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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咱们是兄弟

    四十六、咱们是兄弟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来,收拾了铺盖,套上车,便趁凉爽赶路了。

    清晨的草原是恬静的,静得有些神秘。空气清新而甜润,吸上一口,如琼浆玉液,令人陶醉。路边的茂密的草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就连那尖尖的草尖上也顶着露珠,那么尖的草尖上怎么会沾住露珠呢?

    东方天边的白云忽然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像姑娘红润的脸颊,柔和而可爱。瞬间,由淡红变成了深红,像人喝醉了的大红脸。紧接着,又变得金灿灿的,像地下燃起大火,火光四射,一转眼,一轮朝阳喷薄而出,草原立时变得明亮而灿烂!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碧千里的草原,是满眼的绿,绿得纯粹,绿得浩渺,绿得令人陶醉!已到了秋天,花儿不多,这里一丛,那里几株,却红得如火,黄得如金,白得如雪……娇艳欲滴,煞是可爱。

    高志远和韩文义并肩跟着牛车慢悠悠地走着,要是原来,他俩在一起总是话不断,今天却话不多,好像是被草原的美丽景色给陶醉了。

    突然路边传来百灵鸟儿婉转的歌声,快乐而动听。韩文义说道:“你听听,是几只百灵鸟在叫?”

    高志远侧耳细听,说:“不就是一只在叫吗?”

    韩文义道:“你再仔细听听……是两只,叫得‘叽叽呤呤’像唱歌似的,声音长的,好听的是公的;叫得声音短的,只‘叽呤’一声一声的,是母的。”

    高志远又仔细地辨听,果然是公的唱一句歌,母的应一句‘叽呤’,便高兴地说:“还真是。”

    韩文义说:“我套过百灵鸟,还养过,就是从叫声分辨公母的。”

    这时,一只雄鹰飞过天空,矫健而威猛,令人羡慕而敬仰。高志远忽然想到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的诗句,不由得想,如果能像雄鹰一样,自由自在翱翔在广阔的长空中,该多好啊!便情不自禁地吟道: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韩文义听高志远吟诵,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吟诵起来。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

    当他们诵到最后一句:“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时,又一起大声地朗诵一遍,“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诵完,两人不约而同相视大笑!

    中午,他们到了一条小河边,韩文义说:“中午了,天也热了,放放牛,咱们做饭吃。”大家便分头饮牛的饮牛,提水的提水,安锅的安锅,一起动手做饭。午饭做煮鱼子,和好了莜面,大家便你揪一块我揪一块地搓起来。煮鱼子好搓,一学就会,就是揪手指肚大一块儿面,放在手心,两手一搓,搓成两头尖中间大的鱼形再一按就成了,所以叫煮鱼子。

    大家正搓得热闹中间,一位蒙古青年骑着马来到跟前。只见那青年,身体魁梧,气宇轩昂,白净的脸膛,细嫩的皮肤,穿着蓝色的蒙古袍,腰里扎着宽松的橙色丝绸腰带,脚穿黑色花纹皮靴,显得精悍潇洒,干净利索。大家很奇怪,不知他来做什么?只见他下马,两手拱揖,说道:“赛噢!”

    大家都知道“赛噢!”是问好的意思,便都回答道:“赛噢!”

    他很有礼貌地问道:“你们做什么去?”

    他的汉话说得很好,虽多少带点蒙语音。大家也七嘴八舌地回答道:“我们打草去。”

    他笑笑,笑得很甜,说:“打草活,累。”他虽然汉语很好,但像是单字单字的嘣。

    大家又说:“我们干惯了,不累。”

    他伸出大拇指,说:“赛赛的。”意思是很好。

    大家也高兴地说:“不赛赛。”

    他听了,爽朗地笑起来。他可能也觉得他们的蒙古话说得半通不通的,有点儿可笑。大家从家出来两天了,好容易遇上个说话的人,也非常高兴地争着和他搭话。

    他看韩文义正在切土豆,饶有兴致地走到跟前,问:“这是山药(是他们那里的方言,管土豆叫山药)吗?”

    韩文义道:“对,是山药。”

    他非常高兴地说:“烧吃,面面的。”

    韩文义道:“是,烧吃面面的。”

    他随即说:“我用奶豆腐换,可以吗?”

    韩文义先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后来明白他是说要用奶豆腐换土豆,便笑着说:“这土豆不值钱,家常菜,你要烧吃,不用换,给你捡些。”

    他仍说:“捏个的捏个?”

    韩文义道:“不用。给你些。”说着,捡些土豆给他,他便两手张着袍襟来接。一边接一边问:“你多大了?”

    韩文义道:“二十四。”

    “我二十五,你是兄弟,我是哥哥,咱们是兄弟!”

