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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写信

    八、写信

    “猫冬”时节,最热闹的地方是“楼上”——刘兴良家。因为他家有两位全村人公认的最美的姑娘——刘秀珍和刘慧珍,因为过去小姐都住绣楼,从而,人们便把去他家称为“上楼”。

    刘秀珍、刘慧珍确实长得漂亮,吸引得小青年蜂飞蝶舞似地围绕在她们的身旁,都想和她们搞象。她们姐俩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生性淳朴憨直,和小青年在一起,还像孩童时说说笑笑,懵懵懂懂,没一点儿别的想法。

    一天早晨,刘秀珍起床就觉得头痛,吃了早饭,痛得更厉害了,头晕脑胀,红头涨脸。她母亲摸摸她的头,烧得厉害,便说:“感冒了,找点儿感冒药吃吧。”

    这时,已去她家的赵全忠,看着烧得难受的刘秀珍说:“烧这么厉害,去卫生院看看去吧,我去套车送她去。”他多希望自己拉她去看病啊!

    他刚说完,又听李永和说:“我去套车去,我方便。”他说的方便,是因为他是老保管的儿子,去保管库找绳绳套套方便。

    两人你也要去套车,我也要去套车,只听“弯弯绕”道:“这冷冬数九的,牛车拉到乡卫生院,没病也得冻出病来,不用去,吃点感冒药,我再给她熬碗姜汤出出汗就好了。”

    两人本想都现殷勤,拉着刘秀珍去看病,多好的差事。可是,听了“弯弯绕”的话,如霜搭的烟似的都蔫了。

    赵全忠生得虎背熊腰,豹头鼠眼,给人以自信满满又处处像做贼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出身好,铁杆贫农,有靠山——他叔伯哥是大队书记,会是“弯弯绕”心中的最佳人选。所以,别人在她家还当个客人,他却把自己完全当自家人。别人是听到“弯弯绕”一有活计,便争先恐后地去做;他是不等“弯弯绕”支使,便主动找活去干。如她家的水缸,他独自包干——每天都给她家挑得满满的。有一年夏季发大水,“弯弯绕”家土豆窖进水了,灌得满满的。等雨一停,他便挽起裤腿,光着两脚,用桶往外提水。土豆窖一般都是一米宽二米长二米深的一个直筒,再在直筒底边上挖进去和直筒大小的一个窑子,二米深的直筒是防冻的,下面的窑子是装土豆的。问为啥挖那么大一个窑子?因为塞外寒冬是没有什么菜吃的,只有土豆酸菜是漫长的一冬天的菜,所以,都得多多储备土豆。而这样满满的两窑子水,硬是赵全忠用桶拴上绳,一桶一桶淘干净的。淘净两窑子的水,赵全忠累得浑身是汗,像水洗的一样。赵全忠如此“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地给刘家做活,刘家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来吗?可是刘秀珍从心里就看不上赵全忠那副贼像,他做得越多她反而越恶心。“弯弯绕”就是弯弯绕,不是我让你做的,你心甘情愿做的,你愿意做就做呗!不用白不用,白用谁不用,这是她的信条。

    有一天下了一场大雪,刘兴良白天给羊圈清理雪,晚上,刘秀珍去夜校记工分,因为冬天社员很少有活,所以记工分的人不多,她记上工分要走时,当时跟前没有人,张会计把一折叠好的纸条塞到她手里,悄悄说;“回去再看。”

    她当时简直吓傻了,心“咚咚”地快跳到嗓子眼了,红了脸,低了头,匆匆走出夜校。她什么也不顾了,急忙回到家。到了西屋,点上灯,便着急地掏出纸,看到折叠成心形的信,很精致,很难打开,她都不会这样的折叠法,他是怎么想来呢,下这么大功夫折叠成心形,她小心展开,只见写道:

    秀珍:

    看到“秀珍”两字,她又心跳耳热起来,她还从没听过哪一个男人叫她“秀珍”呢,她想:他写下这两个字时,是什么感觉呢?

    我冒昧地给你写信,不会让你生气吧?

    早就想给你写信,可是不敢写,怕你生气。这次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给你写了信。有千言万语要向你说,可拿起笔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勤劳能干,贤惠善良,村里人都夸奖你!

    看到他这样夸她,她由衷地笑了。她正看得激动不已时,忽听门猛地被推开,还没等回过神来,她妹妹已到她眼前,高声叫道:“好啊,走也没招呼我,偷偷地跑回来了,原来有好事啊!”说着,已把她的信扯了过去。

    妹妹是她的小尾巴,她走到哪她跟到哪,今天是太着急,回来忘了叫妹妹了。

    刘慧珍看着信道,“张会计的信? ‘秀珍’,多亲切,连姓都抹掉了,还应该再加上‘亲爱的’,就更亲密了。……”一边说一边往下看。

    刘秀珍想夺,可灵巧得像个猴子似的刘慧珍怎能让她拿到呢,没办法,她也只得让她看下去。

    “你听听‘你勤劳能干,贤惠善良,村里人都夸奖你!’把你捧上天了,所有的好词都给你用上了,就差没说我想娶你做媳妇了。”

    “你还说啥?我看你是疯了!”

    突然门被推开,她妈妈走进屋来,厉声向她俩道:“你俩闹什么呢?叽叽呱呱的,没个正形!”看到刘慧珍手举着一张纸,便问,“你拿那纸是什么?”

    刘慧珍欲藏不及,便随机道:“我写着玩的,我姐要看,我不给她。”

    “写着什么?”

    刘慧珍只得顺着编下去:“说了你也不懂,是看书的读后感。”

    她母亲疑惑地道:“你念给我听听。”

    刘慧珍只得假装认真地看着纸上的字,像读书一样念道:“林道静向往自由追求理想,敢于与封建腐朽势力作斗争,她这种不畏强势敢于斗争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行了,你别胡弄你妈来了,那上面说不上写啥呢!”

