是误会一场,都准备返京了。可赵大人怕留有后患,临走时送了那位王自安大人二万两银票的别敬,这就惹了麻烦了!”

    胡缙催道:“快细细说来。”

    冯褚就接着道:“那位王自安大人,是连亲王向皇上举荐的官员,这边收了银子,不敢收为己用,就把这事告诉了连亲王。连亲王觉得这银子受得不妥当,就让王大人带人再去查一查。现在回想那意思,是想摸一摸里头的深浅,并没有要动赵大人的打算。可赵大人自己做贼心虚,先被常顺告了御状,后又有钦差下来调查,送了银子也没有好转,就撑不住内心崩溃,服毒自杀了!”

    这一段如同惊雷,一下劈在胡缙和杨轸的头上,胡缙听后半天不得言语,最后气得痛骂:“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压力都受不住!”

    刚骂完又不由转头看一眼陆承渊,陆承渊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里,他便咬着牙在长椅上坐下来,飞快地思考起对策来。

    葛凌春思考片刻,转头对胡缙道:“胡兄,赵自诚死了其实无所谓,但他是自杀而死,就等于告诉旁人,淮南盐道上有猫腻。这些年来赵自诚管盐道,上上下下打点得不少,若不是亏空得太多,他也走不到自杀这一步。”

    胡缙吐出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垂下肩膀,冷静了下来:“是,死了就死了,关键是他手里那些账本在就行了。为今之计,还得告诉那边的人,让他们把账本管好,等我们派人过去接手。”

    冯褚一听就急了,拍着手说:“胡大人,来不及了呀!”

    胡缙抬头瞪眼:“怎么来不及了?”

    冯褚道:“王自安调查赵大人的事,大理寺知道得比咱们早,赵大人自杀之前,大理寺卿何大人就找理由派了人下去。他们的人刚到淮南,赵大人就自杀了。他们刚好赶上,就接手了这件事。”

    杨轸冷声道:“大理寺也管得太宽了些,这地方上的事,还得经布政使通报皇上,等皇上批了再来拿人吧。”

    冯褚道:“何大人是请了圣旨的,这派来的人可都算是领了皇命的,再有越权旁人也不能说什么。而且最糟的是,这里头还牵扯到了锦衣卫。”

    杨轸疑惑道:“锦衣卫怎么也搅在里头了?”

    冯褚道:“那大理寺要拿人夺账本,从规程上来说自然不合,咱们的人就不让他们进府衙,一连僵持了好几日。这时恰好碰上锦衣卫从两广返京,那何大人就给锦衣卫去了信,要他们帮忙押送账本进京。有锦衣卫在旁边看着,咱们的人也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账本拉走了。”

    杨轸慌了,就连胡缙和葛凌春也慌了。

    葛凌春思前想后了半天,吐出一句:“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早来禀告啊?”

    冯褚简直要哭了,结结巴巴地道:“怎么没来,只是……”他瞟一眼陆承渊,声音低下去,“只是都督事忙,一直见不到人。户部尚书严大人病了,住在府里也不见人。吏部侍郎张大人也不在京中……因而……因而……”

    胡缙眼睛瞪直了,腿忽然有些发软,他缓缓地坐了下去,一声不吭。书房里一片沉重,山雨欲来的恐慌弥漫在众人心头。

    官场倾轧,权势十分重要。要让旁人乖乖听话,就需要用利益互相牵制。

    陆承渊仰承圣意这么久,朝廷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不光因为皇帝信任他,放手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还因为他手下的人会赚钱,每年上百万的流水打点各方势力。

    但这么多钱不可能凭空生出来,陆承渊必须派可靠的人为他赚钱。

    盐铁、瓷器、丝绸、茶马,这些朝廷税收的主要行业,他都或多或少有所涉足。在这些地方插/进自己的人,不仅能在重税区分得一杯羹,还能变相监视各处异动,以稳固他在朝廷的地位。

    时间一长,清流党官员发现他们在朝廷说不上话,就把矛头指向陆承渊,骂他欺压百姓,独霸朝纲,蛊惑人心,迷惑圣意。他们寻找他作奸犯科的罪证,想要剪去他的羽翼,缩小他的势力范围。

    从常顺告御状开始,这一连串的事件很显然是有预谋的策划。

    赵自诚做事手脚不干净,被他们抓住了尾巴,他们却不拿此开刀,先派一个常顺出来干扰视线。这人背着锣钹从淮南走到京城,每至一地都在城中敲锣宣传,说赵自诚霸占了他的夫人,他要上京告御状,请全国的百姓支持,制造流言,做大舆论。