    韩文义给他捡了些土豆,他高兴的兜着,套马杆一点地,熟练地骑上马走了。

    他走了,“黄莺嘴”高志文笑着说:“你可怪会来事的,拿大家的东西维人,他认你是兄弟,连我们理都没理。”

    韩文义也笑着说:“要不怎么说蒙族人就认一个人呢,跟谁好就跟这一个人好,比如你和一个蒙族人是朋友,你领着你的朋友去那蒙族朋友家去喝茶,那蒙族朋友沏好茶,斟上一碗递给你,并不给你的朋友。你必须把你那碗给你朋友,他就再斟一碗给你。”

    “黄莺嘴”高志文道:“那还不顶算都给了,那哪敢每人给一碗呢?”

    韩文义道:“他们就那习俗。”

    “黄莺嘴”高志文又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道:“你们发现了吗?蒙族男的白,女的黑。你看这个年青的细皮嫩肉的,像大姑娘似的白净;但昨天追着咱们买东西那女的,黑得像黑锅铁似的。”

    韩文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蒙族人,活都让妇女干了,男人是最轻快的。男人就是放放牲畜,他们这里放牲畜也不像咱们那得跟着看着,这里早晨往出一撒,就不用管,一望无际的草原的草供它们可劲吃。那男人就骑上马串蒙古包去了,到哪个蒙古包,就是喝茶聊天,一直到晚上,骑着马把牲畜往回一圈,就完成了任务。而蒙族妇女可累了,早晨起来就得拨牛犊子羊羔子,叫哇的忙一早晨,接着做饭烧茶,收拾屋。这活干完了,白天得赶上车去拉水,捡牛粪,晚上回来挤牛奶,圈牛圈羊,天天不着闲。所以,男得都养得白胖白胖的,而妇女都累得黑瘦黑瘦的。”

    “黄莺嘴”高志文若有所思地说:“我要是脱成个蒙族男的多好,不用干活。”

    他说得大家都笑了。

    大家正说笑着,只见那蒙族青年又骑着马回来了,到了他们跟前下了马,手还提着袍子的前襟,径直走到韩文义跟前,把蒙古袍前襟一伸,是满满一兜奶豆腐,说:“你们尝尝奶豆腐。”

    大家一看,都傻眼了,奶豆腐是很贵的,这一大兜得多少钱啊?而给他那些土豆是不值什么钱的。

    韩文义着急地说:“你可不用拿这么多奶豆腐来,我们也不好意思要啊。我们留两块尝尝,剩下你拿回去吧。”

    他显得有些不高兴地说:“兄弟,咱们是兄弟。”说着,把奶豆腐放在板上,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蒙古包说,“我在那住,你们去喝茶!”说着,套马杆轻轻一点地,轻巧地上了马,又说,“咱们是兄弟了,去喝茶。”两腿一夹马,走了。

    他走了,大家看着那白亮的一大堆奶豆腐,纷纷说:“蒙族人真实诚,一兜奶豆腐换一兜土豆。”

    韩文义道:“要不怎么说蒙族人实诚,汉人奸诈呢!据说过去,蒙族人用车拉着咸盐到汉人的地方去换粮食,他们喜欢吃炒米,所以一般换糜子。汉人就用门板来量,就是一门板咸盐换一门板糜子。糜子是滑的,放在门板上放不多,多了就都流下去了;而门板上放咸盐却可以高高的垒。你说汉人多奸诈蒙族人多实诚。”他想了想又说,“刚才那蒙族青年说‘捏个的捏个’,我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捏个’是蒙语‘一’的意思,这送奶豆腐来才明白了,他说的‘捏个的捏个’,是一个土豆换一块奶豆腐,你们说蒙族人心眼多诚实。”

    “黄莺嘴”高志文高兴地说:“蒙族人这朋友还真维得过!”

    韩文义道:“你不是说蒙族人不理你不够意思吗?你就是爱占便宜。”

    “黄莺嘴”高志文说:“这是占便宜吗?这是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这回可能改善一顿生活了,知道送这么多奶豆腐来,咱们就不做饭了,这些奶豆腐也够吃的了。”

    韩文义道:“你就是狗窝里搁不住干粮,非得一顿吃了,留着慢慢吃呗。”

    “黄莺嘴”高志文说:“慢慢吃做什么?宁可一顿香,不必零当郎。”

    韩文义看着他,说:“你那点儿小心眼谁还看不出来?你是怕搁着,你再少吃了。”说着,他又看了看奶豆腐,说:“十块奶豆腐,一人分一块,你爱怎么吃怎么吃,剩那两块切切,放在锅里,中午吃了。”他又看着高志文说,“这回没偏没向了吧。”

    奶豆腐块大小差不多,韩文义分给每人一块,说:“你们自己处理吧,舍不得吃,就留着,回家给孩子吃。我这块就留着,等回去给我胖儿子吃去。”

    他们吃完饭,套上车又赶路了。又走了两三个小时,太阳偏西时,他们到了打草的地方——野狼谷。这里的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像一把利箭直插云天,与附近低矮的山丘形成鲜明的对照。

    高志远看着高耸的山峰,问韩文义:“这怎么叫野狼谷呢?”