    “不信,你看啊。”刘慧珍说着,还把信拿到她妈眼皮底下,让她看。

    “我才不稀看呢!你们没正经的。你们也学学人家老高家的高志娟,人家又文静又懂事,那天我去她家,她正往枕套上绣花呢,绣的喜鹊登枝,那叫鲜亮,那喜鹊像活的一样。哪像你们,整天疯疯颠颠,没一点儿文静样,哪像个女孩子。”

    刘慧珍道:“我姐还不够文静的,整天不言不语的,就知道干活。”

    她母亲嘴一撇,道:“你姐虽不言不语,可肚中唱曲,看她老实,老实有个蔫主意,主意正着哪。”又正色道,“别疯闹了,那鞋邦做多少天了,还没做完,赶紧做。”

    她俩知道,母亲的话就是圣旨,得绝对服从,便都从箱子里找出鞋邦做起来。她母亲看她俩做活了,才满意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估量她母亲不再窥听她们的动静了。刘秀珍才小声道:“吓死我了,见妈来了,你还不赶紧把信藏起来,还在那显摆呢。她就是不识字,要识字,全完了。”

    刘慧珍故做聪明道:“咱妈那老奸巨滑,你瞒过她了。她进屋时,我还在手里拿着呢,我要藏,那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我落落大方的拿着,她反而不怀疑了。你没听她说‘你们没正经的’。”

    “她要看信,我都吓哆嗦了,你心眼子真多,小时候人们就叫你人小鬼大,你鬼真不小。还什么林道静向往自由追求理想,向封建腐朽势力作斗争,妈要知道了你在说她,不剥了你的皮。”

    刘慧珍得意地笑说:“这叫临畏不惧智斗刁妈!”

    “行了,你别得意了,说不上哪天撞到枪口上,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哎呀,你说咱们这个妈,蛮横不讲理,说一不二,谁也不敢违背,咱们这一家子人,都像她的奴隶似的,唯唯诺诺,都得听她的。咱们讲不起,做儿女的,可爸爸也没有一点儿发言权,真可怜!爸爸这辈子活得真窝囊!”她说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别看三国掉眼泪——替别人担忧了,信还没看完呢。”说着,便又拿出信接着读下去,“听说你们姐妹俩非常喜欢读书,我有些小说,你们要读,就来拿。——看看,道都给你铺好了,让你去拿书,拿书做什么?好互相通信啊。那书就是传信的使者,把信往书里一夹,信就传过去了,不显山不露水,多巧妙啊!投桃报李,人家给你来信了,你得赶紧给人家回信啊。你今晚就写,明天就去借书,就把信给了他了。”说着,便催姐姐写信。

    刘秀珍道:“吓得我现在心还嘣嘣跳呢,哪有那心情写信啊,我可不敢写。”

    “就你这火上房也不着急的性子,就这么不凉不热的等着,怕黄瓜菜都得等凉了。我可给你说,那张会计可不是等闲之辈,那可是人中豪杰,是块香饽饽,有多少姑娘在争着抢着要嫁呢!全村里有谁像他那样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你就说教学吧,他教得多好,家长都满意。他不教了,下来当会计,账算得清清楚楚,社员心里明明白白。这还是其次,他为人耿直,坚持真理,主持公道,从不溜须拍马,这点最让人佩服。就说他当小学教师,那可是个肥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日晒不着,而且无论冬夏都有工分,是全队挣工分最多的美差。他说不干就不干了,这一般人可做不到。再说了,他得罪得可是大队书记,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那可是当地的土皇帝,谁敢得罪,他敢!那才是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的真正汉子。再说,不教学参加了劳动,你说扶犁点籽,割地打场,样样农活都是高手,谁都称赞他!不说这些,你就说他无师自通,拉得一手好胡琴,吹一口好喇叭,多聪明啊!那可是要哪样有哪样,真是少有的全才!姐姐,他主动给你写信,这说明他心中有你,你还不快给他回信,你今晚就写,明天就给他,宜早不宜迟。姐,你听我的没错。”说完,还催她姐写信。

    刘秀珍听了,诡谲地笑着说:“他那么好,你嫁他呗。”

    刘慧珍用拳头连连敲着姐姐,故作生气地道:“你还说什么,你还是姐姐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啥也不给你说了。”

    刘秀珍拍着妹妹哄着道:“姐姐说错了,给你认错还不行吗?”

    刘慧珍故意噘着嘴不理姐姐,刘秀珍便用手抓挠妹妹的胳肢窝,妹妹忍痒不禁,翻身打滚地笑了起来。

    不管妹妹怎样急,也改变不了姐姐的慢性子,她到底没写,第二天晚上,心情平静了,才写了回信。回信也是照葫芦画瓢,照着张会计的信写的。他叫她“秀珍”,她回他“永清”,写上永清时,觉得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像是她在看着他叫他。他说早就想给你写信了,她也说我也早就想给你写信,可没敢。他说她勤劳能干,贤惠善良,她说他有文化有才学,教学、当会计、做农活……做什么都是好样的。……第二天,她很早去了夜校等他,看他去了,看他跟前没人,就把信塞进他手里,转身跑了。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老在想他看到她的信会怎样?像她一样激动,还是没什么?不可能,他一定也会像她一样激动,还可能接着就给她写信呢,明天借给她书时,会把信夹在书里给她。那信里又该写什么呢?会不会……果然,第二天她借书时,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就这样,三天一封,两天一封,似乎越写越勤,越说越有说的,后来连原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我喜欢你”,也毫不羞涩地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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