    等这事传入了皇上耳中,他们再派内里知情的钦差下去,表面上调查这件事,实际上查的却是盐税。等到抓住了赵自诚的把柄,再来一个突然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大理寺卿何兼是个年近五十的老人了,平日里古板老道,不苟言笑。可一旦动起手来,却敏捷得像条虎视眈眈的豹子。不过耽搁了几天的功夫,他就能请锦衣卫帮他们一起押送账本。

    赵自诚的账本里,记录了他与不少重要官员的利益输送。如果出事,这一刀虽砍不到陆承渊身上,可一旦坐实了,也能让他元气大伤。

    陆承渊一眼就看出来,如此精妙的连环计,可不是一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能商量好的,恐怕那些反对他的人,在背后早已凝聚成一股力量。

    可不管由于任何原因,现在他们知道这件事,确实已经有些晚了。何兼请了锦衣卫为他派的人保驾护航,就是怕陆承渊派人半路抢账本,他连这一步都算到了,是一定要把账本送到皇上面前的。

    书房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

    天气很阴沉,外头没有风,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冯褚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把这事报告给陆承渊,还请了吏部和户部三位大人共同讨论,就是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个办法出来。可陆承渊看着窗外一直不说话,几个臣属更是闷声不语。

    冯褚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来的时候,锦衣卫和大理寺的人已经出发了,他们押着账本和几个人走得慢些,可也是一转眼就要抵达京城的。要是让他们进了京畿,再想办法就更被动了。

    冯褚站起身来,看看葛凌春三人,再看看陆承渊,颤音道:“都督,这事该怎么办,还请您拿个主意……”

    陆承渊不动声色,却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葛凌春,语气有些凌厉:“这个赵自诚是谁举荐的?”

    没料到陆承渊突然问这个,葛凌春怔了片刻,才回答道:“是……是侍郎大人。”吏部尚书花甲年迈,吏部诸事都由左侍郎拍板,吏部尚书平时只是应付走个过场。

    陆承渊继续问:“怎么用了这么个人?”他语调虽平缓,但目光却像刀锋一般,看向葛凌春的视线里,有追责的意思。

    葛凌春头顶出了汗,他用手指擦了擦额角,耸起眉头道:“这个……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陆承渊就对他道:“你回去告诉罗文良,让他明天下了朝,在东华门外等我一会,我有话问他。”

    葛凌春颔首:“是。”陆承渊要问赵自诚的事,倒也不意外。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追责应该等事情解决了再说,锦衣卫等人可是马上要进京了呀。

    葛凌春就硬着头皮提醒道:“都督,要不您还是先看看,怎么解决账本的事吧……”

    陆承渊就吸了一口气,他凌厉俊逸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阴暗。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他看上去的确比旁人更冷静些。

    “怎么解决?”他反问,“你们有想法吗?”

    三人一齐低头。

    陆承渊就换了个姿势,把紫檀手串放在桌上,手扣在太师椅的把手上摩挲。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过了一会他抬起眼来,目光就变得坚毅而冷酷了。葛凌春三人只见他十分平静地道:“既然没有办法,就把账本抢回来吧。”

    三人听后齐齐怔住。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胡缙睁着眼提醒陆承渊,惶恐不已:“都督,这账本可是锦衣卫帮忙押送的。”

    锦衣卫是皇上的直属司员,从锦衣卫手里抢东西,就是从皇上手里抢东西。要抢账本当然不难,可动了锦衣卫一定会惊动皇上,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陆承渊掀起微垂的眼睑,语气淡漠疏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胡缙无话可说。账本绝不能这样就送到皇上面前,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先解决这一件事,回头再去考虑别的。

    葛凌春还是觉得不妥,总觉得这事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看着陆承渊道:“可是都督,皇上那边……”

    陆承渊直接打断了他,语调直戳戳的冷硬:“皇上是皇上,锦衣卫是锦衣卫,不要混为一谈。”他做好了决定,就回头看向程玉,对他吩咐道,“你去兵部,跟他们借三百人过来。”

    程玉应声:“是。”挎着腰刀,转身出去办事了。

    陆承渊又回过头来对胡缙道:“你回去找几个人,等过两天账本到了,加紧修补一下。”

    胡缙吞了吞口水,没想到陆承渊真敢从锦衣卫手里抢东西,但看他举重若轻的神态,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答应下去:“好。”

    陆承渊就摆了摆手:“好了,先回去吧,这事过两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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