    韩文义笑道:“野狼谷,野狼谷,当然是狼多了。据说有人在这里看见狼像羊群一样飞奔而过,甚是壮观。”

    高志远笑道:“胡说吧?看到那么多狼,还不吓死。”

    韩文义立即正色道:“见到山牲口(就是野兽),一个是你不要怕,你要是怕了,被它看出来,它就敢攻击你;二是你不要打扰它,你不打扰它,它一般不主动攻击你。”

    他们走进野狼谷,发现这里的草格外茂盛,韩文义高兴地说:“这里的草多好,正是打草的好地方。”

    高志远忍不住又问:“这里的草怎么这么好呢?”

    “这里不是狼多吗?所以,牧民都不来这里放牧,草就长得好呗。”

    他们选择了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卸了车,搭窝铺,因为,地势高能防止雨天的水流进来。他们把车上拉来的木杆卸下来,把两根木杆的小头捆住,大头叉开,立起来,呈人字形支架。离一丈多远再立一个支架,两个支架顶上捆一根木杆,两边再分别捆几根木杆;前后再立着斜着捆几根木杆,窝铺的骨架就算搭好了。再把从生产队拿来的塑料布苫上,又去几个人到离窝铺一里多地的小河边割些芦苇来,苫在上面。因为芦苇既高又顺溜,是苫房的好材料。苫了一层又一层,很像渔翁的蓑衣。窝铺很快搭好了,有住的“窝”了,就算安营扎寨了。

    窝铺前面,挖一个锅腔子,和路上挖的锅腔子一样,不过更细致些,锅后面的烟囱用草坯子垒起来,把锅一安,厨房就算妥当。你可能会说,那锅不就安在地上了吗,那多脏啊!可是,不是说人都是泥捏的吗?人吃土,欢天喜地;土吃人才叫哭连天呢。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到了这个地步,没那么多讲究。

    晚饭依然熬的小米粥,大家吃得很香。吃完饭,天已黑了,便安排睡觉。因为如果太晚,窝铺里看不见,又不能点灯,因为草原里的蚊子多,怕进蚊子。

    窝铺里面长四米多,宽三米多,晚上睡觉一人挨一人并排躺下,正好横躺一排,每人只占一尺多的地方。睡觉好“起夜(夜里去厕所)”的睡外面,不好“起夜”的睡里面。因为,夜里“起夜”,里面的人要沿着脚底下往出爬,还得叉着空,别压着别人的腿或脚。如果不小心,压着别人的脚或腿,会引来一声惊叫,全窝铺的人也就会被吵醒。

    当大家拥拥挤挤地躺下后,既新奇又憋闷。新奇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觉得新鲜;憋闷是躺在黑古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像囚笼一样的小黑屋里,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有的说:“这窝铺这么黑,憋得都上不来气,是不是把门敞开啊!”

    有的立即说:“就个睡觉,黑点儿怕什么!敞开门,你想喂蚊子啊!”

    有的也说:“草原的蚊子可多,你真敞着门睡,明天早晨你的脸上包就满了。”

    有的又说:“那可别放屁啊,要是放屁,一点儿气不透,得把人熏死!”

    有的笑着说:“管天管地,还不管拉屎放屁呢。有了屁不放,那能憋住了吗?”

    有的说:“那就放,放,放!反正一个也跑不了,都得熏着。”

    这时,韩文义说道:“这黑点儿臭点儿就受不了了?我给你们说一个故事,说韩信小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家里很穷,他靠钓鱼换钱维持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办法就得要饭去。有些人很看不起他,一次,一群人当众羞辱韩信,有一个屠夫对韩信说:“你虽然长得又高又大,喜欢带刀配剑,你敢用你的配剑来刺我吗?如果不敢,就从我的□□下钻过去。”韩信虽然很生气,但是自知形只影单,硬拼肯定吃亏。于是,当着许多围观人的面,从那个屠夫的□□下钻了过去。这就是史书上称‘胯下之辱’的故事。后来,韩信做了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军事统帅,带领着十万精兵,一举消灭了项羽几十万的军队,被刘邦誉为无往而不胜的将军,为西汉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有人问他‘胯下之辱’的事,他说:‘没有当年的胯下之辱,就没有现在的韩信。’这就说明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能上能下,能享得了天下的福,也能受得了天下的罪,才不愧是个男子汉。”

    高志远听他讲得头头是道,由衷地佩服。不但佩服他讲的故事切合实际,而且更佩服他会做思想工作,随意地讲个故事,不露痕迹地说服人。忽然又觉得他这不仅仅是在做大家的思想工作,更像是说给他听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能上能下,能享得了天下的福,也能受得了天下的罪”,这不正是点化他吗?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不禁一阵感动:他是时时在关心着他,处处在鼓励着他,他在他的身上化费了多少心血啊!……他感激得眼睛湿润了,好在黑黑的夜,谁也看不见,便任凭眼泪流下来……

    大家躺在舒服的被窝里,听着故事,睡意也来了,有人已响起轻微的鼾声,大家便不再说话,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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