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早啊。”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半，汪骞习惯早起，公司离家又很近，简单地健身梳洗过后，就来了公司，到工位上刚好八点半。却看见办公室里已零星坐了几个人。

    “咱们公司做传统纸媒大家都这么卷啊，我还以为出版行业都很佛系的。”

    “呦你可别提了，虽然公司做纸媒，但咱们部门情况特殊呀，做新媒体的，内容晚更新一天就得少分多少流量啊。你看lulu姐啊，那是每天早上八点送完女儿上学雷打不动就来公司了，就是因为晚上还得接送她女儿去辅导班吗，怕抽不开身，就把加班的份额都留给早上了。现在市场经济不好，纸媒的大方向又不容乐观，谁敢不拼命卯足了劲工作啊，到时候说裁员就裁员，这一家老小的谁来负责啊。”一旁戴着眼镜的阿杰是个自来熟，在一边叭叭叭说了一大堆。

    “昨天的视频已经发布了，大家可以看看咱们的账号。”上班时间一到，副主管就对大家说。

    汪骞点进视频一看，自己昨天剪的终稿没有几秒被采用，最后发布的还是冷冰冰的读稿式的强行灌输的图书简介配上让人毫无胃口的动画，最后加上几个微博大V；读书up的转发，加上僵尸式的评价，一本新书的媒体宣传就算到此为止。这远远达不到汪骞的期望。他之前听老爸将其过公司的新媒体营销有困境，公司真正做的赚钱的还是那些文学经典，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小部门，人手不足，没想到实际的问题要比他所想的严重得多。

    “赵副，我不理解，昨天我剪得那版素材要比今天发布的版本好得多，为什么不用我这版呢？”旁边的阿杰戳了戳汪骞，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追问，汪骞不明白。

    “你那版我不是没看过，剪得是不错，可是太写意也太悬浮了，网上没人有耐心看这些东西的，你给我老实本分，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做点传统的就好了。”赵卓成的语气很强硬，不容商量。

    “恕我直言，赵副，您这样固步自封的态度非常不利于我们部门的发展，据我这两天的观察，我们出版社的线上营销渠道单一并且内容无聊，重复性强，根本连及格线都没达到。就仅仅对于这本书而言，书法的主题，可以结合书法文化，用短视频的方式向读者介绍古人的书写习惯；组织大V开展书法接力：在书本里加入书法盲盒等等。至于您说的受众问题，我们部门这么多小伙伴完全有能力在宣传制作时在通俗与高雅之间找到平衡点。像您说的那样盲目宣传，我想才是真的没人会接受。”

    汪骞说完了一大堆，周围的同事已经面露难色了，不是他们对汪骞的话不赞同，而是他们知道面前的这个小老头不仅油盐不进，还容不得任何人反驳他的观点。

    “停，什么都别说了，这本书你有没有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一遍？”

    汪骞刚入职第二天，当然还来不及看书，他坦率地回答：“还没有。”

    “那就给我到仓库里把样书拿来好好给我读一遍，自己去，你们谁都不准帮他拿！”

    说去就去，汪骞推着轮椅就往仓库方向去。

    到了仓库，汪骞突然傻了眼，新书的样书放在三层高的位置，他只有站起来才拿得到。

    “操”，汪骞知道自己被将了一军，气不打一处来。可偏是别人觉得他做不到的，他就越想做给别人看。

    他把两条瘦弱的腿从轮椅上拎起来，虚虚地点到地面，又一手撑着书架，缓缓地将干瘪的屁股抬起来。平时他的战力训练做得不少，可都是穿着支架在双杆上进行的，没了那些辅助，他的膝盖根本没法伸直，上身也根本无法借力，全靠一只手撑着全身的重量，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手腕上使着蛮劲，硬生生把自己拽了起来。终于，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倒地的前一秒，他把那本样书抠了下来。人和书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好木地板缓冲了重力，今天的两条腿也很给力，没有痉挛，他摸了摸裆部，也没有意外发生。虽然刚才气极，但汪骞还是花了几秒钟让自己恢复平静，再拉过一旁的轮椅，把自己转移上去。

    “没事吧，这么高的书你也能拿到啊，刚刚看你半天没出来我都想进去找你了，你别管这个老头了，他就是铁板一块，啃不动的，刚才就是给你个下马威，警告你别和他对着干的。”阿杰帮着拍了拍汪骞身上粘的灰。

    一次说不动就说第二次，汪骞摇摇头，铁了心要和他硬杠下去，阿杰见他这么坚持，随无可奈何，也没继续劝下去。

    之后的一整天，汪骞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写了策划案，还给了一版视频，外加策划案例的所有文案和渠道分配。

    赶在下午五点下班之前，汪骞见万事俱备，给赵副主管发了电子稿的文档后，就准备下班。

    这时赵副主管突然出现，挡在了汪骞面前，汪骞不明所以，一位他来协调方案的事情，没想到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汪骞，我听说，你不是校招进的公司啊。”

    “是的，我走的是特殊类人才招聘通道”汪骞这时摸不清楚头脑，不知道他话里套的是什么话，“我硕士毕业之后做了两年的自由职业，过了校招的年纪了。”

    “这样啊，虽然是走的是特殊招聘渠道，但这可不能成为搞特殊的理由哦，你来公司的第一天，就各种不服从管理，和我顶嘴，在我否认你的方案之后还继续磨洋工，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你这样的小年轻我见多了，就是打着整顿职场的旗号来偷懒呗，仗着自己身体情况特殊，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就想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和我对着干，那我就和你奉陪到底！到时候你就别求着我给你这个工作机会！”

    汪骞很无语，可是从小的家教不允许他在这时候发表，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赵副，我觉得您太不理智了。首先，我对事不对人，我对账号发布的内容表示不满意，重新写了策划案，改了视频，完全不是磨洋工的行为。其次，我将今天手头上的工作全做完了，到店下班这是我的权益。并且我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特别，反而是您在借题发挥，用我的身体情况来羞辱我。最后，我认为是您的领导方向出了问题，导致我的同事每天都要无意义加班，我不是在无理取闹，整顿职场，而是对于职场里的不公平，每一个员工都应该勇敢提出来。如果您认为我在和您做斗，那么我一定奉陪，看谁笑到最后。

    汪骞不卑不亢，将轮椅绕过赵卓成，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羞赧的赵卓成以及整个办公室迷妹迷弟一般的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